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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大概是怕她緊張,所以師傅才沒去旁聽席的吧。

知曉不敢抬頭,只怕一抬頭就會對上那雙冰冷又深邃的眼睛。

秦言看向她的眼裡溢滿了欣慰和心疼,摸摸她的頭,說,“剛剛表現得很好,恭喜你,成功踏過了這一步。”

知曉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這種事,實在不適合說“恭喜”兩個字。

秦言拉著身邊的兩個男人給她介紹道,“曉曉,這是你剛剛的審判長,陳徹,這是他的外甥,孟冬至。”

知曉聞言,身子一僵,不由得感嘆世上巧合太多。

他......居然是審判長的外甥?

知曉強扯出一個笑容,努力的忽略掉那個“外甥”,禮貌的和陳徹打著招呼,“審判長好,今天麻煩你了。”

陳徹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哪裡談得上麻煩,這都是我的工作。”

他笑得和藹,對眼前這個小女孩的做法感到十分佩服。

知曉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剛剛在庭上太過緊張沒有注意,這下才看清了這審判長的臉,倒是有一張十分好的皮相。

唔......一家人的基因都這麼好。

師傅看起來和他似乎很熟的樣子,一直在和他談天說笑。

不過都是同行,師傅這麼出名,能認識審判長也不足為奇。

一會兒後,秦言和陳徹聊完了,才有空把心思轉移到她的頭上 “曉曉,剛剛庭上時影片已經給你錄下來了,你真的確定要把事情公佈給媒體......不顧及自己的聲譽?”

知曉沉吟片刻,視線掠過眼前那個面部表情冰冷的男人,眸光一閃,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說,“對,把我馬賽克就行了。”

雖然因為姚星的事情讓姚家遭到了打擊,但是還不足以這一家子蛀蟲受到重創。對待這種心腸狠毒的人,就是要用盡一切手段,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更何況,如果現在不趁熱打鐵,將這件事公佈與眾,姚家的公司也依舊正常執行,就算股票會跌一些,也傷不到他們的筋骨。

姚家有錢,那自然就能找到關係讓姚星逃離牢獄之災。

這樣一來,她現在這一番努力,不是全都報廢了麼?

現在正是風口浪尖上,她只需要將這一切的證據攤開在公眾面前,利用媒體和公眾的力量,便能輕易的將姚家徹底擊潰。

這麼好的機會,有什麼理由讓她放棄呢?

只要能讓那家人受到懲罰,哪怕損敵一千自傷八百,又有何妨。

她話音剛落,一直靠在棕色牆壁上的孟冬至才終於抬眸,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字,“不行。”

知曉終於敢直接看他, “什麼不行?”

“把這件事,公之於眾,不行。“

他微微眯著眼,看向知曉的視線裡滿是涼颼颼的冷箭。

知曉縮了縮脖子,心虛的別開眼道, “我有我的考量,你不用管。”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你以為還是以前麼,你說不行就不行?

當然,這種話她也只敢在心裡腹誹,是萬萬不會當著他說出來的。

他臉色看上來很不好,知曉也不想在說什麼,只好和秦言說暫時把影片儲存下來。

看到他們倆的互動,秦言和陳徹相互對視了一眼,視線統一的看向那兩人。

“你們......認識?”

“不認識。“

“認識。”

一個忙不迭的否認,一個卻淡淡的點了頭,弄得秦言和陳徹兩人一頭霧水。

知曉現在著實有些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昨晚那麼冷酷無情,視她如無物,甚至討厭到極致。現在又突然對她管這管那的。

呵,女人有無數個面孔就算了,沒想到男人變臉也可以這麼快。

“看來有故事啊。”秦言看著他們倆笑得春風滿面。

孟冬至直起身,兩隻手插在包裡,似笑非笑的看著知曉,說,“嗯,故事還很長。”

一旁的陳徹原本臉色十分愉悅,此刻聞言,臉色卻突然變得陰婺起來。

知曉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她心思本來就通透,這會兒也猜出了些他突然變臉的原因。

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能寬容大度到,看到自家外甥和一個被侮辱了的女生扯上什麼關係。

哪怕他在庭上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審判長,下了庭,他也不過是個會心疼自家人的他的親舅舅。

