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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殺奔外城之時,從城頭上又下來近百名士卒,由一個把總指揮,不分年紀,僅按照性別將宣武門外的百姓分開。
左邊站男人,右邊站女人,如果孩子實在太小,倒是可以由女眷繼續帶著,男人也被分成青壯年和中老年這兩類。
數萬百姓雖不情願,倒也被動地配合開來,因為維護秩序計程車卒都說了,上峰有令要開城門了,這樣可以防止京營的細作進入城內,造成混亂。
女眷和孩子,以及重傷需要救治之人可以先行進入,青壯年須等到最後,待搜身之後方可進城,如有伺機扇動、造瑤及反抗者,按叛亂罪處置,就地格殺。
坐鎮此處的遊擊郭力並不害怕,宣武門是有甕城的,即便開啟甕城城門,地面上的形勢甚至失去控制,只要不開內城城門,勇衛營仍舊控制著城頭,內城裡便可高枕無憂。
天還未大亮,但對於城下的情況還是可以看個大概,從目測來判斷,絕大多數都是百姓,表面上沒有攜帶兵刃,幾乎人人揹著個布包像是受災逃難的一樣。
女眷和孩子都無須搜查,警惕的物件主要是被分到另一側的青壯,站在破敗馬面上的弓箭手對準的也是這些人,若發現有所異動,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將其射殺。
“娘,你先進城,孩兒隨後便來!”
陸尚好生安撫自己的母親,雖然是母子分離,但時間很短暫,讓母親一個人先進城總比在這裡雖有自己保護卻要擔驚受怕要好很多,有錦衣衛的身份,加上都是女眷和孩子,想必旁人也不會對母親如何。
“我兒、浪兒、月兒都要小心才是,在外要相互照應!”
作為母親也要一視同仁,沈浪和高一月都是借宿在陸家,時間一長,陸母已經將其視為乾兒子了。
“晚輩敬請伯母放心,孩兒和月兒均聽從大哥吩咐!”
只要伯母能夠進城,那他們便算是了卻心頭最重要的一樁事了,沈浪和高一月都會安心不已。
隨後三兄弟便遠遠的看著母親站在對面的女眷的人叢裡,又過了一會兒,城門果然開了,在勇衛營士卒的警戒下,女眷和孩子都井井有條地進城了。
“你們幾個!如何得以帶刀?”
這時走來五個勇衛營士卒,看見三個藩子都手持兵刃,身上還有傷處,似乎還廝殺過一番,便警惕起來。
陸尚倒是沒擺官架子,抱拳施禮之後語氣和善地說:“這位軍爺,在下與兩位兄弟均是錦衣衛,若無手中這把刀,只怕適才已經不幸殞命了。若是持械不便入城,我等這便將兵刃交出,定然不會難為軍爺。”
這個口氣生硬計程車卒聽罷便上下打量了陸尚一下,見其眼神並未閃爍,似乎言語裡並未作假,略作思考便向後扭頭,用眼神吩咐同伴。
“你們三個跟我來!”
隨後,這士卒的一個同伴帶著兄弟三人去了一個西邊的馬面。
馬面上有錦衣衛高階人員用來加以辨認身份,如果認識便可直接入城。
否則,城下的勇衛營士卒便將嫌疑人隔離起來,等待錦衣衛再派他人前來識別。
馬面下佔了不下數十號稱錦衣衛的人,幾乎都各持兵刃,但衣著打扮卻不大相同。
有身著官服的,有穿便衣的,還有光著膀子的,這不算啥,最令人側目的就是已經中刀和中箭的,這些傷者亟需得到救治。
勇衛營士卒將來人進行分批識別,一批五人,被認出來的,便可順著梯子直接爬上馬面,繼而直接進入內城,受傷無法爬梯的傢伙則可從城門進城。
“呦!這不是陸總旗麼?還活著呢?”
馬面上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傢伙踩著被彈丸轟得少垮塌的邊緣,側傾著身子往下看。
“……有勞百戶大人!”
