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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元大概端詳了兩秒鐘,順勢挑了一隻個頭稍大的,用銀針刺了一下,沒發現針頭變黑,也就是沒有被下毒。

然後也不想多看,因為這東西外形太過醜陋,看多了心裡的確犯惡心,便毅然決然地一口扔進嘴裡,開始咀嚼。

你別說,這味道還真是香,而且被油一炸,很是酥脆,香味充斥著整個口腔,若不是賣相太差,確是一道風味獨特的小菜。

“味道如何?”

由於張國元吃的這隻蝗蟲個頭很大,么雞看著他嚼地都很費勁,為了避免咳嗽,等他嚥下去之後才發問。

“此物甚香!”

張國元不敢說嘴裡吃的是蟲子,免得噁心到太子,只能用物件來替代。

“沒事的話,那這碗油炸蝗蟲就由本宮與諸位愛卿分食吧!”

么雞大模大樣地扯下一根大腿,放在嘴裡,反正小時候沒少吃,現在吃的還是綠色食品。

張國元吃了一隻,碗裡還剩四十九隻,除了殿內的太監、宮女、大漢將軍,以及周皇后。凡是領俸祿的大臣,不論文武,每人一隻,餘下的在賞給監督李覺斯用膳的這幫子人之後就沒了。

薛國觀由於是內閣首輔,所以有資格第一個挑選,他總算知道此前李覺斯的感受了,莫說吃一碗,就算是吃一隻,心裡都會感覺到無比的抗拒。李覺斯要吃下這麼一大碗,難怪會昏厥過去,嘿嘿……

一個太監拖著盛放大海碗的餐盤,另一個太監負責發放餐巾紙,就餐過程井然有序,因為殿內的“用餐者”一個都跑不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吃,不吃就是抗旨不尊,而且消滅蝗蟲,群臣有責!

薛國觀拿著這醜陋無比的東西,心裡一陣一陣的犯惡心。但同時也明白,自己完全沒有退路,後拿到蝗蟲的大臣都眼巴巴地等著首輔“大快朵頤”呢,自己不吃,其他人就有理由不吃了!

“諸位愛卿,無須靜候,請吧,此物香著呢!”

馬丹!

昨天給老子這頓懟,今天老子就特麼噁心死你們!

只吃大腿,抗拒心理還小一些,吃下去一整隻,那就須要足夠的勇氣了。

不過又不是自己吃,么雞才不管別人的感受呢。

你們要是覺得好吃,那就天天管飽!

“殿下,臣就用膳了。”

“‘嘎吱’!‘嘎吱’!”

薛國觀見到太子正意興闌珊地盯著自己,一邊記恨著說違心話的張國元,一邊扭頭直接將手裡的蝗蟲填進嘴裡,心裡還在想,這東西怎麼可能香呢?

但等咀嚼起來,情況就於之前的設想大不相同了,被油炸過之後,動物蛋白質在軟組織破碎之後,散發出來的香味是素菜難以匹敵的。

薛國觀被香味驚訝地圓睜著眼睛,嘴裡嚼個不停,還不住的點頭,這東西其貌不揚,但經過油炸,還真是好吃,就是外觀……

大家看到首輔都“英勇就義”了,也就沒法再拖延下去了,紛紛開始試吃這道“名菜”,大殿裡頓時滿是嚼蟲子的聲音。

“首輔,感覺味道如何呀?”

你要是敢說不好吃,那就賞你一大碗,讓你吃到說好吃為止!

“殿下,此物雖外表醜陋,油炸過後確實飄香,若是災民捉來烤食,想來也能果腹!”

有李覺斯的前車之鑑,那麼一大碗,分量十足,極其駭人,薛國觀怎麼敢說不好吃。

只吃一隻的話,心裡發發狠,閉上眼睛往嘴裡塞,嚼一嚼就嚥下去,忍忍就過去了。

若是一次就要吃下五十隻這種蟲子,那真是感覺無比煎熬,光是想想就會抗拒。

“愛卿所言不假,只是本宮不知何人吃不下這等美味?”

吃的下去的就不說了,重點是吃不下去的,須要撈出來好好拷問一番。

以為自己昏過去就能矇混過關?

那你這演技和智商都不合格呀!

“恕臣愚鈍木訥,委實不知何許人也!”

薛國觀表明裝作不知道,心裡陡然明白,這小太子是拐著彎把自己往李覺斯那裡帶啊。

幸虧反應及時,不然一旦順嘴說了出去,那就變成自己贊成把李覺斯給抄家了。

這種得罪人的事,自己怎麼能輕易贊同呢?明顯是太子想要借刀殺人啊!

這種方法都能想得出來,真是人小鬼大,太蔭險了,自己千萬得加小心。

么雞見到首輔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便轉而詢問起群臣:“諸位愛卿可知何人不願吃?”

