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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日奔波,竹苓已是疲乏不堪,撐在床頭泛起了睡意。直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是宇文浩晟帶著雲升上仙回到了旭日殿。

“拜見掌門。”竹苓打起精神,向雲升上仙拱手行禮。

雲升上仙擺了擺手,示意竹苓無需多理。他徑直走到床前,垂眸大量,見著蘭笙面色蹙起了劍眉。

“她是如何弄成這番模樣的?”雲旭上仙肅聲問道,將手放到蘭笙手腕上為她診脈。

竹苓描述起了在蟾宮時的場景,當講到刺耳的鈴聲時,雲升上仙面色微變,把脈的手也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幻境?鈴音?”雲升上仙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沉下眼眸望著竹苓,繼續問道:“當真?”

“是,當時我們應該都陷入了幻境。”

幻境中的場景竹苓現在回想起來還不寒而慄,特別是混沌中的那名女子,長髮如娟,空洞的眼眸中是抑不住的怨氣。

“師尊,蘭笙是否還陷落在幻境中?”宇文浩晟猜測道。

但云升上仙卻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想,不知在思索著什麼,不斷地來回踱步。

雲升上仙身為掌門,早已超脫世俗,縱是泰山崩於前也是面不改色,何曾顯露過這番侷促不安的模樣?竹苓黯淡下了眼眸,已經猜測到了此事的非同尋常,心中更是吃急。

最終,雲升上仙停下了腳步,開口道:“此傷有異,我需將她帶回朝雲殿療養。”

聞言竹苓愣了一下,雲天事務繁重,雲升上仙一向不見閒人,沒想到他竟願意帶蘭笙回朝雲殿休養。竹苓鄭重地頷首點頭,後退一步拱手行禮,感激他的照拂。

雲升上仙雙手抬起,蘭笙的身體自發浮到了他的身前。他邁著沉重的步子,帶著蘭笙離開了旭日殿。

竹苓目送著他們離去,直到旭日殿殿門被“吱”的一聲合上。

殿門再次被開啟時,院中正飛揚著大雪。一抹白色的身影進入了庭院,一道寒風掠過,“砰”的一聲,殿門又重重地合上了。

“師兄?是你嗎?”竹苓詢聲而來,她知道今天是師兄出關的日子。

院中雪上的足跡止步在蘭笙屋前,一道身影從房中走了出來,靴子上沾著泥水,髮絲上還綴著點點白雪,正是長凌。

竹苓停下了腳步,靜靜地望著長凌。兩年的閉關,他的修為有了質的飛躍,眼神中也少了絲溫存,多了些澄澈和清冷。

“竹苓,只有你一人在嗎?”長凌步伐沉穩的走到竹苓身前,手上握著蘭笙的寶玉。

“師兄,師妹她受傷了,正在朝雲殿休養。”竹苓看了他手中的玉一眼,知道他是在找蘭笙,於是將經過一五一十的給長凌講了一遍。

“我現在就去朝雲殿看看。”長凌眉頭緊鎖,將玉放進了胸膛的口袋。

“我之前去過了,掌門說她傷勢過重,不能見人。”竹苓攔下了長凌,回道。

“不礙事,我再去看看。”長凌說著便一頭扎進了風雪裡。

“我和你一起去。”竹苓隨意抓起一把傘,也追了上來。

寒冬已至,今年的風雪比往年都大了些。

“咚咚咚。”長凌敲響了朝雲殿的殿門。

殿門已被風雪冰封,伴隨著“吱吖”一道聲響,門被猛地拉開了,開門的是杜策師兄。

“長凌,你是何時出關的。”見到長凌,杜策有些意外。

“方才出關不久,聽聞蘭笙受傷在朝雲殿休養,特地前來探視。”長凌回道。

杜策測開身子,比了個請的手勢,讓長凌和竹苓進殿,邊走邊說道:“蘭笙師妹的傷頗為嚴重,一直都是師尊親自照料,我也許久未見過她了。”

“你們稍等,我去請師尊。”杜策將兩人迎到大堂,分別為他們斟了一杯茶。

這是極好的青潽茶,茶水呈透綠色,熱氣伴隨著清香撲鼻。長凌憂心忡忡,無心品茶,見長凌未動竹苓也沒有喝,上好的茶水兩人都未動一下。

“她病情過重,不宜見人。”堂後傳來了雲升上仙的聲音,他邁著流星步來到大堂,坐在了長凌對面。

“見過掌門。”長凌起身行禮,然後繼續問道:“大致情況我以知曉,還請問掌門師叔蘭笙當前狀況如何?”

“還是昏迷不醒,傷情有所好轉我再讓杜策告知你。”雲升上仙淡淡回道。

“昏迷時蘭笙有些隨身之物遺落了,可否讓我見上一見,為她佩戴上?”長凌說道。

“她傷勢過重,不宜見人,有什麼物品我可以代為轉交。”雲升上仙提起茶壺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長凌愣了愣,淡淡笑道:“我還是等蘭笙傷好些了再交於她,就不勞煩掌門師叔了。”

“也好。”雲升上仙提起茶杯,一飲而盡。

“那我們就不打攪掌門師叔了,先行告退。”長凌向雲升上仙再次拱手行禮。

雲升上仙點了點頭,長凌直接拉著竹苓退出了朝雲殿,竹苓卻有些不明白,怎麼師兄又匆匆忙忙地要走。

“竹苓,我有些事要辦,你先回去吧。”剛退出朝雲殿,長凌便變了個臉色,陰冷地道。

“師兄?”竹苓有些疑惑,抬眸看著長凌,見他不準備對自己解釋,便繼續道:“那我先回去了。”

