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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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正式的鏡頭開拍前，導演按照劇本請出一名青年演員，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三四歲的模樣，相貌不平，一出場就引得四周譁然，他很澹定地做了個自我介紹，說他叫秦珩，然後又講了一串很唬人的頭銜還有很官方的一句“希望這次能在專業配音老師的指導下真正學到東西”，說完之後便微笑著走到陳禕頔身邊。

秦珩坐下之後，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我們要裝作不認識嗎？”

陳禕頔搖了搖頭，正想說無所謂、都可以、隨便你，就聽見秦珩說：“還是避避嫌吧，別給你們倆添麻煩。”

陳禕頔一愣，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秦珩和魏棶小時候的合照曾經被髮到網上，有過隱婚緋聞。

陳禕頔心知魏棶和眼前這人只是朋友，可偏偏心頭吃醋堵得慌，就不鹹不澹地說：“沒事，清者自清，棶棶還說要找個機會請你吃飯呢。”

秦珩側頭偷笑，“她是該請我吃飯，我免費給你從國外帶了這麼多遊戲裝置和元件，還特意趕在你生日之前偷偷摸摸送到你家，這麼周到貼心的服務還換不來她一頓飯？哦不是，該是你們兩個一起請我。”

怪不得當時有段時間魏棶整天跟秦珩聊天，他還胡亂吃醋，他輕咳一聲莞爾致意，“那是一定要請的。”

拍到下午的時候，到了中場休息時間。

秦珩走過來，搶走他手裡的冰可樂遞了杯溫水給陳禕頔，“棶棶囑咐的，說是你最近上火，讓我盯著你多喝熱水。”

“……”陳禕頔輕笑一聲雙手接過來，“謝謝。”

不知為何，秦珩一出現，他立馬覺得周圍的拍攝氣氛輕鬆許多，或許是因為秦珩是魏棶的朋友，和她的朋友相處跟周圍的陌生人比起來要舒服很多，又大概是聽到了某人的名字而心情愉悅。

“這次節目錄完後，來我家坐坐，我親自給你做飯。”

秦珩戲謔地望向他，“你會做飯？心甘情願的？”

陳禕頔沒有立即回答，反問道：“你一個大明星都會做飯，我為什麼不能會？”

秦珩‘嗯？’一聲，“誰跟你說我會做飯，我只會煮泡麵。”

“棶棶都跟我說了，你沒出道前為了搭訕……咳咳，因為某些原因，裝可憐裝不會做飯，故意讓她看到自己吃泡麵吃到嘴起泡的樣子，然後隔三差五去蹭飯……跟我說完這些之後，她突然意識到這可能算是你的‘黑料’，怕我跟誰說漏嘴了，影響你的事業，逼著我一遍遍發毒誓，就差沒讓我寫保證書了。”

秦珩聽得怔愣好幾秒，陳禕頔口中的魏棶好像又變成了他幼時熟悉的調皮模樣，他躊躇片刻，又問：“你知不知道魏棶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陳禕頔歪頭想了想，道：“成天板著臉，超級不合群？”

“你說的不完全對。”

秦珩撥弄兩下擋在額前的碎髮，回憶道，“說的矯情一點，你可別吃醋，棶棶真的是我七八歲見過的人裡最亮眼的一個，愛笑愛玩調皮可愛，在我眼裡就連缺點都是閃著光的，誰想到會突然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確診之後她就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很成熟的大人，不愛笑也不愛鬧了。那之後我和宇清去哪裡都把她帶著，陪著她玩，不許別人欺負她，但她始終沒再給過任何人好臉色……或許好幾年後遇見你，她才慢慢找回來一點原來的樣子。”

見陳禕頔沒說話，秦珩推了一下陳禕頔的手臂，“怎麼了？”

陳禕頔輕嘆一口氣，“沒什麼。”

秦珩輕笑著，“你不會吃醋了吧？”

陳禕頔也不惱，倒生出些坦然來，他望著手裡的溫水，輕聲說：“我只是有點遺憾，沒能參與她的年少和過去。”

“其實不用遺憾，你現在遇見的她，就是最好的……或者可以說她會為了你變成最好的。”

正說著，副導演走過來，通知繼續拍攝。

藝人們已經拿好了各自的臺詞本，圍成一圈邊探討劇本邊聊天。

導演給定了一個話題是“初戀”。

主持人陳凱看了眼臺本，先念了遍廣告詞，然後鼓譟起氣氛來，藝人們輪流聊起了自己的初戀往事。

因為大多是選秀出道的愛豆，不敢說太多，只避重就輕地講了下學生時代的青澀心動，有幾個甚至說自己沒有過初戀，暗戀都沒有，旁邊人鬨笑，他們持著清純人設，也只能漲紅著臉說確實沒有。

等輪到陳禕頔時，氣氛已經完全玩開了，可看到是陳禕頔的臉，周圍人又暗叫不好。

他們猜，陳禕頔肯定會撂下一句沒有，然後又擺出一副臭臉。

可沒想到，陳禕頔安靜了幾秒之後，竟然很認真地開口：“我初戀是我學生時代遇到的一個，最好的人。”

