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 井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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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真是不好意思哈。”

“沒事，你趕緊睡吧，只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沒什麼的。”女同學人挺好，安慰了李華一番。

李華擦了擦頭上的汗，重新倒回到了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房頂，卻久久無法入睡。

——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為何，會如此的……真實？

關於這個問題，她想不通，卻又不能不想。

倒是旁邊說自己會被嚇得睡不著的妹子，不一會兒地功夫，就已經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李華略無語。

心裡裝著事情，她實在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睛又覺得難受。陸雲想了一下，乾脆把自己的手機翻了出來，準備刷刷網頁消磨消磨時間。

結果開啟手機之後，李華才發現，特麼地又沒有訊號了。手機又重新變成了一塊板磚。

李華：“？？？”有毒吧？

她沮喪的把手機甩在了一遍，將腦袋埋在了枕頭裡。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一陣聲音吵得又睜開了眼睛。

夭壽啦，大半夜的能不能消停一點！

李華之前做了那樣的一個噩夢，所以此時此刻對待任何事情都很敏感。就算外面那聲音很小很小，落在李華的耳朵裡，也還是令她生出了煩躁的情緒。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睡意“刷”地一下消失了。李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從床上坐了起來，豎著耳朵，想要聽出那聲音是從何處發出的。

聽了一會兒，這聲音好像……是在木屋外邊？

李華心中有點兒犯嘀咕，她看看身邊熟睡的女孩子們，斟酌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悄悄地從床上爬了下去，然後悄聲走到窗臺旁邊，扒著窗臺偷偷往外看。

由於光線比較昏暗，外面的“能見度”實在是低，所以李華可以看到的畫面實在是有限。但是看不見東西，卻是可以聽到聲音的。李華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最終確定這聲音，是從樹林那邊發出來的。

“咯吱，咯吱，咯吱……”

這聲音……實在是似曾相識。

好奇心在這一刻被放到了最大，李華忍不住開啟了房門，走出了房間，然後順著臺階走了下去。

——她想去看看，究竟是什麼發出的聲音。

她腳步輕，又走的快，不一會兒就走到了發出聲音的地點的附近。

樹林中間，藏著一口井，而井邊，則站著一個人。

“咯吱，咯吱，咯吱……”

這人，居然在這個時候壓水。

之前就說過了，山中這唯一的水井，是透過壓桿壓水取水的。這壓水的裝置不知道已經用了多長時間了，一操作起來，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其他時間還好。但是在這樣寂靜的眼裡，就顯得格外的刺耳了。

不過看到這裡，李華的心中，倒是微妙的鬆了一口氣，膽子也跟著大了許多。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腳踩在落葉上，發出了細碎的聲響，離得這麼近，那人應該也聽到了，但是他的動作未停，依然有規律地壓著壓桿。

他穿著黑色的短袖，從背影來看，分明是個男生。他背對著李華，手臂隨著壓桿一起一落，而出水口，也隨著湧出一股股水來。

李華覺得這個男生的背影很熟悉，摩挲著下巴仔細辨認了一下，很快就確定了這人的身份。

“羅然？”

男生背對著李華，低低地應答了一聲。

外邊有點冷，李華吸了吸鼻子，裹緊了衣服，問道：“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跑過來壓水乾什麼？”

“睡……不……著……”“羅然”依然背對著李華，幽幽地回答道，“我……在……找……東……西……”

他的聲音拖得老長，語調頗顯懷疑，但是音色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所以李華並沒有多想。反而還上前一步，熱心地問道。

“你把東西掉到這裡來了嗎？你找什麼啊，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找……到……了……”“羅然”突然彎下腰，伸出一雙極其蒼白的手，放進了水井旁邊用來裝水的水桶中，在裡面摸索了片刻，又將手拿了出來。

“你……看，找……到……了……”“羅然”保持著背對著李華的姿勢，以一個十分別扭的姿態，將手掌攤開，讓李華看他手掌裡的東西。

李華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兒好奇，不由湊近了點兒，看向他的手心，“你拿的什麼東西啊？”

圓溜溜的兩顆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兩個彈珠……

“羅然”突然將手掌放到了李華的眼前，那倆東西幾乎抵在了李華的鼻尖，因此她也看清楚了——這哪裡是什麼彈珠，根本就是兩顆眼珠子，上面還掛著人體組織…………

“啊！”

在極大的驚嚇之下，李華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尖叫，猛地往後退去，結果不知踩到了什麼滑溜溜的東西，害得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我……的……眼……睛……掉……進……了……井……裡……”就在這個時候，“羅然”突然轉過了身，然後蹲下身，湊近李華。

