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5 蘇家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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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族長笑著搖搖頭，道，“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還是第一個敢這般同我說話的人。”

陸雲冷著臉：“我不是你張家人，跟你張家亦沒有什麼關係，在社會地位上來說，我跟你根本就是平等的，又何必怕你？”醒醒吧，大清早就亡了，現在不流行你家裡的那一套了！

對著這個女孩兒，張家族長倒是好脾氣，從頭到尾都沒有發怒。他問陸雲：“陸小姐，你過來，是想問我什麼吧？”

陸雲直白地說道：“對，我想問問我師父的事情，我師父父母的死亡，是不是跟你張家有關係？”

張家族長嘆氣，“這件事，我本以為能瞞一輩子的。”

“但是你瞞不了一輩子。”陸雲反駁，“真相總會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我明白，既然你想知道當年的那件事，那我就說與你聽吧。蘇幕遮父母的死，的確跟我張家，聞家，趙家三家有關係，說起來，當年那一切，都是我們三家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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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蘇幕遮還未出生。

那一年，在x市的地界上，突然搬來了兩個人，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但是一來就引起了一場震動。這兩人都姓蘇，還是一對夫妻，他們十分年輕，道法強悍，更重要的是，他們倆都是難得一見渡靈師，且背後沒有家族作為倚仗。

渡靈師在x市的數量本就稀少，現在一次出現了兩個，還是夫妻，彼此間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這兩人的情況一經傳播出去，就引得周圍的家族紛紛把帶有功利性的視線投了過來——若是能把這夫妻二人招到自家來，那麼肯定會讓自家的地位有一個很大的提升。

在那個時候，這種廣納人才的做法是非常常見的，畢竟現在道家沒落，人才的數量越來越少，這些道家大族想要立足，攀比的不僅是誰家的子弟更有出息，還有就是誰吸納的人才更多。

為了將蘇家這對夫妻倆吸納進去，諸如張家，聞家，還有其他一些比較有名的大家族，都派人過去跟這二人見過面，他們各自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希望二人能夠加入自己的家族，為家族效力。

這種做法放在以前那些人才的身上，基本是一招一個準，但是到了蘇家夫妻這裡，卻沒有一個家族裡的說客能夠成功。

蘇家夫妻態度很好，他們表示自己並不想參與到家族紛爭之中，來x市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雖然這套說辭沒有問題，但是他們拒絕行為的本身，還是在這些家族的心中紮上了一根刺。

人都是自私的，對於寶物——不管是人還是物，大都懷著這樣的心態，那就是若是自己得不到，那麼寧肯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而對於幾大家族來說，蘇家夫妻的態度顯然不能讓他們安心，他們不僅擔心蘇家夫妻加入別的家族，更擔心這二人發展起來後，會對自己的家族造成威脅。

這樣的想法不可謂不陰毒可怕，但是那又能如何？對於這幾大家族的掌權人來說，怕是沒有什麼比家族利益更加重要的了。若說蘇家夫妻倆所犯最大的錯誤，那就是他們是能力強大的渡靈師，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他們畢竟位高權重好歹是要面子的，眾目睽睽之下，是做不出直接害人這種事。所以除了盯緊這對夫妻之外，這些家族都沒有在私下裡做出什麼事。這就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但是半年後，蘇母懷孕了，這就使得那平衡岌岌可危起來。

當時就有人斷言，蘇母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之後，必然不凡，甚至實力將遠超於他/她的父母。

這樣的斷言，將幾大家族心上的那根刺，扎的更深了。而這個孩子——也就是蘇幕遮出生的那一日，幾大家族聯手維持的，薄冰一樣脆弱的平衡終於被徹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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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那孩子出生的時候，的確是天降異象，我們這些人都看到了。這件事，你們小輩根本不知道。”張家族長想起那時的情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從未見過哪個嬰孩兒，一出生便能引得那麼多的靈氣。只可惜…………”

只可惜一個本該前途無量的孩子，生生被家族陰謀，勢力傾軋給毀了！

“若是蘇幕遮的父母當時加入了任何一方家族，那麼他們自身，以及他們誕下的這個孩子，起碼都能夠被保下來。奈何他們……太固執了。”

陸雲雙眼赤紅，怒吼道：“不是他們太固執，分明就是你們這些人太自私！你們這些人的眼中除了權利，還有什麼？！人命在你們的心裡又算得上什麼？！”

張家族長搖搖頭，“有些東西，不是你們小孩子想得那麼簡單的。身為什麼樣的人，就應該遵守什麼樣的規則。”

葉玄零拉住陸雲，安撫著她，叫她冷靜一些，他代替小姑娘問道：“接下來呢？我師叔和嬸嬸他們怎麼樣了？還有我師兄呢？”

“後來啊……我那大哥，還有聞家當時的主母，以及趙家掌權人，他們三人不知是被什麼所蠱惑，非要認為那個新生的孩子會對他們造成威脅，唯有除掉那個孩子，蘇家才不會發展出可以與幾個家族抗衡的氣候。”

陸雲跟葉玄零聽到這裡，皆是渾身發涼。這群人真是太喪心病狂了，才出生的嬰兒，即使身上揹負著再多的神通，依舊是柔弱無力的，面對別有用心的大人，他的後果除了死，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了。

*****

當時張家的掌權人，是張族長的大哥，張族長的父親當時身體不好，已經早早地退居二位。而張族長的大哥這位繼承人，不知道是被什麼迷住了心竅，偏覺得蘇家那個嬰孩兒是個威脅，完全忽視那孩子還是剛生下來的，心心念念著要除掉他。張家族長並不贊同他的想法，卻勸說不了自己這位已經陷入迷障的大哥。

