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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旭上仙沉下了臉色後,杜策一直噤若寒蟬,直至宮門完全合上,這才頗為心虛地偷偷瞟了雲旭上仙一眼。
見雲旭上仙沒出聲,這才對自己帶來的那幾個師弟使了個眼色。幾人心領神會,分為左右兩列立在了遙仙池宮門之前。
吩咐完這一切後,杜策還不忘再偷瞥了雲旭上仙一眼。怕再惹雲旭上仙不快,杜策也不想在此多待,再次向雲旭上仙行了一禮,便匆匆與兩人告別了。
“我這就去問問雲升是欲意何為。”在杜策走後,雲旭上仙陰沉的臉道。
此刻他的怒氣已到達了頂峰,言語落下便飛身向朝雲殿而去。自己不好同晚輩計較,但他們都是聽掌門之命行事,這筆賬自然也要算到他的頭上。
“師尊,且慢。”長凌連忙追趕而上,攔住了雲旭上仙的去路。
“你要阻攔為師嗎?長凌!”由於憤怒,雲旭上仙的語氣也凌厲了幾分。
“在外多有不便,還請師尊先回旭日殿。”長凌壓低聲音,對雲旭上仙使了個眼色。
雲旭上仙接受到了長凌的眼神,對他哼了一聲,向旭日殿而去,長凌也緊接著跟了上去。
旭日殿,書房中,雲旭上仙虛空一揮,門窗盡皆合上,並附帶上了一層結界。
“師尊,掌門為雲天利害行事,即便言行過甚,我們與他爭論也佔不得好處。”長凌眉目肅然,一臉正色:“今時不同往日,處在掌門的監視之下,對我們也未嘗是件壞事。”
長凌將自己與雲升上仙的約定全盤托出。
外界無不在關注著雲天的動向,此時更需小心謹慎,大張旗鼓反而可能導致骨魂鈴現世一事外洩。
“可雲升這般,猶如對待囚徒一般,你也受得?”雲旭上仙蹙眉緊盯著長凌,清冷的面色上依舊環繞著一股肅殺之氣。
“受得。”長凌面色不改,聲色淡然道。
骨魂鈴雲天勢在必得,雲升上仙不可能會無所作為。如今蘭笙還在雲天,長凌自然也不能與雲升上仙徹底鬧僵,容忍一時,總比讓他再暗中使手段要好。
“在雲天,雲天為上,蒼生為上。個人的意志與生死皆微不足道,隨時可以犧牲。”在雲旭上仙怔愣的目光中,長凌冷笑一聲,似是不經意,嘴角卻隱隱透出對教規的幾分譏諷:“早已習慣罷了。”
長凌一言,竟一時讓雲旭上仙啞口無言,眉頭也皺得愈加擰巴。
“眾生至上本無錯,但並非以犧牲弟子為前提。”雲旭上仙沉吟了半晌,開口說道。
他微微頷著的頭顱,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堅毅,語氣上卻顯然有些發虛。
這些年來他看慣了生死,深知雲天走過的每一步無不是踏著弟子的血肉而上,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暗中支援杜策的計劃。
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會無條件地維護教規。
“師尊所言甚是。”長凌早已料到了雲旭上仙的態度,冷峻的面孔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他無意與雲旭上仙爭辯,交談再深也是天涯咫尺,終究徒勞無功。
“師尊,解決骨魂鈴一事後,我欲同蘭笙退庸還俗,過尋常生活。”既已交談至此,長凌想罷,將自己的決定提前告知了雲旭上仙。
雲旭上仙一時沒反應過來,眉頭也緊接蹙了起來:“你意已決?”他上下打量著長凌,想從長凌身上找出一些異樣。
早在收蘭笙為徒那時起他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但真真實實發生時心臟還是猛地一緊。
