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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絮清意會,順勢坐下。
坐好後藉著和徐氏撒嬌的功夫瞥了眼謝子衿,不知為何,適才她的眼神倒是令她感到些許不適,就好像回到了飄雪的春日。
她的眼神雖然是隨和溫潤的,但卻蘊含著點點殺意。
思及此,宋絮清挽著徐氏的手一頓,嬌嗔的神色逐漸凜起。
細糾之下,謝子衿幾次不對勁,似乎裴牧曜都有在場!
謝子衿喜歡裴牧曜?
上一世呢?
宋絮清想起她離宮和裴牧曜交談時,外側響起的聲響,糾纏在她心中許久的事情頓時豁然開朗。
是因裴牧曜對她示好,所以產生的殺意嗎?
可這太過於荒唐,怎麼會有人因喜愛一個人,這個人對另一人稍稍流露好意,而對第三人起了殺心呢?
宋絮清眼眸凝著謝子衿身上,此時看去她神情柔和的模樣,實在是不理解……
她收回落在謝子衿身上的視線,慢條斯理地坐直了身,若真是如此,謝子衿就過於瘋狂了,不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
這個時候,宋絮清耳邊再次響起宮人的通傳聲,是皇帝皇后帶著各宮妃子來了。
宋絮清斂了斂神,隨著眾人起身跪下,皇帝走上座位後才揮手示意起身,她起身時瞥了眼上頭。
皇帝坐穩後,皇后走到他的左側坐下,右側則是柔嘉貴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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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鴻門宴
(宋絮清朕必殺之)
高座之上皇帝神情較往日要溫和許多,柔嘉貴妃不知是和他說了些什麼,他嘴角揚起了抹笑容,帝妃間的情誼盡顯,莫說是已出嫁的女子,就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們都看得出。
宋絮清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側的皇后。
和眾人眼眸中略顯的探究不同,徐槿澄習以為然地端坐在那兒,神情自若。
宋絮清曾聽聞過帝后之間的佳話,帝后年少相識相知而後相愛,然而提到佳話這段最後都會無聲嘆息。
宮中傳言是經歷喪子喪女之痛的皇后冷落了皇帝,而彼時柔嘉貴妃初初入宮,耀眼明媚的她也漸漸取代了皇后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有些個膽子大的更是直言皇后留不住皇帝是皇后的過失。
就好似上一世也有瘋言瘋語曾道,太子的心不在太子妃身上,實則是太子妃的過失。
彼時的宋絮清並不在意這些事,然而當下想到帝后的事情,只覺得荒唐。
背信諾言的又不是皇后,為何將過錯推到她的身上。
“想什麼呢,欣賞舞曲的神情都如此義憤填膺。”
耳側響起孃親的聲音,驚得思緒萬千的宋絮清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身,一個不注意下打翻了面前的酒盞,這樣下動作幅度稍稍大了點,引起了周遭的人注意。
徐氏忙尋來帕子,擦著滴落在女兒手中的桃釀,同時對周遭的人點頭示意。
好在眾人都只是側眸看了眼,又將注意力落到了中庭。
宋絮清斂了斂眸中色彩,抬眸隨著孃親致歉之時,對上裴牧曜微微皺起的眉眼,她稍稍頷了頷首,接過孃親手中的帕子低頭擦拭著黏膩的清釀。
徐氏將二人的對視盡收眼底,眸中閃過一絲憂慮。
