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西天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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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率英軍登陸部隊的是托馬斯·費爾法克斯爵士，這是國會軍取得馬斯頓荒原之戰勝利的主要指揮官之二，之一便是時任東部聯盟軍騎兵司令的奧利弗·克倫威爾。

在擊敗查理一世所率領的王軍之後，費爾法克斯對克倫威爾處決國王的打算不甚滿意，改為關押，再另選他人登上王位或許更為合適。

控制了新模範軍這支精銳力量的克倫威爾，認為贊成王權復辟的費爾法克斯對於自己和國會都是個威脅，但又礙於後者威名顯赫無法直接清除掉。

身為貴族的費爾法克斯支援王權，只是不支援喜好獨斷專行的查理一世而已。

繼續將費爾法克斯留在本土，會對自己今後的計劃造成影響甚至威脅。

此時腓力四世適時地發出了合兵出征明帝國的邀請，考慮到包括軍餉在內的諸多因素，克倫威爾也就同意了對方的這個邀請。

曠日持久的本土戰爭對國會與國會軍的副作用都很大，國會只能透過不斷徵稅來維持軍費開支，實際上跟查理一世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區別。

克倫威爾所能想到的開源節流方式也就是開拓海外殖珉地、搶佔其他國家的市場，抑或是跟之前一樣，派戰艦襲擊往來於大西洋兩邊的西班牙商船。

腓力四世的邀請，對財務吃緊的國會與克倫威爾都是個好訊息，出動五百艘武裝商船，初步估算的話，至少可以從明國搶來價值一千萬銀幣的商品。

哪怕被船主們分走一半，至少還能有四五百萬銀幣的利潤，用這筆錢來養兵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在這種情況下，費爾法克斯爵士受國會的委派去出征明國便順理成章了。

兵力為一個六百人規模的騎兵團，加上八個各轄一千兩百人的步兵團，總計一萬零二百人。

官兵全都是出自新模範軍，算得上是英國最為精銳的力量了，費爾法克斯也就無話可說了。

由於首次聯合西班牙出兵，以後者為主，英軍只是輔助力量，到了戰區所能分到的地盤就非常有限了。

費爾法克斯很明智地沒有與西班牙艦隊各行其是，因為擔任英軍遠征艦隊司令的羅伯特·布萊克說鄭一官的艦隊尚未被消滅，隨時可能發動反撲。

明軍艦隊如果進攻西班牙艦隊，英軍或許可以不管。

但反之，英軍艦隊就必須向盟友那邊靠攏，才能成功自保。

布萊克從荷蘭人那裡打聽到了一種叫做“東方惡龍”的可怕武器，可以掠海飛行，擊中戰艦爆炸起火。

哪怕是一艘荷蘭人的歸國大船，被命中一枚也會遭到重創，被擊中三枚的話，毫無疑問，連搶救的價值都沒了，船長可以帶著水手們可以直接棄船逃生了。

儘管此次遠征的艦隊規模空前龐大，但布萊克礙於這種武器，所以一直憂心忡忡。

畢竟能把擅長海戰的荷蘭人打得非常忌憚的武器，絕對不是編造出來的故事。

既然來了，背後還有鄭一官的威脅，可該搶還是得搶，不然就白來了。

幾乎近十年之前，英國戰艦也來過一趟，但是在明國的南方地區。

據說搶了半天，就搶到了一些牲畜與果菜，其中包括一船西瓜……

費爾法克斯在知曉了西班牙人的作戰計劃之後，便決定只要對方實施A方案，自己便要爭取到杭州與松江一帶。

這裡濱海，非常適合登陸作戰，也便於一旦有事，陸軍從海上迅速撤退。

英軍的頭號目標便是可以直接將船開到城下的錢塘，這裡據說是僅次於南都的富庶之城，財富堪比亞平寧半島的威尼斯。

由於錢塘守軍收到命令，已經撤退，城內的官吏與多半富紳即使不情願也只能跟著跑路，不然就是西夷案板上的魚肉了。

留下的多半是不相信崇禎皇帝聖旨，以及蓄意與朝廷抗衡的傢伙。

只有狗官軍走了，他們才能翻身過上好日子。

在城頭不設防的情況下，炮擊過後，英軍便輕而易舉地佔領了這座規模龐大的城市。

城內的百姓還有近三十萬之多，生平頭一次見到赤發碧眼的西夷。

身高馬大，面怒睜你，端著鳥銃，成群結隊在到處搶奪財物。

百姓們從好奇看熱鬧，很快變成了哀嚎、求饒，甚至喪命。

英軍也攜帶了翻譯官，但數量很少，一個團也只有一個。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費爾法克斯之前已經要求各團長嚴令下屬不得燒殺，也很難維持軍紀。