“弟子意已決。”長凌緊接回應道。
教規曰無情則無忌,無忌方為天下先。如今他有了蘭笙,也有了牽掛,做不到無所顧忌了,只嚮往尋常人家的普通生活,簡單且純粹。
雲旭上仙嘴角抽搐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失落,此後又迅速恢復了清冷的神色:“既然你意已決,屆時師尊自不會阻攔。”
許是變故太多,又許是在得知長凌是陌塵上仙轉世後不然而然地多了一些拘束,此刻雲旭上仙看著長凌心中竟有一絲敬畏,惶然不知拒絕。
轉而想之,自己管教了長凌十數年,也是該放他自由了,雲旭上仙又自我安慰般的釋然了一些。
沒有想象中的大怒雷霆,也沒有斥責,甚至沒有一句挽留,雲旭上仙的表現比長凌預想的平和了許多。這讓長凌有些詫異,但這樣也好,敞開了一塊心事,整個人也感覺輕鬆了不少。
“多謝師尊。”長凌勉力地扯了扯嘴角,吞吐了許久。
無論是否還俗,雲旭上仙都是他最敬重的師尊,但他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從始至終也不擅長表述自己的情義,半天也沒能再憋出一句話。
雲旭上仙頷首回應,此後的交談中他都顯得心不在焉,也就草草了卻了。
最後,長凌對雲旭上仙深深長拜,與雲旭上仙告別。
御劍離開了雲天,起初長凌準備直接去蓬萊島,但在腦海中搜尋遍了陌塵上仙殘留的記憶,對於蓬萊島的記憶依舊模糊,依稀記得蓬萊島在人間的入口是在不斷變幻的。
尋找入口大致是要費些周折的,長凌有些苦惱,感受到懷中沉甸甸的掌門令,頓時又有了主意。
既然拿到了令牌,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他身子一偏,御劍徑直去往了最近處的雲天營地。
雲天自立派起便與魔族勢同水火,為拱衛雲天仙山的安全,掌門在不少戰略要處都設了營地。
長凌入了一處營地,憑掌門令直直來到了長老營帳。
帳內的長老見到來者是長凌時無不震撼,在認清了他手中的令牌後更是畢恭畢敬,舉手投足間絲毫不掩諂媚之色。
先前有關長凌的流言四起,雲旭上仙回山後僅一句:“我徒正歷情劫,不予追究。”不僅大大方方承認了流言,也把護短表現得淋漓盡致。
再見到長凌,還持有掌門令,這些長老更是察言觀色,想要巴結巴結。
長凌和幾位長老簡單寒暄了幾句,便直戳了當地闡明瞭來意。長老們都想想乘機博得些好感,絲毫不敢怠慢,皆喚來了自己的親傳弟子。
長凌沒有過多在意,向幾位長老道了聲謝,便將自己對蓬萊島所知的情況向眾弟子交代了一番,然後命他們探查蓬萊島的情況去了。
交代完成後,長凌走出了大帳。
探查還需一些時日,借這段時間,長凌決定前往大齊都城曲雍一趟。雖說必要時刻雲旭上仙會出手,但他身份特殊,又是自己師尊,長凌並不想讓他捲入其中。
雲天處東海之濱,與在九州正中的曲雍遠隔千山,長凌御劍疾行奔向曲雍。
由於之前的耽擱,不查間已日近西山,天際在落日下染成了絕美晚霞。美景如夢如幻,引人流連,放眼觀之,長凌卻徒然身形一怔。
未曾想,此處竟是孟棠村的地界。
長凌在此處駐足,下意識地呢喃出了蘭笙的名字。思緒回到了離開孟曇村的前一夜,他也是如此這般遙望天邊雲海翻騰。
那時自己第一次帶蘭笙御劍,她瘦小的手死死抓著自己,稚嫩的臉由於緊張失了一層血色,嘴上卻不服軟,不安的眼睛不顧瑟縮的身子倔強地四處張望。
流年似水,過去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未帶蘭笙回家看看。
長凌長吁了一口氣,鬼使神差般,竟來到了孟曇村村口的小橋。正值寒冬,孟曇村卻比雲天暖了幾分,河水依舊潺潺而流。