首輔都閉口不言了,其他人也都抹抹嘴保持緘默了。

太子這麼說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要著手收拾不吃蝗蟲的李覺斯了。

只不過單單用這麼牽強附會的藉口,貌似對工部左侍郎有些不太公允。

既然大家都在跟自己耍心眼,么雞就舉了個例子:“諸位愛卿可知昨日查抄陳必謙府邸,抄出多少家當麼?”

老子不是沒事閒得,更不是無的放矢,收拾李覺斯這貨是有百分之二百五十的把握的。

不搞清楚對方家產就去抄家,那不是撲空了麼?

聽了太子的發問,這下群臣就更不敢輕言評論了。

太子這麼說,就一定從陳必謙的府邸抄出了數額斐然的家當。

侍郎乃是正三品官職,月俸不過三十五石米。

按照一石米三兩銀子計算,月俸薪水不過百餘兩而已。

但除了要養活家人之外,還有府邸的所有僕人,能剩下多少,可以去問問海瑞……

“進朝,那下去給諸位愛卿傳閱一下吧!”

么雞將桌子上的一本小冊子遞給楊進朝,這是東廠督公方正化遣人整夜統計,今早才呈上出來的,內容很能打臉。

薛國觀作為朝廷首輔,自然享受第一個翻看的待遇,只不過剛看到首頁的內容,臉色就是一僵,大致掃了一下就沒了興趣,神情凝重地遞給了身邊的張四知。

張四知不明所以,但心裡也猜出個大概,接過來一看果然如此。沉著臉看了幾秒鐘,便將冊子遞給陳演,同時盤算著太子接下來的動作。

等殿內的群臣都看完了,么雞敲著桌面宏聲質問:“本宮就想知道這些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到底還要不要臉?可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否?昨天道貌岸然地跟本宮說三道四,滿嘴大公無私、仁義道德,結果一查家底就全露餡了。有道是文官清廉,朝廷興盛,現在呢?一個個恨不得挖地三尺撈銀子!敢情都在掛羊頭賣狗肉,在朝廷當官是個副業,主業就是去撈銀子!甄淑!你說陳必謙貪贓枉法到了這等地步,該當何罪?”

馬丹!

讓你們昨天懟老子,今天老子就好好反懟回去!

看看誰先把誰給懟得服服帖帖的!

由於事不關己,刑部尚書甄淑倒是從容不迫地出列回答:“啟稟殿下,按《大明律》,犯人須先被梟首示眾,後剝皮實草,家屬充軍!”

《大明律》是朱老六臭豆腐讓人編纂的,由於是農珉出身,發家之前便對蛀蟲們深惡痛絕,所以自然門檻不會高,只要有官員貪墨六十兩,就夠了剝皮實草的了。

即便太子方才十歲,就敢當眾指桑罵槐,拿陳必謙說事,教訓已經步入中老年的群臣,可因為底氣不足,沒人敢出言反駁。

倒是有幾個嚴於律己,平素撈得不多的清官,但也認為若是陳必謙真的貪贓枉法,理應按照《大明律》來嚴懲,此乃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來人,把那箱子抬上來!這都是從此獠府邸抄出來的,諸位愛卿無須客套,儘可閱覽!”

為了公報公仇,么雞又讓內侍抬上來一堆物證。

甄淑知道陳必謙必死無疑,由於自己是刑部尚書,也不用像其他同僚那般殫精竭慮,走過去隨手便拿出一幅畫卷,開啟一看,乃是出自本朝大家之手,絕非贗品可比。

根據落款年代與陳必謙的親筆標註來推斷,當年他買下這幅畫作,若是自行購買,少說也得花費上百兩銀子,而且無可抵賴,他死就死在角落裡的印章與題字上了。

當年陳必謙連個正三品的侍郎都不是,就能擁有如此昂貴的畫作,除非有人贈送,否則難逃貪贓之罪責,若是受贈,則實為受賄,都是大明官員所忌憚之行為。

其他人見到甄淑獨自在那欣賞,便紛紛圍攏上來,開始對著畫作時而指指點點,時而低聲私語,表面上扼腕嘆息,心裡都在幸災樂禍。

殿裡的大員們對於品鑑字畫都是行家裡手,因為家裡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麼幾幅,是真跡還是贗品,基本上看上幾眼便可判定。

要是光這麼一幅到還好說,問題是這麼一箱子,哪怕是在購入這些畫作年代的當時價格,也遠遠超出了陳必謙當時的年俸。

這樣的話,有人就算想給陳必謙翻案都不可能了,不然你怎麼解釋這一箱子?這是路邊揀的還是天上掉的?

真要是說出口,你覺得自己能信麼?

你自己都不信還拿出來騙人?

“都察院可有異議?”

等恢復秩序之後,么雞又詢問一下都御史的意見,就可以拍板定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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