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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昏沉,烏雲翻滾,突如其來的暴雨砸在街道上,驅趕了人群,略顯清冷,紛紛揚揚的雨絲落在青石板鋪就而成的路面,積攢出小水窪,一雙精巧的布鞋踏上去,濺起朵朵水花。

石牆縫隙間生長著斑駁青苔,在雨水的拍打下變得愈發碧綠。

林愛雲提著裙襬,略微狼狽地小跑在寬長的巷子裡,轉了一圈都沒看見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便只能硬著頭髮繼續往前跑,心裡無比後悔沒有帶雨傘。

但誰能料想到好不容易放晴的天,會再次黑雲遍佈?

在劉家工作了三天,連著下了兩天的雨,每天上班除了拿飯盒和水杯,還要多拿一把傘,兩隻手都沒空,非常不方便,但幸好昨晚雨終於停了,今早上還冒出了罕見的陽光。

都說不會再下雨了,所以不光林愛雲,丁家所有人出門都沒帶傘,估計這會兒也跟她一樣被淋成落湯雞了。

眼看著拐個彎就能看到劉家的大門,林愛雲鬆了口氣,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誰知道還沒有走幾步,就瞧見了眼前暴力的一幕。

“三天又三天,你覺得老子的耐心很長嗎?”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一道悶哼聲響起,林愛雲眯起眼眸,抬頭朝著前方看過去,就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而在車的旁邊一站一跪著兩個人。

前者舉著一把黑傘,瞧不清面容,夾煙的手一下又一下拍在後者腦袋上,絲毫不顧上面的火星會燙傷對方的臉,發出不小的動靜。

雨霧模糊了視線和聽覺,但林愛雲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看著眼前突發的一幕,她倒吸一口涼氣,倏然停下腳步,多管閒事並不是她的作風,更何況面對的還是兩個高大強壯的男人。

林愛雲幾乎沒有過多猶豫,正準備當作沒有看見,貼著牆角快步朝著劉家大門走去時,那兩人卻幾乎同時向她看來。

那一刻,她緊張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深吸一口氣,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越過他們後,她鬆開了緊捏著裙角的手,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忽然後背一涼,一隻有力的大手像毒蛇一樣纏上她的肩頸。

寒冷的氣息席捲她,雨傘上滑落的水滴和他指尖菸蒂的菸灰,順著微微張開的領口滑進胸前的面板,刺激得她打了個哆嗦,卻因為見識過對方的狠厲,不敢妄動分毫,她緩緩扭頭朝後面看去。

果不其然,是那位手持雨傘的男人。

明明是很正式端正的襯衫西褲,可不知道為何,穿在他身上就多了幾分流裡流氣,胸前琥珀色的紐扣被解開好幾顆,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

視線順著往上面瞧去,林愛雲看見了一張非常年輕且英俊的面孔。

可隨著看清他的臉,林愛雲嘴唇緩緩張大,瞳孔猛縮,愣愣地盯著他看了兩秒,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蕭城?”

“呵,找到了。”

幾乎同時,兩人一起開了口。

雖然那軟軟的嗓音很是輕微,但是蕭城本人還是聽清了那兩個字,他危險地眯起眼眸,目光瞬間從好奇的打量變換成審視和警惕,手裡的菸蒂被掐滅,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包裹浸溼。

面前的小女孩,不,也不算是小。

至少比他小不了幾歲。

卻穿著一襲老氣橫秋的深藍色長裙,領口略高,但仍舊蓋不住那修長的天鵝頸,白皙纖細,似乎他只要輕輕用力扭動一下就會失去呼吸。

同色系的腰帶將腰束得纖纖一握,更襯豐挺。

杏眼瞪圓,無辜又清澈,格外惹人注目。

寬大的雨傘蓋在兩人頭頂,阻絕了周圍的一切嘈雜,那一刻,時間的流動彷彿變緩,天地間只剩下他們。

但是隻一眼林愛雲就明白了過來,對方跟自己不一樣,他不是他,或者說,這只是年輕時候的蕭城。

在這時,他不愛她,也不認識她。

意識到這點,林愛雲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溼潤起來,眼圈發紅,晶瑩的淚水在裡面不停打轉,順著臉頰無聲地滾動,在粉嫩的臉頰上留下一行淺淡的痕跡。

幸好滿頭滿臉都是雨水,令人看不出她的狼狽。

明明知道不應該,可是在不甘心的促使下,她沒忍住出聲又喚了一聲:“蕭城。”

蕭城微微挑眉,好久沒有聽見有人連名帶姓地叫過他了,今天一下子就聽到了兩次,還是同一個人。

該說,無知者無畏嗎?

