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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蔡遠裴的想法並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改變的,尤其是他堅持大眾體育,反對精英競技體育,直到晚年還在堅持著這個觀點,認為這種方式不平均——體育為少數人所專有,太偏重——部分選手則太偏於運動,犧牲了其他功課。
其實這種全員運動會的觀點到現在還有用,相當程度上指出了我們後世運動會的弊端,比如一些運動員忽視文化課只參與體育活動,導致知識水平不夠,部分人在退役之後生活陷入困難。
冠軍只有一個,誰也不可能永遠是冠軍,早晚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屆時再考慮文化課的問題,已經不太現實。
不過眼下還是堅持把學校的運動會辦好,積攢經驗。尤其是今年,第三屆遠東運動會要在東京召開,屆時我們國家還會參與到其中的8個專案,為奪取金牌而努力。
程諾的想法是能參與到其中就參與到其中,即便今年錯過了,還有後年也就是1919年的菲律賓馬尼拉舉辦的第四屆遠東運動會,藉著培養一批運動健兒,去參加1920年的安特衛普奧運會,讓劉長春的悲劇不再發生。
而且這才是中國足球的黃金一代,不培養一下實在可惜,如果將來有可能,甚至讓世界盃提前建立。前世我踢不過你們我認了,現在這些前輩們並不弱,完全有可能讓球衣上繡上星星。
畢竟運動科學發展這麼多年,總有一些能超出這個時代的東西。
程諾越想身上越有勁,連什麼時候被教練弄了個噼叉都不知道。
等新青年編輯過來時,這才發覺異常。
陳先生蹲下身,笑道:“致遠啊,我說你最近為什麼接連做出大成果,原來你在背後默默地練功,讓我汗顏啊。”
“先生您這是說笑了,都是些微末貢獻罷了,看不得眼裡。”程諾連忙站起來,腿上的刺痛讓他直呼冷氣:“先生幾時來的,我竟然不知道,沒有過去迎接,在這裡賠罪了。”
陳先生哈哈大笑:“我又不是那些個迂腐老頭,兩隻腿能正常走路,用不著你大老遠去接我,就是你這樣......”
圍著程諾轉了一圈,笑道:“恐怕以你現在的樣子前去,再回來得是我揹著你了。”
程諾想站好,可那雙腿根本不答應,有些無奈:“不知道先生前來,有何要事,我能幫的一定去幫,絕無二話。”
“還真有些忙要你來幫。”陳先生拿過來幾張凳子,扶著程諾坐下:“雖然我與梁任公政見不合,但他的那句話我很贊同‘夫我中國民族,無活潑之氣息,無勇敢之精神,無沉雄強毅之魄力’,在我看來,我們國人正是缺少一種獸性主義。”
所謂獸性主義,它是指在青少年身心上要求透過鍛鍊達到體魄健壯、意志較強、心懷坦蕩、對未來充滿自信心的人。
接下凳子坐下,程諾感覺好多了,不過還是有些疑惑:“先生的獸性主義我是知道的,也恰好和最近北平大學的體育實踐相吻合,若是前來報名參加先生組運動會的,我自然雙手贊同。”
陳先生聽完直接一愣,連忙說道:“確有此事,不過只佔其一,其二我是想讓你為我們下一期的期刊寫一篇文章,主題為《體育之精神》,讓著名的湯姆教授談談對體育的看法。”
其實陳先生前來只是約稿,沒想到被程諾給帶了進去,如今又不好否認,也就稀里湖塗答應了下來,不過他心裡也在想,是時候讓那些編輯們活動一下。
“我這邊自然是沒什麼問題,幾時交稿?”程諾稍稍思索了一下,答應了這個請求,確實可以將一些新的體育思想傳播給大家,討論越激烈,反響就越廣,目的便達到了。
見對方答應下來後,陳先生又笑了起來:“致遠啊,你們那個運動會相對簡單的,我這上了歲數,重在參與,名次就不強求了。”
程諾揉了揉鼻子,介紹道:“比如跳遠、短跑、鉛球等,這些看著都不太累。”
陳先生考慮了一下,問道:“還有別的嗎,好,那我就抱個跳遠吧,對了,給我們編輯室的同仁們報個集體運動,不能老站在那看我笑話。”
過了幾天,程諾的那篇稿子在《新青年》上釋出,著重提到了後手應用很廣的趣味運動會,讓所有參與者都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體育帶來的快樂。
同時也介紹了遠東運動會和西方奧運會,讓這兩大體育賽事走進群眾的視線,給予他們更高的關注,知道體育也能帶來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認同感,對那些參加國際賽事的運動員予以高度的讚揚。
