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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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瑤回到臥室，才再三確定螢幕上的名字，難以置信的問道：“張舜禹？你怎麼會拿著我媽的電話？”

張舜堯支支吾吾，“阿，阿姨讓我……阿姨，你來說吧。”

話音落下，鄧菊便接過了電話譴責她道：“人家小禹說你好久沒跟他聯絡過了，你一天天的忙什麼呢？”

趙清瑤正準備解釋，然而未等她開口，又聽鄧菊抱怨道：“當初讓你去霧中教書，你不去，非要自己考到一個那麼遠的普高，一天天不回家就算了，連你在幹什麼都不知道。”

趙清瑤沒搭茬兒，直奔主題道：“你找我什麼事啊？”

“這週末我們要和你張阿姨他們一起去露營，你明天下班了就直接給我回來，知道嗎？”

“我這……”她下意識就想找理由推拒，而未等說完，鄧菊已經打斷道：“你少在哪兒給我找藉口，真以為全家就你一個人當老師是吧？平時的工作再多，再怎麼寫不完，你利用每天的休息時間還是能做完的，沒有什麼非要堆到週末做的。”

“我這要準備做三個課題……”

“那是不是非得你這週末做？”鄧菊厲聲問道。

熟悉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趙清瑤立刻老老實實回道：“知道了，我週五回來。”

鄧菊的語調這才又緩和下來：“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媽媽做給你吃。”

“都可以。”

“那你要不要跟小禹說說話？”這句話乍一聽是在遵循她的意見，但明顯放低的語調，顯然就是在給她施壓：“人家可一直惦記著你呢。”

趙清瑤想了想：“媽，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他說兩句，但我跟他真的沒……”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聽見鄧菊雀躍甜美的聲音：“小禹快過來，瑤瑤要跟你聊兩句。”

趙清瑤：“……”

張舜禹接過電話後，趙清瑤簡單的和他寒暄了兩句，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重新開啟臥室的門。

空蕩蕩的客廳裡只有廚房裡清水流動的聲音，她走到餐桌前，側頭向廚房裡面看去。

宋言呈揹著她在洗碗。

淺色的袖口挽起，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寬厚的肩背自然彎曲，而皮帶下的腰窄瘦有勁，黑色褲腿下的雙腿修長筆直。

她默不作聲看著宋言呈的背影，端著水杯，把掌心的膠囊和感冒藥一起倒進嘴裡，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仰頭嚥下。

等到廚房裡的水聲停下，才不慌不忙收回目光，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宋言呈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聲不響的在床上睡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關門，漆黑的臥室裡，能清晰的她蓋著薄被，躺得十分板正的身形。

他輕輕敲了敲敞開的門板。

徑直到她床邊站定：“好點兒了嗎？”

她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他聽不出她話裡的真假，俯身摸上她的額頭：“頭疼嗎？”

儘管房間裡一片漆黑，但她依然能借著門外昏暗的燈光，看清他近在咫尺的睫毛。

柔柔的，軟軟的，像蒲扇一樣好看。

她直直的盯著他，但聲音小小的：“沒那麼疼了。”

他感覺到她的緊張，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唇，但終是什麼都沒問，收回手，直起身道：“那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她輕輕應了一聲。

他走到門邊，準備關門退出去的時候，她忽然坐起身道：“你能不能別關門？我怕我叫你的時候，你聽不到。”

他關門的動作一頓，極為溫柔的應了一聲，而後鬆開握著門把的手，往旁邊的書房走去。

他也沒有關門。

她隱約間還能聽見他敲擊鍵盤的聲音。

半夜，她被渴醒了。

睜開眼睛，周遭一片漆黑，坐起身道：“宋言呈？”

她的聲音並不大。

但他很快聽見了，從書房裡走出來道：“怎麼了？”