陸尚抬頭仰望,沒想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百戶劉相周,平時沒少難為他,給他們兄弟安排過好幾次玩命的差事,氣得兩個弟弟都要宰了這貨,好在被他給壓住了,這傢伙被派來識人,真可謂是冤家路窄。
聽到劉相周那開門見山的“惦念之情”,恨不得自己直接被那群雑碎砍死,陸上心裡窩火,但嘴上還是要客氣的,現在是有求與人,更何況這傢伙也沒死,今後雙方還是上下級關係,姑且繼續忍著吧。
“哼~!”劉相周極其厭惡陸尚那張臉,選擇忽略掉這傢伙,先讓他在下面晾一會兒再說,轉而與另外一個傢伙打招呼:“嘿!老張!快上來!”
高一月見狀氣得上前一步,都要拔刀宰了這個有眼無珠的牲畜,要不是他們兄弟還有兩下子,而且運氣不差,前兩年就要死在曝徒的手裡了,都是拜這傢伙所賜。
“等等!不急!”
陸尚一把按住行事衝動的三弟,反正都到城門口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人家在上面,他們在下面,就是在明顯不過的地位差距了。
若是在此處衝動,那勇衛營定會把他們射成刺蝟不可,實在是得不償失,還是算了吧。
沈浪冷眼看著與別人嘮得熱火朝天的劉相周,狠狠地咬了咬牙,左手用力握著刀鞘。
好人不償命,禍害還真能活,被京營那幫雑碎一刀剁了的本應是這種人,可惜……
他這麼幹完全是故意的,就因為平素沒給他上供多少銀子,便在這公報私仇。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地爬上梯子,他們兄弟反而成了落在後面的。
等到連傷員都被允許從城門進來了,陸尚三人仍舊尷尬地站在原地。
“大哥!”
高一月實在是看不下去,適才即便不動手,也要將劉相周罵個狗血淋頭。
“無須多說!”
陸尚擺了擺手,根本就不想聽,此處絕非說話的地方,有事也要等到進城或者走遠再開口。
“百戶大人?百戶大人?百戶大人?”
一連喊了三聲,上面都沒有回應,似乎只剩下勇衛營計程車卒站在馬面上執勤。
在身邊士卒的監督下,他們沒有獲得登城許可,就不能擅自爬上梯子。
“唉~!走吧!”
既然對方不願意搭茬,陸尚只得慨嘆一聲,選擇繼續忍氣吞聲,母親尚在城中,決計不能因此而翻臉。
私下商量一番之後,三兄弟決定去東邊的正陽門碰碰運氣,那邊應該不像宣武門這裡有劉相周這麼一個不開眼的雑碎在擋道。
好在運氣不錯,正陽門這裡沒有刻意找茬的傢伙,陸尚等人得以進入內城,先將母親借宿在一個朋友家中,再回到衙門報到,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僉事王世德探聽風聲。
京營發動叛亂是毫無疑問的,但是錦衣衛有沒有參與其中,陸尚還不得而知,作為一個總旗,想提前獲悉上層機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爾等回來的正好,迅速出城,搜捕駱養性!”
“……”
有人想讓駱養性死,但是駱養性已經溜之大吉了,這讓王世德感到如梗在喉,完全無法向上面交代了。
新任錦衣衛指揮使是前同知吳孟明,他是不知此事的,更不瞭解其中的內情,因為這差事的金主是東廠督公方正化。
此事若是辦砸了,王世德感到不但官位不保,連腦袋也可能會搬家,督公的意思便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連指揮使敢派人去暗殺,自己一個僉事,讓吳孟明隨便羅列幾條罪名,就可以抓人梟首了。
見到陸尚等人大惑不解,王世德便說道:“駱養性已然於昨夜出城,目的不明,太子殿下已擢升吳孟明大人為新任指揮使,並命錦衣衛上下儘快緝捕駱養性!”
事先送出去的金子是小,沒有隨了太子的心願是大,王世德可不想被東廠督公視為廢物,想保住官位,甚至往上爬,就要拿出點成績出來。
“本官已將駱養性在城外的幾處宅院標記在地圖上,爾等帶人前去,逐一排查。雖有幾路人馬早已發出,不過尚未得到抓獲之訊息。”
王世德現在就要壓上自己的運氣和身家性命,後發制人若想成功,只能寄希望於眼前這三隻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既然督公沒有要回金子的意思,而且派人來叮囑自己要繼續辦妥此事,那便要順應督公的意思來辦,不論困難與否。
“屬下遵命,這便帶人出城搜捕!”
