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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珣抬眼,“你說呢?”
看她立馬垂下了眼睫,他嘆了一聲,捧起她的臉,“放心,孤心裡有數。”
他看著她的眼睛,突然的鄭重其事讓銜池有些不適應:“若是還有下回,讓他進。別傷著自己。”
銜池賭氣般去咬他的手,偏他也沒躲,任她在他虎口留下牙印。
“我怎麼知道殿下早就有了應對?”
她好不容易腦子被驢踢了才想幫他一把,結果白費力氣。
“沒有應對,你也要避開。”
“孤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先保全自己,再去想別人。”
“除了你,旁的都不重要。”
作者有話說:
寧禛:誰給她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
寧珣:(舉手)
寧禛:她算什麼東……
寧珣:算你皇嫂。當然,如果你還有命叫的話:)
第62章
◎她曾在相似的夜幕下,同身邊人,隔了一場煙花對望過短短一霎。◎
銜池愣在當場,一時只安靜望著他雙眼。
昨夜剛攤過牌,剛剛對峙的那個又是她名義上曾效忠的人,她直覺自己此時應該說點什麼。
可又不知到底說什麼才能同他方才那番話相稱,思索半天,只有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恰在這時,懷和終於領來了御醫,候在門外試探地問了一句:“殿下,王御醫到了。可要現在進去?”
寧珣鬆開手,宣了御醫進來。
她脖子上的傷沒什麼大礙,御醫本意是放著不管也成,但看太子的臉色,最後還是開了化瘀的藥膏。
入夜,銜池對著銅鏡給自己塗完藥,叫蟬衣打了熱水來,剛想將手指沾上的藥膏洗乾淨,便聽蟬衣喜滋滋喚了一聲:“殿下!”
蟬衣行了一禮退出去,她便也跟著站起來,剛要見禮便被他徑直抱進了懷裡:“沒有外人,以後都不用對孤行禮。”
她怕蹭到他衣裳上,只能舉著那隻沾著藥膏的手,喚了一聲“殿下”。
“上完藥了?”寧珣低頭檢查了一遍,似乎有些遺憾。
銜池點點頭,他按她坐下,極其自然地從一旁的銅盆裡撈起被熱水浸透的帕子。
水聲響起,銜池眼皮跳了一下。
經過昨夜那一回,她現在好像看不得他擰帕子。
尤其是那修長五指絞在帕子上,沾得溼漉漉的,連指縫間都盈滿水漬。
銜池別開視線,乾巴巴問他:“殿下不是說有政務要忙,怎麼還有空過來?”
寧珣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再忙,孤還能不眠不休不成?何況昨夜本就一宿沒睡,乏了。”
聽他提起昨夜,她眼皮又是一跳。
寧珣將她的手牽來,用軟帕仔細擦過去一遍,動作溫柔,也不曾拖泥帶水,似乎沒有別的意思。
大概是真乏了。銜池不疑有他——直到滅了燈燭上榻。
失神那刻,她看著蟬衣剪的同心連理的窗花,一時不禁懷疑是不是因為蟬衣誠心太足。
他似是不滿她這種時候還盯著別處看得太久,哄了兩句,抬手將她的臉掰回來,重重吻了下去。
她眼皮果然不是白跳的。
他上榻前仔仔細細洗了兩遍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銜池渾身痠軟地攤開在他懷裡時,還感覺得出他的熱度。
她一時不忍,多嘴問了一句:“殿下昨夜說的那藥,還找得到方子麼?”
寧珣低頭吻了吻她潮乎乎的眼睛,語氣裡不覺透出一股饜足:“今日去問了。當年皇祖母便對這方子頗有微詞,這些年這藥方在宮中更是徹底絕跡。不過擬這方子的御醫只是告老還鄉,孤已經命人去尋了。”
“不過要多費些時日罷了。”
但銜池覺得他是會錯了自己的意。
不然他為何又洗了一回手??
她這兩日睡得格外沉。如她所料,因為寧珣叫了兩回水,她這兒又只有蟬衣伺候,第二日她果然是被蟬衣壓不住的笑聲叫醒的。
好在蟬衣還顧及了兩分她的面子,雖不知是心裡想什麼想得那般喜形於色,但好歹沒開口直接問她。
不然她興許真會考慮一下寧珣昨夜誘哄著她時提的,讓她就此搬去他寢殿。
銜池過了幾天清閒日子,這期間只有長樂來找了她兩回,沈澈連隻言片語都沒送來。
她本以為那日二皇子走後,要不了多久沈澈便會給她傳話——是他先解釋也好,令她解釋也罷,總不會就這麼輕飄飄放過去。
後來她等得煩了,乾脆旁敲側擊地去問寧珣。
——聽寧珣話裡的意思,還是小福子牽連出的事兒,二皇子身陷其中,沈澈自然焦頭爛額,顧不上旁的。
寧珣本是好端端在看政務的,她自認已經問得足夠隱晦,不管是沈澈還是二皇子,她都一句沒提。但還是引得他擱下了筆,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伸手進銅盆,濯去手上墨汁,拿帕子不緊不慢地擦乾,狀似無意地問:“還關心他?”