“我想喝水。”她開啟旁邊的檯燈，順便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凌晨三點二十五分。

他什麼都沒說，很快從廚房裡拿了一杯水給她。

她接過水，道了聲謝。

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額頭：“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她此時明顯感覺到體溫開始升高了，整個人昏昏沉沉靠在他的掌心，貪戀著他肌膚的溫度：“渾身疼。”

“等一下，我去給你拿藥。”他轉身回到客廳，從抽屜裡找出上次醫生開給他的藥，遞給她道：“吃這個。”

她沒有多想，攤在手心，一飲而盡。

繼而又睡下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東西貼近她的頸脖，好像是誰的手，柔軟而溫熱，讓她覺得很舒服，情不自禁伸手抱在了懷裡。

宋言呈瞳孔微怔。

感覺到她胸口有什麼東西壓了過來，瞳孔頓時放大了一倍，下意識往後抽離。

誰知這個動作引起了她的不滿，她皺著眉頭，抱得更緊了。

而他隔著衣衫都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滾燙。

眼睛裡閃過一抹懊悔和疼惜。

盤腿在她床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他藉著一旁的檯燈，靜靜的凝視著她的臉，卻久不見她的眉頭舒展，不由傾下身，用食指順了順她的眉心。

她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輕輕蹭了蹭貼著她臉頰的手臂，皺起的眉頭也逐漸舒展。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他試圖著收回手，想用浸溼的毛巾給她擦一擦額頭和手心，然而沒等他完全抬起頭，她便發出一聲不滿的呢喃。

他也只能作罷。

等她醒來的時候，宋言呈正半趴在她的床邊，她怔怔望著他近在遲尺的側臉，緩緩坐起身，摸上了他的頭髮。

軟軟的。

她情不自禁揉了一下。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的抬起了頭，她連忙收回手，重新躺了回去，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漆黑迷朦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的臉，試探著撐站起身，向她傾近：“趙清瑤？”

她雙手工工整整的貼著自己的小腹，假裝沒有聽見。

他看著她顫抖的睫毛，輕不可聞的勾了勾唇角。

抬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她卻誤會了什麼，猛的睜開了眼睛，一臉警備的望著他。

他輕笑出聲：“怎麼？怕我圖謀不軌？”

趙清瑤假裝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深意，盯著他覆在自己額頭上手道：“沒發燒了。”

他顯然也知道。

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收回手道：“早點兒睡吧。”

她盯著他沒有說話。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一看就像有什麼企圖。

“怎麼？”他起身的動作一頓，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她：“真想對我圖謀不軌啊？”

她避而不答：“我餓了。”

宋言呈莞爾輕笑。

直起身道：“想吃什麼？”

她直勾勾的望著他。

他唇角的笑容一深：“我啊？”

她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就躲在棉被下，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他歪了歪頭。

單手撐著窄瘦的腰胯，正準備上前一步，她卻先一步用棉被捂住了自己的臉：“算了，下次吧。”

他眼瞼微垂，漆黑的眼底透著一絲揶揄。

“你確定？”

她在棉被下瘋狂點頭。

他也不再捉弄她，徑直往外走去，直到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她在小心翼翼從棉被下探出臉來。

早晨六點。

她的鬧鐘準時響起，外面的天還沒亮，她關上臥室的門，進衛生間洗了澡，出來的時候，客廳裡已經有燈亮起。

她好奇上前。

宋言呈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廚房裡煮咖啡，見她進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要喝嗎？”

她點了點頭。

但她也沒有就此離開，背靠著咖啡機旁邊的料理臺，安靜的眺望著窗外未明的天色。

他垂著眼瞼，越過隔在中間的咖啡機，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側臉。

不知為何，她的眼眸在此刻透著一些落寞。

“你還要吃點兒其他東西嗎？”他收回視線道。

她回過頭，“不用了，我待會兒去學校吃。”

他若有所思的低著頭。

修長冷白的食指輕輕敲擊著自己交疊的手臂：“你還在跟那個男的聯絡嗎？”

她瞳孔微怔，誠懇的問道：“哪個男的？”