長凌踏過小橋,進入了村子。孟曇村依舊是屋舍儼然,相比於離開時沒有多少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此時的屋舍都鋪上了一層銀色,好似也沒有了以往的喧囂。
沿著街道,長凌一路尋到了一處僻靜的茅草屋。茅草屋有些破敗,房中幾個身影把酒言歡,時不時傳來幾聲喧鬧。
這是蘭笙往日的家,但此時屋內的幾人顯然已經把自己當做了這裡的主人。
長凌推開了房門,面色微變:“你們是誰?”他立在茅草屋門口,冷然注視著屋內的眾人。
聽到了長凌的聲音,其中一位壯漢轉身看了過來。他臉上堆滿了橫肉,一條肉眼可見的刀疤貫穿他右眼而下,橫跨了半張臉,看著很是瘮人。
“你小子是誰?”壯漢語氣不悅地反問長凌,眼睛裡透著不耐。
“我是蘭笙的相公,此處是蘭笙的屋舍,你們怎會在此?”這是他第一次以蘭笙相公的身份自居,卻也表現得從容自若。
桌上在吃酒的幾人互相看了看,咧嘴笑了,發出一片不屑與嘲諷的笑聲。這些人作惡慣了,看長凌一副白面書生模樣,壓根不放在眼裡。
“她的房子?現在是大爺們的了!”其中一個人放下了酒杯:“那個賤胚子,如若不是她跑沒影了,也是大爺們的胯下玩物。”說話間露出一口大黃牙,眯著眼睛看向長凌身後,想找出蘭笙的身影。
“孟蘭笙這小娘子回想起來卻有幾分姿色,可惜當年沒把她給辦了,不然早給大爺生好幾個大胖小子了。”桌上另一人附和道,言語中竟有些惋惜。
這些人都是曾經欺負過蘭笙的流浪漢,如今聚集在一起更是有恃無恐,全然不顧長凌眼中凌厲的殺意,對長凌汙言穢語不斷。
“找死?”長凌盯著眾人,嘴角輕輕抽搐,在強忍怒意。
“現在也不遲,這小子說自己是孟蘭笙的相公,把他綁了,孟蘭笙還不乖乖地過來服侍我們。”帶頭的壯漢並不理會長凌,朝身後的幾人對視了一眼,幾人相視一笑,又是一陣刺耳的鬨笑。
笑聲過後,幾人都放下了酒杯,迅速圍了上來,堵住了長凌的退路。
“孟蘭笙那小娘子在哪?識相的話快叫她出來服侍兄弟們喝酒。”帶頭壯漢對長凌喝道,作勢捏起了拳頭,摩拳擦掌。
“強子哥,讓兄弟們先給他點教訓吧。”其中一人對為首壯漢說道,隨之一拳揮向了長凌。
長凌身形一閃,避過了這一拳,接著隨手一揮,那人的身軀直直砸向了窗戶,破窗飛出十數米,重重砸在雪地上動彈不得。
帶頭的壯漢先是驚駭,然後目光中充滿狠厲,拔出身旁的大刀朝長凌揮砍過來。
長凌驅身向後倒去,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下扭去,疼得他一聲慘叫,大刀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未等他反應,長凌緊接踹出一腳,重重的踢在壯漢的膝蓋處,又是一聲慘叫,他的那雙腿算是徹底廢了。壯漢無力地跪倒在長凌身前,雙手捂著腿不住哀嚎。
“還有誰?”陰沉的聲音攜著殺氣,一股強悍的威壓席捲四方。
餘下幾人這才察覺到殺意,面色煞白,腿腳不受控制哆嗦起來。隨著長凌看向他們,銳利的目光掃過,幾人盡皆跪下磕頭求饒。
伴隨著“我們是實在沒有去處了……”,“大俠饒命……”等等聲音,幾人跪在地上磕得咚咚直響。
“滾。”長凌瞥了他們一眼,無意再與這些人糾纏,冷冷一句。
幾人聽了頓時如臨大赦,猛地多磕了幾個響頭,方才顫顫慄慄起身。
長凌懶得搭理他們,轉身將他們的物品丟出了屋外。他們架起倒地呻吟的兩人,也顧不得地上的物品,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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