而那個時候，張家族長更沒有想到，他大哥居然會和聞家人，趙家人兩個瘋子勾結。他們為了除掉那個孩子，竟然一起施展出來一個禁術——召喚無數的魑魅魍魎，將它們引到了蘇家！

待張家族長知道自己大哥做了什麼之後，差點沒有昏過去。他連忙下令叫人拘住自己的大哥，然後飛速地趕到蘇家，然而還是去晚了。那個嬰兒因為對邪物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已經被那些精怪吃得只剩下一點兒殘骸，滿地血腥的畫面叫人不忍直視。

而蘇家夫妻倆更加沒想到，他們只是有事出門了一下，回來之後就同自己的孩子天人永隔。夫妻二人悲痛欲絕，當場發誓要同這三大家族勢不兩立。

對此，張家族長心中愧疚難當，但是孩子已經死了，說再多的抱歉，給再多的補償都沒有用了。他在蘇家門口跪了整整三天，希望能夠減輕一點兒心中的罪孽感。雖然這件錯事不是他犯下的，但是到底也是他張家治家不嚴，是他張家鑄下大錯。

這三天之內，蘇家的那扇門沒有再開啟，張家其他人也陸續趕到這裡，同張家族長一起下跪贖罪。再三日後，蘇家的門終於開了，令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是，那個人本已經死掉的孩子，竟又活了過來！被蘇母抱在懷裡，真實地擁有生的氣息。

原來這三日內，蘇家夫妻倆運用了上古的陣法，為自己的孩子重塑了身軀，又不知道用了什麼其他陣法，將孩子的魂魄重新注入了軀體之內。而作為代價的是，夫妻兩人徹底變成了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那雙銀色的眼眸完全變成了黑色，並且氣息微弱，因為他們用自己的命換來了孩子的命。他們縱使怨恨三大家族，但是對於孩子的愛始終佔了上風。與他們一比，三大家族中那幾人的做法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蘇家夫妻抱著已經轉生的嬰兒，不顧外人震驚的眼神，找了張家族長，要求他在眾人面前發誓，絕對不會讓幾大家族的人，再傷害他們的孩子。張家族長本就想補償他們一家，沒有任何猶豫地立下誓言。

他原本想帶這對夫妻倆回去治療，但是二人並沒有同意。就在第二日，這對夫妻倆被人發現死在了家中，死因系身體極度衰弱，而那被他們用生命救活的孩子，卻不見了蹤影。

張家出面，將這兩人葬下，而那孩子他們也去找過，只是始終沒有找到罷了。老族長大怒，直接命人將自己的大兒子綁來，廢了他的繼承權，並且親自動用了家法，恨他害死了無辜的人。

那三十二鞭鞭鞭揮在了大兒子的身上，直接將他打成了重傷，並且拔出了他體內的靈元，使他再不能使用靈力。張族長的大哥此時終於幡然悔悟，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他生了一場大病，即使張家用盡全力救治，他終究還是病重身亡，死的時候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半個月之後，老族長也因為悲傷愧疚離開了人世，張家一下子死了兩個重要的人。張家族長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

怎麼能不是報應呢？看那聞家和趙家的下場又是什麼——他們見蘇家夫妻已死，沒有人追究他們兩家的錯誤，便包庇了兩個犯錯的人，不肯對其作出懲罰。結果聞家那位主母直接瘋了，家族中屢屢遭遇意外變故，趙家更是無故死了大半的人，漸漸退出了大家族的範疇。

此事之後，蘇家之事就慢慢成了一個禁語，所有知情人秘而不宣。所以在二十多年後的今日，這件事已經沒有多少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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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蘇家夫妻倆將孩子抱與了他人照顧，卻在十幾年前一次外出之時，於荒野中撿到了一個幼/童。說實話，那個時候我並沒認出他的身份，還以為得到了一個好苗子，本打算好好培養他的時候，他卻告訴說自己姓蘇，我立即就知道他是那個孩子。”張家族長想到那時的事情，心中長嘆，感慨這真是一場孽緣。

陸雲和葉玄零也沉默了。

“這孩子還活著，我非常高興。但卻不能將他留在張家，畢竟張家與蘇家之間，有著這輩子都解不開的仇恨。而且說來慚愧，在我父親和我大哥死後，當時的族老竟將這些都遷怒在了那個孩子的身上。所以我不能道破那孩子的身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亦不知道若是他將來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又該如何自處。”

其實捫心自問，在張家族長的心底，未嘗沒有那麼一絲怨恨，畢竟他大哥是因為蘇家的事情而死。但是他畢竟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這絲怨恨根本就是無理取鬧，蘇家根本沒有對不起張家，無論是誰看了，都覺得是張家活該。懷著這種矛盾的心理，張家族長將所有的本事，都教授給蘇幕遮，在他有了自理能力之後，就將他送下了山，將他父母臨死之前交給他的房子，還給了這個孩子，

他本想就此跟蘇幕遮斷絕所有的關係，哪知這個孩子至純至孝不忘這點恩情。張家族長心裡真是什麼滋味都有，愈是如此，他就愈無法將真相告訴給他。

“方才突然闖入的是我的大嫂，她因為我大哥的死，一直心懷怨懟，到現在已經魔怔了。她認為一切都是那個孩子的錯，後來不知從哪裡知道你師父，就是那個孩子，所以想要去殺她，被我們族裡的人及時發現，將她關了整整二十年。你們不要在她的面前暴露身份，說起來，我大嫂也是可憐人，她跟大哥之間的感情極深，在大哥死後，她一直沒有走出來。”張家族長深深哀嘆。

陸雲卻一點也不給他面子，諷刺道：“以你的意思，你大哥是可憐人，你大嫂也是可憐人，你張家全家就是世上最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