“你認識我。”雖然是句問話,但是裡面卻含著濃濃的肯定。

這句話也掐斷了林愛雲僅存的僥倖心理,她苦笑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才放鬆的掌心又收緊,捏住了腰邊的布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該認識他,也沒機會認識他,可是剛才卻準確無誤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按照蕭城的脾性,估計已經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他大伯那邊派過來勾引他的壞女人了。

畢竟這種事情,在他年輕的時候可沒少發生。

想到這兒,林愛雲不由皺起眉頭,還沒想好該怎麼解釋,就聽到他再次開口道:“你做夢嗎?”

他看上去,似乎並不在乎她能不能說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只是無頭無尾地問了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問題。

“什麼?”聞言,林愛雲皺起眉,想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就察覺到他的手倏然抬起,滾燙的指尖落在她鎖骨的位置。

那是剛才被菸灰劃過的地方,此時留下了一道發紅的黑色印記。

“我說,你做夢嗎?”蕭城眼皮未掀,一字一句地將自己的話重複一遍,耐心極好。

同時指尖勾住她的衣領,只差一點兒就能看到最後的燙傷,但是一旁突然開啟的大門打斷了他的動作。

“嘖。”蕭城收回手,興致減半,懶洋洋將傘往她的方向又偏移了兩分,看向來人。

“蕭先生。”劉惠打著傘,在這個點兒見到蕭城雖有些詫異,但也沒忘立馬挪開視線,不敢與其對視,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令她感到不適。

誰知這一扭頭,又瞧見站在他身邊顯得小鳥依人的林愛雲,驚得吶吶道:“愛雲?”

“惠姨。”林愛雲也有些訝異,沒想到劉惠會認得蕭城。

劉惠看了看林愛雲,又看了看蕭城,見兩人之間的距離捱得格外近,心跳都快了幾分,乾巴巴解釋道:“我看你許久沒來,擔心你出事,就出來看看。”

“謝謝,這雨下得太急了……”話語未落,脊背上傳來一股不重不輕的力道,將她往前推了推。

透過一來一回的對話,雙方的關聯顯而易見。

“進去待著。”蕭城顯然沒有聽她們兩聊天的閒情逸致,率先邁步往前走去,傘面移開,還在下的雨砸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林愛雲咬唇,委屈瞬間從心底蔓延開來,要是放在從前,蕭城這個狗男人怎麼可能捨得讓她淋雨?

“愛雲,愣著幹什麼?快進來啊。”劉惠衝林愛雲招了招手,連兀自感傷的時間都不給她留,便將人給拖進了屋簷下。

“哎呦,這是發生啥事了,咋在雨裡跪著呢?”

聞言,林愛雲順著劉惠的視線往不遠處的轎車方向看去,那裡跪著一個男人,脊背挺直,就算是越下越大的雨也沒有將其壓彎一點兒。

“可憐見兒的,別人的事情咱也不好插手,快進去,別看了。”

“嗯。”

穿過院子,進了大廳,就瞧見蕭城坐在主位上,雙目從她進來開始就毫不掩飾地定定望著她,眸光灼灼,像是寒潭般深沉,裡面猶帶一抹探究。

一瞬間,林愛雲只覺得自己好似被他從頭到尾看穿透底,沒有一絲秘密尚存。

“蕭先生喝茶。”劉惠上前幾步,拿起放在案桌上的茶壺,很快茶香四溢,沉默片刻,她猶豫著說道:“我爹昨晚去找舊友喝酒,現在還沒回來,您有什麼事情嗎?我現在去找他回來。”

“不用,我等著。”現在找到病的源頭了,還著急找大夫幹什麼?

蕭城看也沒看那盞茶,長指輕敲桌面,那雙手很是好看,掌背很大很寬,漂亮又骨感,薄薄的面板下是脈絡分明的蓬勃青筋。

眼尾尖銳,不笑的時候寡冷又涼薄。

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林愛雲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蕭城的時候,那時他見著獵物,還知道收斂……

可現在明明看著是個矜貴的富家少爺,可骨子裡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流.氓。

對初次見面的姑娘家都能如此直白地盯著瞧。

“那您還需要別的什麼嗎?”劉惠平時很少跟蕭城打交道,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劉成章與之交涉,所以對他的瞭解也少之又少。

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年輕人,以至於現在相處起來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弄不好就惹了這位金.主不快。

“不用了。”蕭城擺了擺手,只覺劉惠話多聒噪,眉頭輕蹙,視線仍舊落在林愛雲身上,默了片刻後,施施然道:“叫什麼名字?愛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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