眾皇子之中,當屬三皇子最符合她身為孃親所想要為女兒挑選的夫婿,後宅懸空入府後不會有那麼多煩心事,只需安生過好自個的日子。
誰都道皇家好,可徐氏卻覺得那是個吃人的地方,饒是徐槿澄入宮都被折磨得了無生氣。
“都說京中貴女才情樣貌各個出眾,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
柔嘉貴妃的嗓音恰如封號那般柔情似水,不大不小的聲線盈盈環繞在偌大宮殿中。
聽到貴妃此話,王公大臣家中女眷神色皆是一凜,這是要女兒獻才藝的意思啊,若只是獻才藝也好,只怕是背後有更深沉的意思在。
將軍夫人鄧氏眼中一喜,推了推長女謝子衿的手,示意她起身,悄聲道:“以你之才上場,若是入了娘娘的眼,日後必當名滿京城。”
“我不想去。”謝子衿嗓音輕柔,卻帶著不容反駁之意。
鄧氏不悅地剜了她一眼,語調中帶著不容置疑:“這事可由不得你,今日不是你就是她人,你若甘願屈居人下我可不願。”
謝子衿視線落在她的面孔之上,垂眸自嘲似的輕笑出聲,不冷不熱地應聲道:“母親說的是。”
與之不同的是宣武侯府。
一側的徐氏看到女兒眸中一閃而過的疑惑,捏了捏她的手心,悄聲安撫道:“別擔心,只要你不主動出面,是輪不到你。”
宋絮清反握住孃親的手,緊繃的神情卻未落下反倒是多了點不安,適才柔嘉貴妃說話時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些許時刻。
她凝著眼眸定定地看著桌上的酒盞,柔嘉貴妃和太子倒是一派的,如此突兀的說出這些話顯然是有私心的,就是不知道這份私心到底有多少是落在自己身上。
徐氏又道:“往常宮宴中自我舉薦的貴女眾多,若真是要各個都輪過幾近深夜,輪不到未自薦的……”
“宋絮清何在。”
優柔的話語打斷徐氏的話。
宋絮清手心緊了緊,蹙起的眉梢在眾人看來的瞬間收好。
起身時,她心中呼了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正中間福身對帝后請安,才垂眸回了柔嘉貴妃的話:“回貴妃娘娘,臣女在此。”
柔嘉貴妃端起眼眸瞥了她一眼,對皇帝笑道:“皇上,宋姑娘才情出眾,聽聞進國子監不久測驗中就獲得了甲等中等的成績,可謂是一鳴驚人,就是久居宮中的臣妾也都有聽聞此訊息。”
“哦?”皇帝挑起眉眼,掃了眼宋禕,“宣武侯教女有方,賞。”
宋禕隨即起身跪下,“教導小女乃臣份內之事不敢以此居功,望皇上收回成命。”
空氣中靜了一瞬,在場的人都是人精都能聽出這不過是帝妃一唱一和,這擺明了是要將宋絮清架起來,宋禕此刻的話倒顯得莽撞了。
宋絮清擔憂地斜眼了下父親,咬唇之時餘光對上裴牧曜黝黑深邃的眼眸,毫無波瀾的眼神卻讓她覺得深處冬日冰窖,但下一刻又斂了下去,好像不過是她的錯覺。
裴牧曜半倚著長椅,靜靜地瞥了眼坐在上位的裴翊琛,他面色如常的坐在那兒,這一切都與他並無干係,然而這出戏卻是為他唱起。
感受到如炬的視線,裴翊琛微垂頭顱看下,和裴牧曜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錯,他若有所思地舉起酒盞對著他碰了碰,笑得胸有成竹。
“侯爺這話說的可就太過於客氣了。”柔嘉貴妃掩嘴笑道,“本宮還聽聞宋姑娘師從天音閣季大家,還想讓宋姑娘展示一二,侯爺這麼說,本宮若再要求宋姑娘演奏,那可成了本宮的錯。”
徐槿澄精緻的眉眼淡淡地瞥向她,“妹妹今日心情似乎愉悅了點兒。”
柔嘉貴妃笑容僵在臉上,沒想到皇后會出聲,言下之意是在說她放肆了些,靜默須臾道:“娘娘知道妾最愛的就是音律,這不聽聞宋姑娘師從季大家才起了心思。”
頓了頓,笑意吟吟的眼眸遞了過去,“娘娘不會連妾的這麼點小興趣也要剝奪吧?”
