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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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尚可愛徵調過來的一千多天助兵都後悔得要命，早知道要被派來攻山，還不如跟著反正人馬一道跑路，去投奔山上的明軍。

那樣起碼還能找條活路，不像現在這樣，前有明軍，後有八旗，進退不得，兩邊捱打，時間一長，總有一夥人會對自己動手。

奴才兵們都知道八旗老爺發起狠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但透過是役，更是明白山上的明軍也不是等閒之輩。

莫說他們這些人，就算是身披兩三層甲衣的八旗老爺們衝上去，照樣會被蠻子們揍得抱頭鼠竄，不信就瞧好吧。

由於從尚可愛那裡得到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和經驗教訓，滿達海便命令鑲紅旗甲喇章京察哈泰多用楯車和盾牌，儘量不要被炮火傷及。

若是狗蠻子使用油桶，便用火箭先行將此物射爆，不然縱使死兵與銳兵都身著兩三層甲衣，也難以抵擋烈焰的焚燒。

除了鑲紅旗所攜帶的防具之外，天助軍尚存的軍械都被滿達海下令徵用過來，故而這兩千四百多人並不遜色於此前三千多天助兵的進攻規模。

“快！快上！誰敢拖後，八旗老爺就先殺了誰來祭旗！”

天助軍的驍騎校忙不迭地催促自己的手下往山上爬，感覺所部士兵的爬山速度比昨日慢了許多。

這也難怪，見到山腳下尚未收殮起來的同伴們的屍體，還有殺傷被燒得不成人樣的一坨坨“焦炭”，誰還有心思繼續跟山頂的狗蠻子廝殺？

如此折騰下去，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先被燒成焦炭的是誰，最好是身後那些志高氣昂的八旗老爺。

他們天不怕，地不怕，更不害怕狗蠻子，那還不如讓他們先衝。

大不了戰果都算他們的好了，哪怕自己跟在後面白跑一趟也行啊。

可是八旗老爺們都精明得很，根本就不打算先衝，又拿他們這些苦命人當擋箭牌來使。

一個個又是凶神惡煞的模樣，他們見了都會肝顫，自己只能認命。

這次不死的話，入夜之後就得找機會開溜了，不然明天還得再來一次。

如此往復下去的話，保不齊哪天就會戰死在這座奪命山上了。

說不定還會在戰後被飛禽走獸給啃食乾淨，最後連具全屍都剩不下。

大夥是越想越後悔，可是現在已經沒法跑了。

一旦臨陣脫逃，那麼身後的八旗老爺們立刻便會開弓放箭，將自己當場射殺。

故而爬山的時候，是儘可能地拖延時間，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可是這山並不高，怎麼磨蹭都無濟於事。

“轟轟轟……”

山上的佛郎機再次響起，這次的彈著點讓奴才兵們都大感欣慰，因為狗蠻子正在重點打擊他們身後的八旗老爺們。

不時有楯車中彈炸裂，變成一堆木頭殘骸的同時，還飛濺起漫天飛舞的萬千塊碎屑。

個別倒黴的八旗老爺們也被炮彈打成了兩截，當場氣絕身亡。

這麼一看的話，奴才兵們的心理就平衡多了。

他們昨天可是硬抗了一晝夜這種程度的攻擊。

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面呢，保證可以讓八旗老爺們大開眼界。

不管是山頂的狗蠻子死了，還是身後的八旗老爺們死了，奴才兵們都會在心裡暗自叫好。

對他們來說，兩邊都會隨時要了他們的性命，這麼一合計的話，那就都算是敵人了。

“走得慢！全都得死！”

牛錄章京索爾和諾高聲命令身邊的天助軍牛錄章京劉承好，雖然都是章京，但八旗章京自然比其他章京高人一等，即便是甲喇額真見到了，也得先行示好。

“嗻！”

劉承好一邊附和著，一邊在心裡咒罵，這活計真不是人乾的事。

上面的狗蠻子可不是尋常的狗蠻子，決計是甚子精銳的白杆軍。

八旗老爺們怎麼想的，劉承好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便是一旦發現油桶滾下來，就要立刻找地方躲起來。

