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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第一局都不會下,他是怎麼修煉到築基期的?」
「他就是第二關那最後一個上岸的散修,修為資質平平,能進第三關純粹是運氣好,解不出來也屬正常。」
棋關進行到第三天,放棄破解的散修不在少數,淪為看客。
見墊底的向苼一局未破,偏生還在堅持,有人嘲諷,有人嘖嘖稱奇,交談間俱都帶著輕鬆與蔑視。
唯獨舒高明,覺得不對勁。
第二關末尾見到向苼後,他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已經回過味來。
「向苼……」
他遙遙望著向苼所在的方室。
此女一直都是向鴻羽的隨侍,身世來歷清白可陳,而且只是資質低下的凡人,所以他從未懷疑過。
然而事實擺在面前,回頭再看向苼的種種行徑——
呂氏妖女初戰成名,她也在懸望城,用一副重傷垂死的模樣騙過了她;呂氏妖女出現在方寸集時,她也正好失蹤,沒有和向鴻羽一起回來。
再之後,便是這次四極秘境。
所有的軌跡合在一起,嚴絲合縫,由不得他不信。
向苼就是呂氏妖女!
此女能在短短一年內數次落風月門臉面,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心智何等厲害?怎麼可能連第一個棋局都破不開?
舒高明視線一轉,瞥過遙遙領先的「向鴻羽」,又深深看了一眼解局大半的東景煥,臉上笑容微露。
這可真是越來越意思了。
向苼靜靜看著棋盤,身形未動,猶如一座木雕,念頭轉頭卻極快。
她早在兩天前就看出棋局背後的深意。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將棋局配合規則簡化後,恰好是一條最簡單的禁制紋路。
這紋路說來簡單,實則九曲十八彎,若非她在當初的崖底密室牆壁上、在記載斂息術的金紙上、在《欺天》陣盤上見過、記過千萬遍,也不會有熟悉感。
而若將每一局棋的落子順序對應人體記下,就能整理出一篇法訣。
想到這裡,向苼豁然開朗,心神震動。
這是修習禁制之法!
第三關表面是為考驗心智盤算,實則竟在暗中授人道統?
那魔修與四極城頗有淵源,難不成已經掌握禁制?
不,不對。
向苼抬眸看了一眼「向鴻羽」的方室,若是他早就學會禁制,應該一眼就能看透棋局,根本不用花時間去算。
撇去雜念,向苼取出一枚玉簡,將第一棋局的法訣燒錄下來,隨後終於拈起一字,落入棋盤。
不少散修見到向苼這邊的動靜,皆是不以為意,甚至有青年散修笑道:「這第一步就想了三天,我看等到這一關結束,他都不一定能解開第一局。」
此話剛剛落下,便有人驚訝道:「他破局了!」
「什麼?!」
眾散修立刻齊齊看去,果真看到向苼棋盤旁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貳」字。
方才嘲笑的青年修士見狀,臉上掛不住,當即冷哼道:「有什麼稀奇?在座各位道友,誰不是破到十局以上才陷入困局,你看他又停下來,這一停指不定又得三五日。」
青年修士話說完,向苼堪堪燒錄完第二條禁制法訣,便又動了。
她落子極快,幾乎不需要思考,不過三五個呼吸,棋盤再一次閃過白光,顯出淡淡的「叄」字。
「速度真快!」
散修當中傳來一陣驚歎,以及一陣刺耳的笑聲,那些人笑的同時,還時不時看向青年修士。
青年修士臉色鐵青,忍不住大聲說道:「就算他也能破到十局又如何?不過是平均水平,有本事他就和宗門真傳天驕們比一比!」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接茬:「道友,他要真是超過宗門真傳天驕,你又當如何?」
青年修士下不來臺,只得冷笑一聲,指著棋盤道:「他要是真能破到三十局以上,我就把棋子全部吃下去!」
「好!」
「一言為定!」
「你可不能反悔。」
賭局一出,看熱鬧的人頓時更多,就連不少宗門子弟也參與進來,附和吆喝。
「這東洲修真界的年輕一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舒高明看著熱鬧,輕嘆一聲,轉頭笑道:「好在我宗還有向師弟,年紀輕輕就破到第五十局,五十一局在望,可謂未來可期啊。姜師兄,你說是也不是?」
姜易頭也不抬,似乎完全沒聽見這番話,捏棋的兩指卻是緊了一緊,倏然下子。
這一子落,棋盤霎時覆滿白光,光芒過後,新局頓現,棋盤數字顯至「叄拾肆」。
然而姜易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剛才那一局,他並未完全看透。
「厲害啊,姜師兄真是厲害!」