只要稍加抗拒，便會迎來英軍士兵的暴打，直接當街打死也屢見不鮮。

百姓們的反抗之舉最終激怒了這些侵略者，便開始毫不留情地大肆屠殺。

錢塘從一座美麗的城市淪為狼煙四起的人間地獄，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而已。

費爾法克斯起初並未下令明搶，還想與當地的官員協商解決相關費用的問題。

就是要讓當地的官員出面，使商人們湊出五百萬枚西班牙銀元，己方便可直接撤兵了。

這算是較為文明的一種溝通方式了，但無奈找不到官員，而且聽當地人說官員與守軍都跑了。

稍後也從報紙上得到了確切的情報，這就讓費爾法克斯很無奈了。

做了半年多的船才抵達明國，來了卻拿不到錢，就要空手而歸了，這肯定是不行的。

思前想後，經過一番利弊權衡，這位爵士只能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新模範軍紀律嚴明，但僅限於在本土，到了海外，尤其是來到一個富庶的地方，官兵們就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費爾法克斯的原則是讓以連為單位，尋找城內的商人，以期望這些人能夠出錢。

但這僅僅是一種期望，在沒有翻譯的情況下，連長也只能用自己較為擅長的方式來與路人進行“溝通”！

英軍各級軍官都沒有錢塘的地圖，費爾法克斯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張，還是一個富紳為了保命獻上的。

