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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梓凱和程旭在多爾湖畔等了四日,其他宗門弟子才陸續到了,對於兩人狂妄地提早去對付鬼角犀,又落了個斷腿下場這件事,那三位弟子多是埋怨,縱然有鄙夷嘲笑之意,也不會在表面上顯現出來。

看來宗門每一代的最強弟子,都不是泛泛之輩,其掩飾心思的手段十分老練,只有能看清人不同情緒下氣流模樣的孫梓凱,才能看透他們的想法是善是惡。

最善於偽裝的,應該是持溪宗的弟子,模樣普通,練氣五段,其名為鄧新橋,他只埋怨了一句,卻處處透露著關心,還好意將自己的藥物獻出,可其渾身氣流,都帶著譏諷和幸災樂禍的氣味,他在等著看二人的洋相,以及燕明宗和動塵宗的笑話。

天藥宗來的是位姑娘,和孫梓凱相同年紀,十三歲,練氣九段,已經準備築基了,這也是來的弟子中,境界最高者,其名為欒雨,欒雨同樣有鄙夷之意,但表現得十分冷漠,對於燕明宗沒有派馬煜宏,而派了個練氣一段的蠢貨感到不忿,事實上,馬煜宏和欒雨在上次宗門核心弟子會面之後,就被各自家族搭伴定下了婚約。

五嗔宗來的是怪派弟子,這也出乎眾人意料,是一個肩挎蛇皮弓的少年,練氣四段,其名為謝家明,他是三個中唯一一個對孫梓凱和程旭沒有任何情緒表露和想法的傢伙,雖然一開始也象徵性地埋怨了一句,但很快就孤身靜坐在一旁,其形態神情很像燕明宗的高洋,可能凡是練器之人,都要做到心清似水的境界。

持溪宗來的長老,竟然十分年輕,才二十出頭,是個男子,似乎剛剛被提為長老,境界為固元境二層,其名為葛量。

葛量嚴厲批評了孫梓凱和程旭,並表示會將他二人的所作所為告知五座宗門,而孫梓凱向葛量請求,想揹著程旭,將其送回動塵宗。

葛量同意了,畢竟夏柯山脈中只是有一頭鬼角犀,本就不需要那麼多人討伐,這本就是一場宗門同代最強弟子的交流機會而已。

孫梓凱背上程旭,向著動塵宗方向奔去,連著跑了三十多里,卻還不停。

程旭勸道:“孫師弟,趕了這麼久路,歇息會吧,你身體如何能扛得住。”

“我沒感覺累啊。”孫梓凱的確不累,可程旭覺得他在玩命,忙說自己不急,慢點也無礙。

二人無話不談,但多是交流靈氣之術,程旭並沒有因為孫梓凱學會了本門秘術而惱火,反而願意將更多術傾囊相授,但礙於宗門之間的關係,孫梓凱也不能真學。

“程哥,動塵宗有沒有一個叫文依茹的姑娘,大概是兩年前加入宗門的。”

“有的,你竟認識她,她是李司長老的徒弟,上次在相識亭內,她還向馬煜宏打聽過燕明宗裡的人,也是個姑娘,叫什麼瑾來著。”

“姜鈺瑾。”

“對,就是她。難道你們認識?”

“認識,是我送她去的動塵宗,我和姜鈺瑾本來也想進去,可惜,我沒有資格進。”

“那是動塵宗的損失了,師弟這等人才,哪個宗門都是求之不得。”程旭又嘆了口氣,說道:“李司長老很少收徒,他此次收了文依茹,實有二心。”

“啊?他好色?”

“不不不”程旭趕緊解釋道,“他好財,文師妹似乎來自千里外的貴族世家,手裡盡是寶貝,李司長老是看中了這一點。”

孫梓凱試探道:“我送她時,她沒有拿多少東西啊。”

“她是帶著一個大包裹的,東西都在那裡面,我也是聽說的,那個包裹早就在李司長老手裡了。”

孫梓凱鬆了口氣,看來文依茹沒有姜鈺瑾那麼傻,並沒有將自己手環的秘密暴露。反而利用了環中寶物,為自己換來了地位。

二人的路徑並沒有經過蠻人領域,而是從另一面繞到目的地的。

路上程旭掏錢,買了一輛馬車,急趕了三天後,又換了匹馬,六日後,終於趕到群英城的北側。

群英城的繁華程度要超過燕明宗前所有城池,孫梓凱沒有留戀其間華奢,而是靠著城牆繞行,一路趕到了位於群英城最東側的動塵宗。

靠著程旭的身份,一路暢通無阻,動塵宗算是孫梓凱的理想宗門,這裡沒有分出派系,但有清晰分明的階級網,內外門結構和燕明宗相同,但外門雜處之人,也是可以修行的。

因為動塵宗對於修行之道,秉承著宗外保密,宗內公開的制度。任何弟子都可以翻閱靈氣入門之法,也皆可以領取宗門任務,並置換更高階的修行之法。

動塵宗的長老數量也是所有宗門裡最多的,已經成為了一種評級之道,宗主之下,共分有六級長老。而後四級的長老,要作為無條件幫扶弟子的角色,其間花費皆由宗門負責支付,只有前兩級長老,才會被特派成單對單,或多對單的師父。