宋言呈略微沉吟，意味深長的抬頭向她望去：“你有幾個？”

趙清瑤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小聲嘟囔道：“我以為你問上次商場那個。”

“那除了商場那個，你還有幾個？”

她不自覺看了他一眼。

宋言呈：“……”

看出來了，他算一個。

他也難得深究，直奔主題道：“你跟喜歡物理那男的還有聯絡嗎？”

她沒有說話。

“恩？”他隱約猜到了什麼，但還是明知故問的要一個答案。

她低著頭直起身，若有所思的走到他面前站定，抬頭仰視著他道：“你為什麼想要我跟他斷了啊？”

她和他離得很近。

近得她的胸口近乎快要貼上他。

這不是一個適合聊天的距離。

而她顯然也不是想知道這個答案。

她早已過了那個想要真心的年紀。

對現在的她而言，這個喜歡物理的男生和其他願意給她摸的男生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他勾出唇角發出一聲嗤笑。

屈腿在身後的料理臺坐下來，神態慵懶的平視著她的眼睛道：“趙清瑤，真不喜歡了啊？”

“我現在喜歡你啊。”她抬手勾了勾他的下顎。

他神色如常，垂著寬薄的眼瞼道：“那你吻我，”

她瞳孔微怔。

彷彿原形畢露一般，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依稀間變回了那個蒙著頭跟他說“下次再來”的小姑娘。

他似乎早就了看透她的虛張聲勢，沒有絲毫意外的直起身，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她盯著他快要貼近自己的胸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破不說破的發出一聲輕笑，走到一旁的冰箱面前：“要加冰嗎？”

“不用。”她絲毫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從善如流的回道。

“加奶嗎？”

她背靠在他之前的位置上，輕輕應了一聲。

他調好了一杯咖啡遞給她。

她接過咖啡，道了聲謝，徑直往外走去。

他一言不發跟著她身後。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面朝著落地窗的位置，各坐在沙發上的一角，看見落地窗外漸明的天色。

一杯咖啡漸漸見了底。

她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率先站起了身，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不慌不忙的掃過她道：“放那兒吧，我等會兒一起洗。”

她聽而不聞。

徑直向廚房裡走去。

他垂著眼瞼，起身往廚房裡走去。

單手撐著旁邊的料理臺，俯身打量著她的表情：“生氣了？”

她關上衝洗的水龍頭。

將洗乾淨的水杯放在一旁的收納架上，沒有說話。

他又離她近了一些。

正準備說話，她猝不及防回過頭，徑直吻上了他的嘴唇。

唇角溫軟的一觸。

他漆黑的瞳孔鮮有的閃過一抹錯愕。

她很滿意他的反應。

略微抬起頭，和他的嘴唇拉開一些距離道：“現在有感覺到我的喜歡嗎？”

他直直的盯著她沒有說話。

她意味深長的歪了歪頭。

顯然是還在跟他較勁。

然而他並不接招，攬過她的後腦勺，溫聲往她面前湊近道：“再親一下。”

她微微一怔。

他溫柔的平視著她的眼睛，“剛才那個吻太功利了。”

她的臉一下就紅了。

但也沒有往後退的道理，故作輕鬆的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能有什麼……”

話音未落，他已經拽過她的手腕，再次吻上了她的嘴唇。

不同於她蜻蜓點水的一觸，他的唇帶著一絲溫柔的侵略，輕輕含著她微張的唇瓣，在她唇間輾轉。

她漸漸放鬆了警備，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試著張開嘴唇去迎合他。

感覺到她的回應，他吻得更深了一些，抱著她往外走去，窗外漸明未明的天光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

他靠坐在沙發的扶手上，順勢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仰頭親吻著她的嘴唇。

柔軟的嘴唇溫柔的在她唇間輾轉。

這一刻，她的腦海裡沒有任何關於未來的設想。

只有不同於上一刻的怦然心動。

原來初吻的感覺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