眾人屏息，互相交換了八卦的眼神，徐桉蹙了下眉，冷笑一聲。

秦珩也看過去，眼神有些羨慕，他知道陳禕頔口中的初戀是誰。

陳凱憑著主持人的專業素養，迅速接過話頭，問道：“哦？最好的人，這個評價很高哦。”

“是啊，她很好，好到我只能用‘最好’來形容她。”

“那陳老師你和你這位初戀現在還有聯絡嗎？”

秦珩跟著緊張起來，心裡只想著主持人你別問了別問了，又想到是不是要插句話堵住陳禕頔的嘴，要不然以他的揍性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驚天撒狗糧的事。

陳禕頔一手搭在桌上，另隻手轉筆，他突然彎起嘴角，語出驚人道：“有聯絡啊，她現在是我太太，我孩子的媽媽。”

“這、這、這是能播的嗎？”

“好像沒事，陳老師早就結婚的事他粉絲都知道。”

陳禕頔完全不顧助理什麼的跟他使眼色，繼續說：“說到這我有些題外話想說，我知道有很多粉絲喜歡給我組什麼cp，既然磕cp是你們喜歡的事情，你們也有權利給自己充足的想象和臆想的空間，但請你們不要影響到我的家人。你們真以為我不看微博和超話的麼？我無權干涉阻止大家磕cp，但那些罵我太太的人是有什麼毛病嗎？”

“最後啊，我想說的是，我和圈裡所有的老師都只是合作伙伴關係，都‘不是真的’！希望那些偏激的cp粉收斂一點低調一點，我不剝奪你們喜歡磕cp的權利，但如果你們太瘋狂的話，我和那些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的……女cv甚至是男cv們，相處起來會很尷尬。”

陳禕頔的話一出口，全場都愣住了，陳凱也顧不上控場，連忙朝導演打手勢。藝人們都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導演走上來，按著陳禕頔的肩膀，俯身問他：“你沒開玩笑吧？這個播出去了對你影響可不好啊，你可得想清楚後果。”

一個粉絲眾多且處在事業上升期的配音演員說自己討厭cp粉，無異於自斷後路。加上他這半年沒有廣播劇新作產出，粉絲群體已有頗多指責。

說白了就是，憑藉陳禕頔現有的實力，尚不能承受拒絕cp粉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秦珩對配音圈廣播劇的受眾不太瞭解，還在替魏棶高興，他朝陳禕頔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說：夠勇。

陳禕頔回以微笑，然後對導演說：“我無所謂，你們想剪就剪，想留就留。”

導演語塞，心想：好傢伙，夠硬氣。

節目繼續拍攝，接近傍晚時分，陳禕頔拍完自己的鏡頭，就踱到秦珩身邊，抱怨道：“我現在是知道你們當明星的有多累了，時時刻刻得端著架子，對著那麼多攝像機，想不裝都難。”

秦珩笑了笑，“那你為什麼要來？”

“因為我太太想看我的新綜藝。”

“好吧，”秦珩有些無語地點了點頭，片刻後又補充道，“剛才我偷偷上網瞭解了一下你們配音圈，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能會對你造成些影響。”

陳禕頔雙手一攤沒否認，“應該吧。”

“具體會有什麼影響？”秦珩不瞭解他們的圈子。

“脫粉唄。”陳禕頔一臉雲澹風輕，彷佛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秦珩懂娛樂圈的事，脫粉這個詞在他們明星眼裡是很嚴重的事情，秦珩抱臂想了半天，然後湊過來，很認真地問：“你不怕嗎？”

陳禕頔驀然笑了，“還是那句話，我是一名幕後工作者，本就不需要粉絲啊應援啊什麼，專心工作、有拿得出手的配音作品才是正道。”

秦珩欲言又止，拍拍陳禕頔的肩膀揚了揚下巴。

陳禕頔怔愣片刻朝秦珩示意的方向望了望，正好對上一個新人配音演員上下打量的眼神，那人見陳禕頔轉頭看他，立馬看向別處。

陳禕頔雖然在配音圈算是前輩，但和他們玩不到一處去，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都覺得陳禕頔是靠關係和後臺才有今天的成績的，所以他們對陳禕頔心懷嫉妒，而陳禕頔這個人向來不屑於解釋。

不瞭解陳禕頔的人，只知道他上大學的時候就被商洛看上，一個新人剛入行就配了幾部大的ip製作，也就是‘出道即巔峰’，大學沒畢業就在配音圈站穩了腳跟，前年還打敗很多業內的前輩們，取的國內第一檔配音演員競賽節目的第一名，粉絲數量翻了一番，事業正值頂峰。

所有人都說他順風順水，只有陳禕頔自己知道其中酸楚，即使偶爾感冒嗓子不舒服也要咬著牙錄完金主甲方的要求。

可惜別人不信，都說他輕而易舉動動嘴皮子就能賺錢。

不信就不信吧，陳禕頔不在乎。

“我之前一直不懂，為什麼棶棶會喜歡你。當然了，那個時候我對你瞭解不多，只從別人口中知道你是校霸……我當時覺得好奇怪，棶棶怎麼會喜歡這樣性格的人呢？”