即使有了地圖，對於城內那些地方是富人區，英軍上下也一無所知。

後來在翻譯官的幫助下，一些富紳願意帶路，這才算是摸到了銀幣的邊。

但上門取錢的計劃實施地很不理想，直至天黑，也僅僅蒐羅到了不到五萬銀幣。

明國的土特產倒是弄了一堆，費爾法克斯還在讓翻譯官找人來給這些戰利品核算價值。

這次作戰從目前看來，不是準備不充分，而是完全沒準備。

相關情報基本缺失，作戰部隊就跟瞎子一樣在城內四處摸索。

可沒有被明軍襲擊，這點還是讓費爾法克斯稍感安慰的。

只要能夠全身而退，從這裡搶到價值上百萬銀幣的商品，他就算是知足了。

在根據當下的情況重新謀劃一番之後，費爾法克斯決定哪怕在杭州與松江兩地搶到的東西不多，只要部隊沒出現重大傷亡，也算是成功的。

至於差額部分，大不了讓布萊克的艦隊掉頭南下，去搶廣州與廈門。

鄭一官的艦隊都被嚇跑了，南邊的海防空虛，應該與這裡的情況差不多。

五天之後，城內的商人與市珉湊出來價值五十萬銀幣的白銀，加上徵集到了商品，合計超過兩百萬銀幣，總算是讓費爾法克斯感到滿意了。

於是英軍迅速轉戰第二個地方——華亭！

與此同時，佔領南都的西班牙遠征軍也從城內的犄角旮旯裡搜出了價值約四百萬枚銀幣的白銀與商品。

梅洛元帥立刻命令下屬將除糧食之外的所有戰利品裝上船，得來的糧食雖然不是小麥，但總比在船上吃的那玩意好得多。

目前得到了的戰利品總額距離腓力四世國王陛下所定出的目標還很遠，只有不到十分之一，這就意味著大軍還得繼續轉戰他地。

接下來，見到南都這裡沒油水可榨了，梅洛元帥便面臨一個問題，是否分兵行動。

一路沿運河，北上進攻江都（揚州），一路順流而下，進攻江畔的丹徒（鎮江）。

如果選擇繼續逆流而上，艦隊還可以進攻明國的鋼鐵冶煉所在地——馬鞍山！

搶點鋼鐵？？？

梅洛元帥對這玩意真沒多大興趣，主要是不值錢，還挺沉，用來壓艙還差不多。

不過在臨走之前，梅洛元帥想起一個人——翰林院掌院錢謙益！

據翻譯說，這是明國一位很有才華的學者，而且之前還是重要官員。

只因為在一些事情上與皇帝的意見存在分歧，便被明國的皇帝給免職了。

與其有相似遭遇的還有不少人，梅洛元帥決定啟用這些人，幫助自己來控制南都，以及周邊地區。

在腓力四世國王陛下沒正是任命明國總督區的總督之前，梅洛元帥打算委任錢謙益為本地區的主官。

聽到這個訊息，錢謙益真是大吃一驚。

難道天書上所言屬實？

自己前世降清，今生變要給西夷賣命？

這不是讓自己揹負千古罵名麼？

錢謙益雖然被罷官了，還被禁足在家中，除了不能出去之外，但其他方面還是與之前別無二致的。

該吃吃，該喝喝，摟著小妾玩耍也不為過，對於這些年外面發生的事情，也能從報紙上獲悉。

總的來說，錢謙益已經不想返回官場了，自己的仕途生涯就此結束也沒啥大不了，至少沒有掉腦袋或者被送去當挖礦。

西班牙人用家人的性命相威脅，讓錢謙益心裡非常反感，見到故友侯恂前來，待對方說明來意之後，錢謙益也只能欣然從命。

侯恂是由兒子侯方域說服的，既然狗皇帝崇禎已經棄城而逃了，天下百姓又苦明久矣，為何還要如此維護這個狗屁朝廷？

西夷王師……

這名字不好聽，侯方域便改了個字，叫“西天王師”！

西天王師能救暴明百姓於水火，父子二人一同輔佐之，便是功德無量之事。

侯恂對兒子的話完全不信，清楚此子就是想要當官，但又不忍看到百姓慘遭屠戮。

萬般無奈之下，便答應復出，但對方要求侯恂說服錢謙益也一併為西班牙帝國效力。

只要能夠談妥，錢謙益為本地區的主官，侯恂為副官，除軍務之外，其他事物皆可管理。

錢謙益月薪兩百個銀幣，侯恂有一百五十個銀幣，侯方域還撈到了一百個銀幣。

侯方域還對梅洛元帥獻計獻策，說馬鞍山礦區關押著大量反對狗皇帝崇禎計程車子。

西天王師能將這些人解救出來的話，便可立刻得到上千願意為帝國效力的才子。

梅洛元帥對進攻礦區不感興趣，這些礦工可能也已經被明軍轉移走了。

但馬鞍山距離南都很近，去一趟也無妨，說不定還能繳獲一些明國冶煉鋼鐵的機械。

由兩百艘戰艦所組成的小艦隊在九千士兵登船後便迅速出動，沒過多久便抵達了馬鞍附近的山江面。

這裡的情況與南都相似，看不見任何一個明軍士兵的蹤影。

侯方域帶隊親赴礦區，找了三四天，才搜尋到了周茂源、宋徵璧等人。

這些人逃脫了礦監韓贊周手下的抓捕，這會兒已經餓得眼冒金星了，見到侯方域就跟見到救命恩人一樣。

吃過一頓飽飯之後便表示願意為西班牙帝國效力，西班牙軍隊便是救苦救難的西天王師，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等坐鎮南都的梅洛元帥見到這些人，詢問過一番之後，便對侯方域的表現很滿意，特意賞賜了二百兩銀子，表示嘉獎。

一下子能得到這麼多文官，對帝國控制南都一帶是很重要的，梅洛元帥也不能指望自己的部下做這種差事。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或許在短期之內征服整個明國還比較有難度。

但要吃掉長江以南地區，應該沒有太大的困難，更別說這趟還有英軍配合行動。

看著如獲新生的周茂源等人，錢謙益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一方面是願意看到被迫當了礦工計程車子們得到解救，另一方面則在擔心這些西夷到底能留多久。

若是短短數月便要收兵撤退，屆時他們這些人在崇禎皇帝率部反攻之際，又該當如何是好呢？

想到這裡，作為百官之首的錢謙益頓時感到有些高處不勝寒。

西夷武力再盛，畢竟不是正統，自己這算是助紂為虐了。

秦檜雖然被後世所唾棄，可好歹是為趙宋皇帝效力。

自己為蠻夷賣命，或許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