長凌“嗯”了一聲,目送竹苓的背影遠去,轉身閃入了一個角落。

出關後,長凌便發覺蘭笙身上的定位符異常薄弱,就已察覺到了不妙,來朝雲殿也只是求證。但見方才雲升上仙的神色,此事絕不止表面的這麼簡單,恐蘭笙身上的秘密已被他知曉。

長凌隱蔽身姿,一路摸索,來到了困妖牢的結界前。在雲天,能夠隔絕術法的地方,非此處莫屬。

“我是雲旭上仙弟子長凌,有要事提審牢內妖犯。”長凌亮出了旭日殿的令牌。

“不行,現是特殊時期,掌門有令不允許任何人出入。”把守困妖牢的兩個弟子將長劍交叉橫在長凌面前。

“敢問掌門是何時下令的?”長凌陪笑問道。

“約摸是十日前,你快些離開!”守門弟子有些不耐煩地道。

這個時間和竹苓所述的蘭笙受傷的時間正好對應,長凌更加確定蘭笙就在此處,眼中倏的升起了一絲怒意,不經意地輕聲呢喃了一聲:“果然……”

“什麼?”兩位弟子沒有聽清,見長凌還停留在此也提起了戒備。

“我說……兩位,得罪了!”長凌伸手向前隔空一抓,兩個弟子皆無法動彈。

護她周全,這是他此生最大的承諾。在離開朝雲殿時,他便已做好了強闖困妖牢的準備。但守衛困妖牢的弟子都非等閒之輩,在長凌封他們穴道時,竟讓其中一人掙脫。

長凌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迅速封住了他的穴道。但是,一道弧線騰空而起,他已將求援的訊號彈發射到了空中。

伴隨著“砰”的一聲,一道絢爛的煙花在漫天飛雪中炸開,五彩流蘇穿過飄雪,瞬間又被淹沒在一片素白裡,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咚~咚~咚~~”渾厚的鐘聲緊之而來,響徹整個雲天。

這是洛辰鐘聲,鐘鳴則意為妖物入侵。在雲天漠然了上千年,今日它終歸是響了。隨著鐘聲迴盪,數道煙花直衝雲霄,連帶著寂靜的雲天,盡皆沸騰了。

困妖牢乃是禁地,訊號傳出之後,雲天弟子都將集結過來除妖殺敵。時間緊迫,長凌不敢耽擱,閃身入了結界。

結界內沒有刺骨寒風,沒有白雪,有的只是昏暗的天空,滿地礁石和望無邊際的隕鐵囚籠。鎖鏈碰撞聲、悲憫哀嚎聲、慘叫嘶鳴聲,震天動地,宣洩著無邊的恐懼與絕望,和靈氣氤氳的雲天截然相反。

長凌懸立在半空,眸色冰冷,手中捏決施法,感應到了定位符所在的方向,身影一閃,向蘭笙所在的方位靠近。

一道隕鐵欄杆後,蘭笙靜靜躺在正中,慘白的面色不見生氣。長凌震臂一揮,囚牢不住震動,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但隕鐵柵欄依舊完好無損。

“長凌?”震動驚起了牢中人,她吃力地抬起眼眸,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悽聲地道:“長凌,我怕。”發白的唇瓣顫抖著,唇角因缺水而黏在了一起。

她的話語如輕風過隙,低若似無,卻如同奪命梵音直擊心口。

“長凌在。”長凌柔聲地道,眼眸複雜得看不清。

他雙手握上隕鐵,猛地用力,周遭靈力爆漲,雙臂青筋暴起,不住顫抖。終於,“砰”的一聲,隕鐵欄杆斷成了兩截。他顧不得手臂的麻木,輕輕抬起雙臂,蘭笙的身軀飛到了他的懷中。

“相公,我把我們的信物丟了。”蘭笙使出全部的氣力,緊緊抓著他胸口的衣襟。

長凌扶正她的臉,輕輕地撫順她凌亂的鬢髮,柔聲地道:“沒丟。”

寶玉從他的懷中飛了出來,懸浮在空中。一條紅繩,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從蘭笙的耳後探出,自發地穿過寶玉,將玉掛在了她的脖頸上。

蘭笙看著玉,伸手將它抓在掌中,按在胸口。這抹真實的觸感,讓她安心。

“我們要先離開這裡。”長凌輕輕揉了揉蘭笙的頭髮,懷抱她的雙臂緊了緊。

此時,雲天眾長老已率弟子將困妖牢結界圍了個水洩不通。

“長凌,你私闖禁地,欲意何為?”雲升上仙凌空俯視長凌,怒喝道。

“以養傷為由,無端將蘭笙囚禁在困妖牢,掌門又是做何考量?”長凌不輸氣勢,迎上目光與他對視。

雲升上仙怒了。在眾弟子面前,直視他,質問他,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蔑視。

“我自有打算,還需向你彙報?”雲升上仙狠狠的道。

眾人一片譁然,人群中傳來了議論聲,掌門當真無端將弟子囚禁在這鬼哭狼嚎之地?

竹苓和杜策從眾弟子中擠了出來,站在長凌身前,面向雲升上仙拱手行禮。

“師尊,此中定有誤會,還請師尊容長凌師弟解釋一二。”杜策率先開口。

“掌門師叔,師兄也是過於擔心師妹,還請恕罪。”竹苓緊接為長凌求情。

雲升上仙稍稍收了寒意,冷然道:“長凌,還不跪下認錯?”

“不可能!”長凌的語氣解決,沒有絲毫退讓。

私闖困妖牢,如此重的罪責,還敢如此大言不慚?聞言,眾長老皆驚,情緒激動,接連指責長凌離經叛道,不思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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