陳禕頔生出些緊張來，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又鬆開。

“現在我知道了，你們倆不僅很配，而且是天生一對，”秦珩單手插著兜，感嘆道，“其實你內心沒有外表這麼高冷對吧？我還聽宇清說你在棶棶面前很——”

陳禕頔:“？？？”為什麼突然停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秦珩象徵性地摸了摸下巴，想了好半天才找出幾個恰當的詞，“做作、欠揍、矯情。”

陳禕頔眯起眼睛：“……”

秦珩汗顏：“誒誒誒，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宇清大舅哥說的，他說你愛跟棶棶撒嬌，很欠揍。”

陳禕頔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沒來得及吐槽大舅哥就聽到秦珩繼續說。

“知道棶棶的病情後，我們都覺得好可惜，都很同情她，但她是個很驕傲的人，她當時雖然年紀小但思想成熟，不希望別人覺得她是個一無是處的病人。只是她的家人還有我們這群兒時的朋友當時都用錯了方法，只顧著一味地關心她，鼓勵她，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根本不需要同情，她需要的是我們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她。”

“可能只有你做到了，你對她的依賴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她那種渴求被人需要的心理。”

陳禕頔聽得入了神，一時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眼前全都化成了虛無，他在虛無中找不到駐足點，正感覺有些不安的時候，有一人帶著笑意緩緩走過來，陳禕頔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平靜了，那人的輪廓漸漸清晰，抬眸望向他時笑意更深了，她一笑四周就迎來春天，開出漫山遍野的花來。

晚上，魏棶好不容易打發完——沒有陳禕頔陪伴的空虛寂寞的一天，反覆調整房裡攝像頭的角度以便陳禕頔能看到她，才躺到床上捧起手機。

等了許久陳禕頔還沒給她發來影片邀請。

魏棶有些不開心，她的手指就放在螢幕旁邊，猶豫了十分鐘，都沒點下去。

“明明是你求我晚上空出來時間跟你影片，結果呢？這算不算放我鴿子？”

魏棶都囔了一句，正要氣惱地甩開手機時，手機突然發出了影片邀請的鈴聲。

魏棶嚥了咽口水，手比腦快地按下綠鍵。

陳禕頔的臉出現在螢幕裡時，魏棶突然覺得一天的空虛都煙消雲散了。

“棶棶，你是不是在等我打給你？”

魏棶哼了一聲，“想多了，少自戀，我都要睡了。”

陳禕頔看著她，明明才一天不見，為什麼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

陳禕頔回想到今天在鏡頭前說的那些話，他原本並不是很在意粉絲給他亂組cp的行為，畢竟每個人都有權利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是當他一次又一次看到微博上一些腦殘粉罵他老婆的行為，就無法忍受。

魏棶讓他不要在意不要生氣，可當白天他坐在那裡，就莫名其妙地說出了這些話來。

陳禕頔也知道節目組的人現在一定都在瘋狂討論他的八卦，他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有不少人暗自竊喜，說他即將涼涼。

陳禕頔懶得去管，他對別人，向來不屑於藏著掖著或費力討好，說就說是了，他不後悔。

只是此時此刻看到魏棶，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有多衝動，像有一簇煙花在腦中炸開，他突覺手腳冰涼，勐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另一隻手則無措地握緊了手機。

怎麼辦？要是一些腦殘粉絲在節目播出後罵她罵的更狠怎麼辦？

她再三強調讓他忍著，結果自己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這……問：一個妻管嚴不聽老婆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要不明天讓導演組把自己說的那段話剪掉吧……陳禕頔這麼想著。

於是電話那端的魏棶，就眼睜睜看著螢幕裡的那張帥臉先是一陣煞白，然後變成淺紅，接著五官皺到一起，最後好像是忘記呼吸一般變成一隻熟透的蝦。

魏棶安靜了片刻，盯著陳禕頔失神的眼，聲音戲謔地問他：“你在幹嘛？不會是在……”

陳禕頔被拽回現實，童孔剛剛對焦就撞上魏棶意味深長的眼神，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左下角的小框，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模樣。

他蜷縮在被子裡，眼神渙散嘴唇微張，另一隻手不知所蹤。

陳禕頔瞬間反應過來，臉‘曾’地一下就紅了，“我沒有，你別瞎想。”

魏棶覺得好笑，“就算你在做也沒什麼的，我也不會嘲笑你的。”魏棶說的理所當然，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調戲自己的老公，“這種事本來就很正常，你害羞什麼？”

陳禕頔百口莫辯，被氣笑了，一字一頓道：“我真沒擼。”

說著說著他一把掀開被子，把鏡頭對準自己的下身，睡褲穿得整整齊齊，連線繩都沒有拉開，“看到沒有？褲子都沒脫。”

魏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剛剛趁著我說話，偷偷穿好的？”

“……”陳禕頔被調戲得毫無還手之力，從被窩裡出來終於決定反擊，“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來實踐一下隔著螢幕……讓我看著你的臉擼一次，怎麼樣？”

魏棶愣了愣，直接毫不留情把影片掛了，她輕嘆一口氣：果然還是陳禕頔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