李華這才看清，面前的這人根本就不是羅然。他有著一張對李華來說十分陌生的臉。那張臉就像是一張貼在他面部的白紙，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亦看不出年齡，處處都充斥著違和感。而最為重要的是，那本該生著一雙眼睛的地方，卻是兩個黑逡逡的圓洞，還在不停往外滲著血…………

李華盯著那張臉，視線根本無法移開。她只覺得自己看到了此生最為恐怖的一副畫面，然而令人絕望的是，這副畫面，卻是真的……

這“人”跟李華保持著一個極近的距離，卻並沒有傷害李華的意圖。他只是攥著手中兩顆眼珠子，摸索到眼眶的位置，試圖將眼珠塞進那兩個黑洞裡去，結果不知道是業務不熟練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這人試了好幾次了，都沒把成功。那兩顆眼珠反而還從他的手中掉了出來，落到地上，“咕嚕嚕”地一路滾到了李華的腳底下。

“哎……呀……”怪人頗為遺憾地叫了一聲，

這場面已經足夠可怕了，但是這怪人猶嫌不夠似的，還要繼續刺激李華已經非常薄弱的心裡承受能力。看著被嚇的渾身僵硬的李華，怪人羞澀一笑，對著李華說道， “我……裝……不……回……去……了，你……幫……幫……我……好……不……好……”

說著，他伸出粘糊糊的雙手，朝著李華的手摸了過去。

可憐李華也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自小到大，沒有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現在的刺激太大，緊繃在她心中的那根弦，終於“嘎嘣”一聲斷了。李華眼前一黑，如願地暈了過去。

看到小姑娘暈倒了，怪人縮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訕訕地說道：“又……暈……了……一……個……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沒……有……把……眼……睛……裝……上……沒……辦……法……把……我……兒……子……也……撈上來……呢……”

他等了一會兒，發現李華並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只能頗為遺憾地搖搖頭，然而從地上將自己的兩顆眼珠子撿了起來，握在手中。然後站起身，走到了水井旁邊，順著那十分的縫隙，縱身一躍，跳進了水井裡。

水井裡傳來幾聲水聲，伴隨著大人說話的聲音，以及小孩子的笑聲。這聲音持續了大概五六分鐘只夠，一切，又歸於平靜。

*******

“小華，小華！”

這是誰的聲音，真是非常聒噪。

於模糊的意識之中，李華煩躁地皺了皺眉頭，結果那聲音卻更大了，“快，快！小華她醒了！醒了！”

“別說話……”李華艱難地發出了三個字，只覺得喉嚨乾澀得厲害，說話的時候簡直像是針扎一樣疼。她勉強將眼睛睜開了一點兒，在發現眼皮沉重得厲害之後，她又閉上眼睛，想要繼續睡下去。

“小云，別睡別睡，快醒醒……”有人握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她的身體，想要將她弄醒。

李華煩不勝煩，再次睜開了眼睛，卻被強光刺激的流了一臉的眼淚。

有人動作輕柔地將她臉上的淚水擦掉，貼在她耳邊說道：“小華，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強忍著不適，李華點點頭，在緩了一會兒之後，她的視線終於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怎麼，大家都圍在她的身邊？

她怎麼躺在了床上？

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直在旁邊照顧著李華的那個女孩子見人已經醒了，便從床邊起身，去給李華倒了一杯水，問李華喝不喝。

李華的喉嚨十分乾澀，急需水的滋潤。然而看到杯子裡透明的水液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昨晚的畫面……李華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終於想起，自己都經歷了什麼事情了！

她的臉色有點發青，對著女孩兒搖了搖頭，“我，我先不喝水……”

誰知道這水是不是從井裡取出來的，想想昨晚那個沒有眼睛的男人，以及從水桶裡拿出來的兩顆眼珠子，就算李華再渴，也不想沾一滴杯子裡的水，

照顧她的女孩兒也沒有多想，隨手把水杯擱在一邊，又回到了李華的身邊，給她的額頭上換了一隻帕子。涼涼的觸感從額頭上傳來，李華覺得自己的神臺頓時清明瞭許多。

隊長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在大家的注視之下，開口詢問李華，“小華，你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李華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怎麼了？”

班長臉色不是很好：“在早上我們八點準時集合的時候，一直沒有見你出來，我就讓小葉去喊你，卻發現你根本不在房間裡。”