舒高明立刻鼓起掌來,大聲讚歎。
姜易驀地轉頭看向舒高明,冷目如電,語氣森冷:「再多說一字,大比之後,便是你的死期。」
舒高明兩手一攤,輕嘖一聲,「姜師兄好大的氣性,我不說便是了。」
舒高明除了心狠手辣,素以說話陰陽怪氣出名,姜易訓斥一聲,懶得再理會其人,繼續沉下心破解期間,只是狀態不免受到影響,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
另一邊,東景煥長舒了一口氣,下完最後一子,棋局也來到第三十三局。
得破一局,東景煥臉色卻不見好,反而愈發陰鬱。
破解三十二局,他花了足足一天之久。
第三關至多不過三十天,也就是說,再以這種速度繼續下去,他至多破到第六十關,甚至更少。
猶豫片刻,東景煥翻手取出巴掌大小的陣盤,微微捏緊。
使用底牌的時間,比他預料中早了不少。
東景煥憂心忡忡,一直遙遙領先的「向鴻羽」卻也高興不到哪去。
他看著棋盤上錯綜複雜的棋路,目光沉沉。
棋關的規則,他再熟悉不過。
過百關只是四極城弟子最基礎的考驗,若是連這點心算能力都沒有,便沒有資格成為四極城正式弟子。
他以為這次故地重遊,過百關不過小菜一碟,卻高估了這具肉身的承受能力。
他早就料到這具肉身孱弱,定是經不起折騰。
可沒想到只算了三天,肉身就已極度衰敗,無法再從中抽取任何氣血煉化為精氣。
沒有精氣,念頭不通,便無法去算棋局變化。
「向鴻羽」眼裡閃過一絲煩悶,伸手一抹儲物戒,取出一枚血紅色的丹藥,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頓時撲鼻。
張口嚥下血丹,「向鴻羽」臉上閃過一異樣的潮紅,精氣神皆有所恢復。
然而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只要繼續破解棋局,他很快又會陷入枯竭狀態。
而且,血丹也不多了。
收起丹瓶,「向鴻羽」抬頭,冷眼打量四面牆壁。
這第三關與第四關相連,傳聞當年城主特地求來師尊親自建造。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處空間異常穩固,他沒辦法強行破開。
要是可以破牆,他根本不用愁血丹不夠。
眼下無從補充,「向鴻羽」只能控制破解速度,以降低血丹消耗。
時間一天天過去,越來越多的修士陷入死局,只能放棄,加入看客行列。
耳邊的熱鬧越來越多,向苼卻未置一眼,始終保持恆定的速度,先燒錄法訣,後破解棋局,旁人看之,竟有種輕鬆寫意的錯覺。
青年修士默默看著,臉色隱隱發綠。
第六天。
向苼一子落下,棋盤側面的數字毫無意外地變作「叄拾」之數。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青年修士。
青年修士一張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他沉默片刻,惱羞成怒道:「他手中那玉簡定有玄機,他在作弊,此賭不算!」
「那位道友手中分明只是一枚用來算籌的玉簡,何來作弊之說?」
「輸不起就直說!」
「……」
眾人吵嚷起來,吵得王拓心煩意亂,乾脆一扔棋子,不下了。
「老子最煩下棋!爺爺都沒逼我下過這麼多回。」
王拓罵罵咧咧片刻,又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棋子,咬牙繼續下。
第二十天。
整個方室莫名安靜,所有棄局的修士、連同宗門子弟在內,俱都看著向苼所在的方室,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向苼臉色有些發白,瞳眸卻是極亮,這是心神快速消耗的表現。
當年墜下山崖,她被困密室,強行記下百道禁制紋路破關而出。
而今,她記憶力有了長足的增長,但回憶那些複雜的禁制紋路所有細節,仍然是一件吃力的事。
破解到後半段,棋局已經複雜得令人無從下手,唯有先行回憶出禁制紋路,再進行反推。
她的速度也慢下不少,但為了燒錄完整的禁制法訣,怎麼也得咬牙拼一把。
約莫半個時辰後,向苼揉了揉眉心,靈識探入一枚新的玉簡,開始燒錄。
旁觀眾人見她動了,立刻個個屏住呼吸,定睛細看。
禁制紋路回憶出來,反推法訣變得異常簡單,不消片刻,向苼便燒錄完最後一個字,伸手一拈棋子,不假思索地落子。
啪!啪!啪!
棋子落盤,一聲聲清脆而連貫,不過半刻鐘,一門複雜如天書的棋局便走到了最後,白光大亮。
棋盤測數字倏然一變,化作兩個金光大字。
「捌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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