銜池猝不及防被他一問,本是倚坐在書案上的,當即便下來站直,一口否認:“沒有。”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是關心殿下。”
寧珣抬眼,慢悠悠問:“孤都沒說是誰,你激動什麼?”
她駕輕就熟地摟上去,兩指併攏抵在他唇上,阻住他後面的話,眼神澄澈:“誰都沒有。我只關心殿下。”
他果然沒再提旁人,望著她的眼神卻像是要將她生生吞進去。銜池愣了愣神,一時沒看住,他便已經側過頭去咬住了她耳垂,“你這麼說,孤便當真了。”
上元節那天,她那處偏殿突然擺了一院子的花燈。
還是白日,花燈沒點起,便單純看個樣式。
她以為是寧珣今夜騰不出空陪她,便隨手挑了幾盞小巧些的珠燈,掛在了簷下。
入夜後,寧珣去尋她,剛邁過門檻,入眼的便是簷下盞盞珠燈,小巧雅緻,光芒瑩潤。
他停下步子,盯著珠燈看了很久,一言不發。
懷和揣度著太子殿下此時心中所想,恍然驚覺——殿下發現宋姑娘同沈世子有牽扯的契機,好像就是一盞珠燈。
殿下送了不少花樣的燈來,宋姑娘怎麼偏偏就挑了珠燈?
……還挑了一長溜,掛在簷下這麼顯眼的地方。
他正遲疑著該說點什麼,便見太子舉步走了進去。
銜池已經坐在鏡前準備卸下釵環,突然看見銅鏡映出的人影,回頭望過去的目光裡不覺盈滿笑意:“殿下?”
寧珣走上前,俯下身自她身後抱住她:“想不想去燈會逛逛?”
銜池想也沒想便應下來。
蟬衣進來幫她換衣裳——殿下穿了身黛藍的常服,蟬衣便特意給她挑了一身海棠紅的襖裙。
寧珣看著她換好從屏風後頭出來,先是誇了一句好看,才問:“簷下的燈,是你挑的?”
銜池點頭,完全沒意識到他為何突然有此一問,只聽他聲音柔著應了一聲:“好。以後孤每年都送。”
他偶爾是會有那麼一兩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的,銜池沒在意,將自己剛取下來的那支梅花玉簪遞給他,示意他替自己簪上。
銅鏡映出的人影略有些模糊,她看著他一手扶著她側頸,另隻手從她身後繞到前面,玉簪沒入烏髮。
他親手刻的簪子。
寧珣緩緩站直,“上回踩碎了你一支步搖,等孤給你補上。”
聽他這麼一說,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收著髮釵髮簪的匣子,突然發覺她竟連一支步搖都沒有。
她疑惑抬頭:“殿下不是不喜歡我戴步搖?”
“你喜歡的孤都喜歡。”
只是要看是誰送的。
銜池莫名其妙,看著他給自己繫好大氅,直覺他今夜哪兒哪兒都透著古怪。
上元夜,京中熱鬧遠勝平日。
長街燈火如織,綿亙到遠方,時明時暗,火蛇吐信一般。
人潮如沸,寧珣衣著低調,也沒帶侍從,一手攬著她護在裡面一側,如街上萬千攜手同遊的尋常夫妻一般。
從踏出東宮起銜池手裡就沒閒過,什麼都想試試,試完以後那些東西自然而然便落進了寧珣手裡。
寧珣騰出一隻手來牽著她,另隻手已經快拿滿了,眼看著她又從一旁的小攤上拿起一隻撥浪鼓,轉了兩下便爽快付了錢。
銜池興高采烈舉起在他眼前又轉了一下,響聲清脆:“去年來逛的時候忘了帶銀子,只能到處看看,當時就有好多東西想要。”
話說完她才意識到他應該是知道的。
去歲這時候,兩人見了一面。在酒樓,她被他綁去訊問,又正碰上刺殺,他中了一箭。
——她衣裳上沾了他的血,最後還是跟他借的銀子才去換了身衣裳。
……倒也沒還。
她及時打住話頭,再一抬頭卻依稀看見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霜白衣袍,略有些瘦弱的臉在蓬鬆的狐毛領子襯托下顯出幾分清貴。
似乎是四皇子寧勉。
而他身邊,站著一個胡族女子——眉眼較之中原人明顯要深邃不少,明豔中卻透出幾分冷意,窄細的腰身旁別了一把彎刀,刀鞘嵌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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