眾人面面相覷,頓時都垂了下頭,心中都道貴妃過於放肆,竟然敢在如此場合下質問皇后娘娘,都下意識地四處尋找張繆,誰知掃過整座宮殿都未見張繆的身影。
接收到傅國公的視線,坐在他身側的文官搖了搖頭,悄聲道:“皇上特准張大人返鄉過節,大人早在前幾日就已歸鄉,怕是要十日後才能回來。”
文官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把控在了周圍幾人能聽到的度。
正坐高位的皇帝未對此狀言語分毫,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內整飄蕩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宋絮清的眼神落向裴牧曜所在的方向,見他不知和裴徽瀾說了些什麼,裴徽瀾眼眸噌得亮起。
不多時,裴徽瀾臉上的焦急漸漸褪去,吟吟一笑道:“倒是我忽視了,原來貴妃娘娘喜歡音律呀,我這兒倒是有幾本父皇御賜的孤本,娘娘早說我就給您送去了。”
靜謐的宮殿下,裴徽瀾嬌俏的語氣落在眾人耳中。
有些個大臣對視了眼,挑眉疑惑貴妃娘娘到底是不是喜歡音律,若真喜歡定是會常常找人演奏,怎麼公主都沒有聽聞過。
“好了。”
威嚴的嗓音令四處觀望的臣子們凜了神。
皇帝半眯著眼眸掃了眼裴徽瀾,裴徽瀾吐了吐舌,端起酒盞掩耳盜鈴般地擋住臉。
而後,他神色淡淡地看向下方:“你是否師從季大家。”
宋絮清心中深吸了口氣,知道是逃不過了,硬著頭皮道:“是。”
皇帝‘嗯’了聲,對陳深道:“取琴來。”
宋絮清福了福身,退到一側等候宮人們將琴搬來。
端坐於上方的柔嘉貴妃微微揚起唇,視線掃過下邊的裴翊琛,已經達到目的心情甚是舒暢,就連適才和皇后起的爭執也被她拋到了腦後。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裴翊琛對宋絮清倒是瞭如指掌,知道若是輕易叫她撫琴,她若是想自然可以胡亂彈奏一番,皆是隻要說是琴藝不精即可,所以他特地提出了季大家這個人。
道宋絮清知情識物,不會因自個心性而毀了別人的名譽,定會好好彈奏。
是以,她就搬出了季大家這個名號,至於季大家是誰,柔嘉貴妃可不知道。
宋絮清隨著宮人到殿後淨手。
清水涼爽,將雙手納入銅盆的剎那她抿了抿唇,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一道清麗面容。
事態發展到這兒,她並非傻子,看不出皇上和貴妃的意思,意在讓她在此次宮宴中一舉成名,給裴翊琛尋個由頭向上求娶,說句自大的話,這場宮宴就是衝著她來的。
裴翊琛求娶她這事,不僅是他的意思,皇上也是應允的。
宋絮清眼眸微閉,再掀起眼皮時已是決斷。
身後傳來些許細微的腳步聲,伺候著她的宮女福身道:“花意姑姑。”
宋絮清微微側身。
花意對宋絮清頷了頷首,眼眸微斜示意宮女退下去,宮女遲疑片刻,往後退了幾步。
宋絮清取出泡在水中的雙手,拾起落在旁邊的帕子擦著,“姑姑,娘娘……”
“姑娘,您只管撫琴。”花意悄聲道,“莫因此事丟了自個的顏面。”
說著有響音透過屏風而來,花意握了握她的手,遞給宮女個眼神從另一側離去。
陳深在外高聲道:“宋姑娘,琴來了。”
宋絮清把帕子丟回遠處,深深地呼了口氣:“來了。”
走出去時,眾人的視線都落過來,宋絮清背脊微微挺直,目不斜視地走到琴椅前坐下。
嫋嫋琴音縈繞在宮殿上方,悄然而至的花意來到了裴牧曜身側,點了點頭後才往皇后的位置走去。
邊疆曲音是歡悅的、洋溢的,落在耳邊倒是有種身臨其境之意,宛若能夠看到女子圍著篝火翩翩起舞,鈴鐺清脆的聲響隨著舞步的跳動泠泠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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