若是有爆炸式的棒槌出現，那自己毫不猶豫地得扭頭就跑。

跑得晚一點，身上都說不定會留下個血窟窿出來……

這便弄得奴才兵們苦不堪言，以前督戰隊在山下，如今督戰隊可是在身後。

一扭頭就能看到步步緊逼的八旗老爺們，莫說掉頭就跑，就算是走得慢些，都會遭到拳打腳踢。

緊隨天助軍的鑲紅旗除驍騎校之外，步兵都是兩人一組，一人持盾在前，作為掩護，一人持弓在後，火箭就在弦上，隨時可以射出，以引爆滾下來的油桶。

這麼一來，鑲紅旗前來的攻山隊伍就不怎麼害怕狗蠻子的油桶了，無非是挨些銃彈打擊而已，與錦州外圍的情況大同小異了。

只要山上沒有城池，即便此次未能成功，只要一連多日持續猛攻，最後總能攻上山頂，殺得狗蠻子屁滾尿流不可。

老鐵山的制高點都沒有修建城池，其他山頂就更沒有這種建築了。

可即便沒有城池，山頂的倭軍也可以讓前來攻山的清軍吃盡苦頭。

阿部重次從前來投誠的清軍口中獲悉了此前進攻攻山行動只不過是清軍的二流部隊而已。

結合其身著皂色甲衣的顏色與明國太子提供的情報是非常吻合的，這便可以基本確定下來。

那麼在重創了這支人馬之後，清軍便可能在隨後的作戰中投入他們引以為豪的精銳之師了。

對此，阿部重次做了如下安排。

首先，就是讓已經奮戰一晝夜，疲憊不堪的一線兵力撤至後方休整，將二線枕戈待旦的一萬兵力推上去。

其次，便是向一線下撥了三千顆手榴彈，結合尚存的一千五多顆，總計有四千多顆，足以抵擋清軍在白天發動的進攻了。

若是消耗太多的話，到了傍晚時分還可以進行二次補充，沒有一次撥發的原因就是害怕保管不夠妥善。

最後，因為油桶已經暴露出來，而且極易被敵兵針對性用火箭引爆，有鑑於此，阿部重次便讓人做了大量的沙桶。

也就是裡面裝的是沙子，若是空桶的話，裡面沒有壓載物，便會使木桶由於快速滾落而自行損毀，或者會讓敵軍容易辨別出來。

所有火器，包括鐵炮、火炮、手榴彈都是預留在陣地上的，只有武士和足輕的個人冷兵器可以攜帶後撤。

在得到過昨日阻擊過敵軍的同行們的真傳與指點之後，新上來的二線人馬也大致掌握了基本的殺敵要領。

佛郎機可以在半里地之內開火，虎蹲炮與百子銃在一百步距離開火，鐵炮要讓敵人靠近己方五十步之內才能開火。

三十步之內開始扔油桶，二十步之內可以扔手榴彈並使用和弓，十步距離就可以隨心所欲使用弩箭射殺敵兵了。

規定了各種武器的使用距離之後，對於新上來二線隊伍就容易明白了，他們只是在二線候命，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二線部隊。

反而都是譜代與外樣大名麾下的人馬，雖然整體作戰能力遜於由德川大將軍的家將所組成的第一軍，但戰鬥力決計超過了明國的邊軍。

倭軍足輕的戰力是遜於八旗披甲兵的，只有武士可以與對方的披甲兵一戰，不過塹壕戰，尤其是山地塹壕戰就減少了雙方短兵相接的可能。

這樣一來，足輕部隊戰鬥力地下的缺點便被有效地隱藏起來了，在武士們的指揮下，便能揚長避短，發揮他們擅於遠射的優勢。

是役，倭軍擁有三個優勢，第一便是地形優勢，第二是戰術優勢，第三是風向優勢。

正因為同時掌握著這三個優勢，“徵虜將軍”阿部重次才有信心在清國的地盤上與敵軍周旋到底。

在內陸鐵炮開火產生煙霧的問題，由於此地位於山頂，而且靠海，即便是用鐵炮連續射擊，所產生的煙霧也會快速被吹散。

足輕們自始至終都可以直視目標，並躲藏在戰壕裡開火射擊，這才能給己方創造出巨大的戰損比。

前來攻山的鑲紅旗的一個甲喇並未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憑藉歷來的輝煌戰果與自信心，在甲喇章京察哈泰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山行動。

“衝啊！殺蠻子！”

驕悍無比的驍騎校佟噶爾根本就不在乎山頂有多少狗蠻子，只要能讓所部士兵殺上山頂，所有狗蠻子都得被砍掉腦袋。

在關內作戰的時候，譬如去歲今春，十個甲兵便能追殺五六十，甚至上百個狗蠻子，狗蠻子的戰力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們此次渡海登陸，就是來給自己送人頭的，若是身上還有些銀兩，那就再好不過了，有了銀子，才能在班師回朝之後去逍遙快活。