所幸於塵剛好從對面的走廊尋了過來,知曉看到他,驀地鬆了一口氣。他走過來和另外兩人打了招呼之後,直接無視掉就站在手邊的孟冬至,和秦言說了幾句。

講到要告辭的話,秦言看了陳徹一眼,說,“你們先去吧,我和陳學長已經很久沒見了,晚點過來找你們。”

於塵頜首,連一個餘光都不給一直冷著臉的那個男人,和陳徹打了招呼,帶著知曉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法院時,外面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

初冬的寒風夾雜著細雨飄到臉上,知曉一出門就打了個冷顫,唇色已經被冷得泛白。

卓毅週一幾人站在門口正湊在一起說話,見她出來了之後,臉色微變,靜靜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直到她掠過他們,一隻腳踏入車內,週一才小聲的在身後喊了一句,“知曉......”

她上車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了一眼。

其實知曉和他們之間也就隔了幾步的距離,可是這一刻她卻莫名的覺得很遠。細細的雨幕中,那幾個人的臉上彷彿披上了一層面紗,模模糊糊的,怎麼也看不清楚。

他們一行四個人,卓毅週一董星文何嶽,幾個人臉上神情略有些尷尬。

想來也是,昨晚才因為她的另一個敵人而對她橫眉冷對,這時候突然向人家示好,怎麼著也覺得彆扭。於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也只有尷尬著了。

知曉靜靜的看著遠處那四個模糊的人影,抿了抿嘴唇,掉頭便直接上了車。

沒有什麼值得緬懷的,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的,便再也回不去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心裡存的心思,都是同情,都是可憐......

她並不想要這些因為憐憫得來的感情,朋友之間如果出現了憐憫這個詞,總有一方會顯得特別卑微。

她既不想自己卑微,也不想讓他們在自己面前卑微。

知曉從窗戶看著外面站著的那一群人,思及此,眼眶有些溼潤。下一秒一個氣宇不凡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隻身著一件白色的襯衫,手臂上勾著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背挺得筆直,行走間都飄揚著屬於成熟男性的荷爾蒙,只是從他的眉眼間透著些慵懶和傲慢。

知曉正看得出神,突然看見那個男人一雙深邃的黑眸往這邊淡淡一瞥,她立馬回過了神,心頭一慌,急忙讓於塵開車走了。

直到車子已經開出了好大一截,她的心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怕什麼?

不是隔著窗戶的麼?他又看不見你。

知曉在心裡埋怨自己沒出息,只是被人家這麼一掃,便心慌到如此地步。

真是,慫到家了。

——

這邊她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於塵送她回了酒店之後,便率先回了鹽市。

他那邊的事情已經堆積了一個多星期,再不回去,他的手下大概要瘋了。

知曉回到酒店便攤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卸去一身的防備,把所有繁雜的事情放到一邊,任由身體疲憊下來。

深夜,酒吧里正是熱鬧時分,燈紅酒綠,氣氛旖旎。

周圍桌上的人都玩得十分歡快,唯有靠窗那一桌的幾個人,都只是靜靜的坐著,異常的沉默。

那張桌上的氣氛,與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桌上靠窗邊的那個男人倚著沙發,細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手裡拿著一個玻璃杯,透明褐色的液體在杯中晃晃蕩蕩,漸漸漂浮起一層細細的泡沫。

他白色的襯衫衣領釦子解開了兩顆,露出精緻的鎖骨。眸光深邃,緊緊的盯著桌上手機裡的畫面,舌尖頂著一側臉頰,看上去放蕩不羈,又戾氣深重。

一會兒後,手機裡的影片已經暫停播放了,他視線還停留在已經靜止的影片上。週一看了他一眼,諾喏的撿回了手機。

他半響不開口,那幾個人也不敢說話。

氣氛相當沉重。

卓毅清咳了一聲,喊他,“阿至。“

孟冬至視線從窗外挪到他的臉上,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有事就說。

“小小剛剛打電話來說,她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孟冬至點點頭,便又將視線從他身上挪走。

許小小?

昨天和她面對面時,他是怎麼會做出這種噁心的選擇?

孟冬至夾著煙的手抬到了唇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一團煙霧。

白色的雲霧中,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漸漸向這個方向跑來的小小身影,心裡所有的煩躁像是找到了出處。

他陰沉著臉,對著窗外低聲罵了一句,“艹。“

許小小興高采烈的跑進酒吧,在看見孟冬至時,臉上都笑開了花,“阿至。”

她聲音綿綿軟軟的,十分甜膩。

週一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到的了一坨熱氣騰騰的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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