“起初我們並沒有太在意，結果等了十幾分鍾後，還是沒有見到你。我們就去找你，結果發現你躺在水井旁邊，整個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實際上，當時看到李華意識全失地躺在落葉上面的時候，大家夥兒差點沒有被嚇死。還好隊長能鎮得住場，忙指揮大家來幫忙。他過去把李華抱起來，發現她只是昏迷過去了，身上沒有傷口。這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在外面躺了一夜嗎？怎麼會這麼難受？”李華覺得自己喉嚨也痛，腦袋也痛。

“你還說，”旁邊的女孩兒沒好氣地說道：“你著涼了，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發燒燒的臉頰發紅，能不難受嗎？”

還好大家帶了感冒藥退燒藥，再經過物理降溫，李華的體溫終於被控制住了。不然會更加麻煩。

現在人醒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她為什麼要在晚上出去，又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昏迷。

李華倒底是沒有碰桌子上的那杯水，讓同學從她的揹包裡取了一瓶水。李華灌了好幾口，覺得喉嚨舒服多了之後，才緩緩地把昨晚自己的遭遇，跟大家說了一遍。

那些畫面仍然歷歷在目，讓李華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而李華所描述的事件。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很荒謬，但是對於這麼荒謬的事情，每個人都選擇了相信。而相信過後，大家的臉色，跟李華一樣鐵青。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喝過井裡的水，而水中又泡著那種東西…………

當時還覺得井水清甜可口，現在……大家都想出去吐一吐。

“不過小華說的那種聲音，我們並沒有聽到。而羅然昨晚也一直待在房間裡……等等，羅然呢？”

隊長的聲音戛然而止，睜大了眼睛，試圖從一圈人裡，找到羅然。

然而羅然偏偏不在這裡。

“誰昨晚跟羅然是一個房間的？”隊長臉色發沉。

“我，我們……”三個男生站了出來。

“羅然昨晚有沒有在房間裡？”

三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啊，羅然昨晚一直在房間裡，早上集合的時候他也在場。現在，現在可能還在外面吧，我們出去找找。”

“女生留在這裡，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去找。”

鑑於羅然有“失蹤”的前科，對於羅然，隊長根本就不放心。

男生們呼啦啦地全都跑出去找人了。幾個女孩兒圍坐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她們的心情很複雜，誰也沒有想到，原來高高興興的一場旅行，如今會變成這樣。

“班長，班長！”幾乎在那些男生前腳離開的時候，兩個人就衝了進來。

“大胖，小胡，你們找到羅然了嗎？”

兩個男生被問得一愣，“羅然？羅然怎麼了？對了，班長他們人呢？！”

原來大胖跟小胡兩人在李華說話的時候，就偷偷溜了出去，他們膽子大，跑到水井那邊，準備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個怪人，自然就錯過了後面的事情。

“羅然不見了，班長他們去找人了，你們遇到了什麼事兒啊？怎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大胖跟小胡看著房間裡們嬌嬌弱弱的妹子，決定還是不要把他們的發現告訴她們，要不然嚇到了妹子怎麼辦？

“等班長回來，咱們再說。”

大約五分鐘之後，除去找人的小隊一批一批地回來了，只是所有人都垂頭喪氣的，看來是沒有找到人。而隊長是最後回來的。

“我們這邊沒有發現羅然，已經把南邊一塊地方都找遍了。”

“我們這邊同樣沒有發現羅然…………”

“同…………”

“我們也沒有。”聽完大家的彙報之後，班長嘆了一口氣。

“班長，我們剛去水井那邊，發現了一樣東西……”大胖在這個時候，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什麼東西？”隊長蹙著眉頭。

“你出來看看吧，那隻水桶，水桶它……”大胖一臉的欲言又止。班長見此，只能跟大胖他們一起出去了。

“女生別去。”小胡走在後邊，還唸叨了一句。

妹子們好奇得不得了，但是隨後班長也發話了，她們只得留在房內。

“倒底是怎麼了？”

“難不成水桶裡還真的泡了兩顆眼珠子不成？”

*****

水桶裡當然沒泡著眼珠子，它裡面裝滿了紅色的血液。

跟隨隊長一起過來的人並不多。在看到水桶的時候，除了大胖，小胡還有班長，其他的人都是一臉地扭曲。

——媽呀，他們昨天才用這隻水桶打過水……

水桶的容量不算大，要是裝著水，可能還看不出來什麼，但是現在裝著的卻是血。這樣的一桶血，起碼已經有人身體裡血液總和的一半那麼多了。

血液的顏色已經不是鮮豔的紅色了，看來在這裡已經放了一段時間了。即使沒有靠近，大家也能問道它所散發出來的濃烈的血腥味，所以即便不去觸碰，大家也不會錯辨。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這桶血液的？”隊長看著附近這一塊區域，除了水桶裡有血液之外，水井邊其他地方都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