而那一期程諾的文章是頭版頭條,在輸出少部分後世體育思想的同時,在整個社會層面也都掀起了討論。
魯勳支援:“現在那班教育家,把‘九天玄女傳與軒轅皇帝,軒轅皇帝傳與尼姑’的老方法,改稱新武術,又是中國式體操,叫青年去練習,就是是穿著腳鐐去跑步,貽笑大方。反倒是程教授這種涵蓋大部分運動的方法最為管用,小孩子學到後撿起一個石子都能踢上半天,寓教於樂。”
陳先生也跟著後面發文:“我們中國的教育,自古以來,專門講德育,智育也還稍稍講究,惟有體育一門,從來沒人提倡,以至全國人斯文委弱,奄奄無生氣,欲求得國人思想之覺醒,還需要鍛造吾民身體之強力。程教授所言奧運之事,恰好是一個展現我們國民新面貌的絕佳視窗,對體育賽事帶來的榮譽當以自豪。”
不過也並非只有贊同,其中也夾雜著不少雜音。
有人就藉助著批駁體育的機會,大肆宣傳“靜坐法”,稱其為世界上唯一的最好最有效的體育。
對此程諾原本是嗤之以鼻的,可後來真擔心有二愣子學會了這個破辦法,像阿三那樣靜坐,那樂子可就大了。
畢竟勝利是靠流血贏來的,可不是靠靜坐絕食躺來的。
和新青年一眾編輯吃飯時,魯勳對此不屑一顧:“先把科學東拉西扯,說進鬼話,弄得是非不明,眼光囚在一國裡,小心的往外界看上一眼,便戰戰兢兢縮排舊圈套裡去,和世界潮流隔絕,殊不知他那被窩早已惡臭無比,靜坐後就以為站起來了,聞不到身上的臭味了,愚鈍之至。”
程諾表示贊同:“靜坐的最大害處,就是使人漸趨消極,我們一天一天的安靜,清心寡慾,一天天的將進取心消磨殆盡,可能會少生病,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但旁邊虎視眈眈的列強看著,恐怕不允許我們這樣。”
其他的一眾編輯聞之紛紛贊同,表示回去一定好好研磨,誓將對方殺得丟盔卸甲。
不過在談到將要舉辦的運動會時,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陳先生往桌上撒了一把花生:“吃啊,大家都吃啊,這些都是我從家裡帶來的,親自炒的,要是不喜歡還有炒南瓜子。”
錢炫同捏著一個花生,剝開塞進嘴裡:“先生,我怎麼聽說你給我們每個人都報了一項賽事,除了集體的還有個人的。”
陳先生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坐回椅子上:“噢,這個啊,我正想跟你們說,蔡公不是讓致遠舉辦一場全員參與的運動會,我想著咱們編輯室整個都在北平大學裡面,文科教授們能參加的都參加了,咱們也不能搞特殊吧。”
說著還朝程諾使了使眼色,程諾立馬領會了意思:“對,就是這樣,參加不了競技賽事的還有趣味運動會,保證讓大家都享受其中,活動活動筋骨,不過陳先生給大家報的是集體運動,個人的可沒有擅自為大家做主。”
陳先生吃著花生,笑道:“致遠說的就是這樣,不過西方達芬奇不是說運動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參與戰鬥起來更有力。不過我覺得只參加集體運動太小家子氣了,我看不如自己帶頭報個名,參加單人運動。”
“這感情好啊,我替春季運動籌備組謝謝先生。”程諾也是故意裝湖塗,好像真的沒提前跟陳先生串通好的樣子:“那就報個跳遠吧,不過先生回頭也提前聯絡一下,熱熱身。”
陳先生滿口答應:“這當然是沒問題的,對吧?”
一唱一和,就這麼把編輯社的眾人給套了進去,但嚥下去的花生吐出來可就不算數了。
無奈,每個人都領了一個個人運動回去。
不過輪到魯勳先生時,程諾特意耍了個心眼:“周先生,你看咱們老師組的短道運動都報慢了,要不您試試長跑?”
生活中的魯迅要客氣多了,比較好說話,尤其是怕麻煩別人,點點頭:“那就有勞致遠了,還剩什麼就給我報什麼吧。”
“好嘞,五公里的賽事太長,那就一公里吧,周先生私下裡一定要多加鍛鍊,免得到時候拉傷自己。”
程諾這裡倒不是說故意使壞,而是確實擔心魯勳先生的身體,不想讓他英年早逝。
提前鍛鍊鍛鍊,說不定悲劇不再重演。
於是乎,史上參加“大師”最多的北平春季運動會,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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