佟噶爾又想起了年初他們數十人在北直隸屠過的村子，那裡面除了一些愚蠢的蠻子男丁之外，還有數個甚是貌美的女子。

讓他最開心的就是玩她們不用花一兩銀子，那感覺真是舒爽無比，等征服了蠻明的萬里江山，蠻子的女子便可以任由他們玩弄了。

凡是負隅頑抗的狗蠻子都該死，只有乖乖做他們的包衣阿哈，給他們當牛做馬，才能有資格活下來。

眼前這些狗蠻子便不可以活著，哪怕是最後跪地乞降也不行，大清勇士是不會容忍狗蠻子的偷襲之舉的。

“讓你跑！”

見到一個奴才兵耍起了心眼，在減緩前進的腳步，變相徐徐後撤，佟噶爾大步流星地走到其近前，照著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刀，直接結果了這個狗奴才的性命。

讓後一腳將其屍體踹翻出去，嚴令周遭士兵，尤其是天助軍的奴才們，誰敢刻意怯戰後退，這便是他的下場。

好不容易頂著狗蠻子的炮火過了半山腰，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還掉頭跑路的話，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

“快跑！”

“油桶來了！”

然而佟噶爾的震懾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前方發生了雪崩式的潰逃，因為奴才兵們都瞧見從上面滾下來十餘個油桶。

只要發生連串的爆炸，這一千天助兵得死傷兩三成，數量倒是不太大，但誰也不想被鐵珠打穿身子。

經過數番攻山，他們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看到從山頂往下扔油桶，就會頓時喪失進攻想法，開始全員潰逃。

“速速射爆油桶！”

牛錄章京索爾和諾急忙命令手下的弓箭手用火箭向油桶施射，他也聽說了油桶的強大威力，這物件要是真被狗蠻子利用好了，所部士兵可是要傷亡巨大的。

鑲紅旗的弓箭手得令紛紛瞄準油桶，快速將火箭射了出去，面對這種高速移動目標，弓馬嫻熟的八旗兵的施射命中率也不算太低。

每個油桶起碼被射中了五六支火箭，只不過這物件就是不炸，讓在場的八旗兵，連同牛錄章京索爾和諾在內都很是奇怪。

不是油桶麼？

怎麼中了火箭還不爆？

難不成此物被狗蠻子施了法術不成？

“啪啪啪……”

鳥銃聲再次響起，就在大夥驚詫駐足之時，又有數十個披甲兵不幸中彈，山頂的倭軍鐵炮足輕是不會放過這種能夠近距離射擊的好機會的。

“主子！裡面裝的是沙子！”

一個膽大的甲兵在好奇至於，用刀捅了進去，結果發現裡面流出的不是油，而是沙子，這下大夥都知道中計了。

“啊？？？可惡的狗蠻子！給我上！殺光山頂的狗蠻子！”

意識到自己被戲耍的索爾和諾頓時暴怒不已，如此看來，狡猾的狗蠻子應該是猛火油用盡了才對。

就在鑲紅旗的甲兵打算再次往上衝的時候，從山頂又滾下來一堆油桶，他們已經不屑於重新點火了。

但是這次山頂的倭軍武士可以免費幫他們點火，一個接一個的油桶被引爆，附近的大量披甲兵旋即被飛速膨脹的火海所吞沒。

一朵接一朵的死亡火花在自己身邊爆開，索爾和諾麾下兩百六十多披甲兵，有三分之一被當場燒成了烤肉，或者被滾燙的鐵珠直接打穿了身體。

儘管有少量的油桶被八旗兵射手給提前引爆，但由於事發突然，被引爆只是少部分而已，其餘的油桶仍然起到了預期的作用。

一個油桶裡面便裝有五百枚鐵珠，近距離爆炸之後，即便身著重甲的八旗兵的著甲部位能夠保住。

露在外面的面部和手部，還有脆弱的腳部被打穿，也會使其迅速喪失戰鬥力，淪為戰場上的傷兵和累贅。

鐵珠也是有一定的毒性，因為油桶裡都被撒入了一定量的鉛粉，在炎熱的夏季，會增大傷口感染的可能。

處於震怒狀態之中的索爾和諾決定不計傷亡，損失再大都要殺到山頂，一舉殺光這群卑鄙無恥的狗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