此等制度下的動塵宗,最大程度的給了修行者自由,弟子進宗的時候可能靠的最多的是財富,可進去後,多靠的就是天賦和努力了,也因此,動塵宗是出了名的“天才窩”,高手層出不窮。

孫梓凱也算是外宗來的客人,又作為燕明宗派出來的最強弟子代表,得到了動塵宗不錯的款待,可一切都在一個女人到來後改變了。

孫梓凱終於見到了程旭的師父,富哲的未婚妻,一個面若雪、身似柳,舉止有沉香,動目浮寒意的女人,其名為——牟秋禾。

牟秋禾是衝著孫梓凱來的,她一把將凳子上的孫梓凱提起來,並拽著他往屋外走去。

屋內的招待之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惹乎那女人。

孫梓凱感受到了牟秋禾糟糕的情緒,他也不反抗,墊著腳尖一路緊跟著,約莫半柱香後,他被一把甩進了一所宅院。

院子裡正跪著一人,是剛剛在孫梓凱眼前被抬出去救治的程旭,程旭在被治療之時,把在夏柯山脈裡發生過的事說了一遍,卻如約沒有將孫梓凱虐打鬼角犀的事說出,只講自己一時大意,最後被孫梓凱捨命相救的結果。

誰料他剛說完,便被牟秋禾從床上抓起來,扔在了院中跪著。

她是怪程旭不聽長老們令其小心行事的忠告,但更讓其惱怒的是,救他的人,竟然是富哲的弟子。

就算雙腿斷骨,程旭也忍著痛跪著,還對孫梓凱投了個幸災樂禍的眼神,牟秋禾坐在了院中桌邊。

孫梓凱二話不說,也跪在了牟秋禾面前,大喊道:“拜見前輩。”

“呵,你跪我作甚?你師父可不是我。”牟秋禾譏諷道。

“我師父當然不是您,可您是我師父的未婚妻,自然就是弟子的師母,弟子跪師母,天經地義。”

牟秋禾猛拍桌子一下,厲聲道:“胡說什麼!掌嘴!”

孫梓凱自己扇了下右臉,卻又問道:“弟子可有說錯?”

“你敢羞辱我!”牟秋禾發怒了。

孫梓凱神態認真,回道:“何來羞辱之說?燕明宗何人不知,我師父富哲的未婚妻,是動塵宗的牟姑娘,就算我師父浪蕩不羈…”

“你說誰浪蕩!”

“額不是”孫梓凱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我師父這麼些年在燕明宗,身邊沒有一位丫鬟,一生清雅淡薄,不食人間煙火。”

“呵。”牟秋禾冷笑一聲。

孫梓凱卻繼續說道:“師父和吳嵐沐前輩年輕時走得雖近,可吳嵐沐前輩一心只在獸身,我師父本就與其以知音相待,可紅顏知己本就僅是驚鴻一瞥,日子久了,就淡了,師父常常跟我說,他這一生做過許多錯事,可他並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他常借酒消愁,八月那晚,竟獨自一人在竹林中對月揉淚,當晚在屋內畫了一副秋荷。”

牟秋禾一臉茫然,許久才問道:“真的?”

“是的,師父將那幅畫夾在那本俗事錄內,我在打掃師父房間的時候,發現了,上面似乎還寫著一行小字,可惜模糊不清,我並不認得。”

孫梓凱的模樣十分誠懇,而牟秋禾對富哲最是瞭解,她知道富哲這樣的人,會收什麼樣的弟子,她並沒有意識到面前這個小鬼插科打諢、裝模作樣一一精通,還以為孫梓凱和富哲一樣,都是恪守陳規的文風。

孫梓凱又趁熱打鐵,說道:“我入師父門下,其實本要改換俗名,師父為我賜名一個悔字,可後來放棄了,告訴我人生沒有回退之路,願我永遠不要和他一樣,一步錯而步步皆錯,我與同門的姜姑娘訂下婚事後,師父當夜把我叫去,告訴我,男人絕不可背信棄義,讓我絕不能錯付姜姑娘,師父雖然沒跟我明說,但日夜都伴在師父左右的我,知道師父對當年之事有多後悔,只是他沒有辦法,只好每每來看望前輩,以抒悔心。”

“真…的?”牟秋禾狐疑道,“可他每次來,說法做法和你說的差別很大啊。”

“呵呵”孫梓凱苦笑道,“師母,我師父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他屁股下坐著鋼刀,還能面不改色,讓他低頭,難啊,他只是缺個體面的臺階下而已,哎,其實他很久都沒和吳嵐沐前輩見面了,早就形同陌路,燕明宗的人都知道,我師父心裡掛念著動塵宗的牟姑娘。”

牟秋禾臉上一紅,手一攥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程旭臉憋的紅,歪著頭匪夷所思地瞪著孫梓凱,他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能這麼正經地胡說八道,他在外這樣編排自己師父的名聲,難道不怕師父震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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