前夜從僉事這裡得到的百兩黃金,陸尚還背在身上,想著若是不行便還與王世德,可看來暫時還不能提及此事,只得繼續揹著,再見機行事了。
王世德將手頭能拍出去的人都集合起來,大概近三十人,還有五十個東廠過來身著錦衣衛制服的傢伙,估計是來監督他們的,加上三兄弟,湊在一起總數也有八十餘人。
每個人的馬上都帶足了水、乾糧、肉乾和銀子,還配有鳥銃,這些物資足以支撐這路人馬在野外搜尋五天所需。
“上馬!走!駕~!”
進出城門無須陸尚費心,東廠帶隊的頭目懷揣御賜金牌,勇衛營見到金牌便可放行,路上也不會遇到己方人馬的阻擊,他們得以暢通無阻地在畿輔一帶進行搜尋。
天亮之後,么雞一夜都沒閤眼,雖然本能地打了幾個哈欠,倒是沒有多大睏意,一直緊繃的神經很難得到快速的鬆弛。
某太子一直擔心一旦黃得功那裡頂不住,導致內城被攻破,叛軍開始圍攻皇城,甚至在景山上架住大炮,炮口居高臨下對著紫禁城一頓猛轟,那自己還真就瞪眼沒轍。
好在那逗芘場面沒有出現的機會,黃得功總算是沒有浪得虛名,周遇吉也沒了用武之地,白等了一晚上。
被叛軍嚇得不輕的太監和侍衛眼裡都滿是血絲,這麼下去身體是扛不住的,只好實行排班執勤,後邸的貴人們當了一夜的驚弓之鳥,此時倒是已經睡下了。
么雞是暫時是不能睡的,因為各處呈報上來的戰況須要經過自己過目,經過深思判斷,再下達新的作戰命令。
尤其是眼下盤踞在外城的數千京營叛軍還未殲滅,他們多活一小時就會禍害不計其數的百姓,必須讓黃得功儘快派兵予以消滅。
城外激戰的也不知道如何了,那幾個想要某朝篡位的傻缺是否被抓到了,本宮連劊子手都準備好了,別上報說他們都溜之大吉了。
“啟稟殿下,神機營副將陶定林被秦兵左光先部擊斃,屍首已被運到承天門外!”
“嗯,不錯,派人前去辨認,認定之後立即簽字按手印上報!”
“奴婢遵旨!”
刨去那些芝麻大的把總不算,先把京營的六個副將、十二個參將、二十四個遊擊和五十七個千總都給本宮抓來,凌遲的話一個都不能少。
再有就是三十隻大大小小的監軍,這些龜孫吃著甩鍋爹給開的工資,然後跟著這群二五仔起兵造返,這次不很收拾一頓,保證下次還有內侍膽敢夥同他人一道犯上作亂。
神樞營的騎兵如果北上闖關成功,那跑了就跑了吧,攔不住也沒辦法。
但是以步兵為主的五軍營和神機營,凡是兩條腿的,還敢在外城乃至畿輔地區作死的,都抓到挨個弄死。
本宮也不用你們去山棟挖礦了,直接去地府那邊給閻王爺挖礦吧,還能領到數目不菲的冥銀,每錠都是十萬兩起步。
在皇城都能看到外城那裡直入雲霄的煙住,么雞用腳後跟都能猜到外面被京營禍禍成了什麼垃圾樣,這個爛攤子如何收場都還沒想好。
本來是想著在山棟築城,這下好了,先在京城修房子吧,城裡又都是木頭房子,被大火一燒就都成了炭灰,不被那群瘋狗砍死,也是無家可歸了。
皇太雞的大清王師都不用南下,咱自己就把自己給弄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打了一個稀巴爛,這才是大懟朝的最大特色所在……
一想到這些鬧心事,么雞就有些心煩,怎麼可能睡得著?
好在內城有黃得功坐鎮,城外有孫傳庭指揮,叛軍威脅已然煙消雲散。
幸虧皇太雞前不久剛剛入關打劫過,不然聽到畿輔發生叛亂的好訊息,一定會傾巢出動。
不等洪承疇率大軍從山海關回救,便與京營這群雑碎一道,快速攻克京城了。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想來想去,貌似就找到這麼一個能夠自我安慰的藉口。
如果可以再加上一個的話,那便是再也不用給京營發餉了。
從今往後,三大營這個番號,從明軍的建制裡徹底消失了。
吃裡扒外的垃圾,就應該早點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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