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大小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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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少宗，那小子居然公開挑戰我們，一個人挑戰我們。”牛頭洋洋得意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齊天都鬥不過我們，他居然還敢出頭？還給他一年時間我看他真是昏了頭，一年時間修道金丹境？我看他能突破練氣就算是謝天謝地了，到時候看我廢了他。”

單淳坐在高位，並沒有言語，似乎在思考，半晌他才說道：“遊吹雲此人，不當如此魯莽。”

“嗯？”牛頭道：“少宗的意思是？”

單淳慢慢起身，負手而立，眼睛緊盯著房梁。

“雖說可能有一時憤慨衝動，但他不應該做出這種等同於送死的決定。在我看來，遊吹雲此人雖然不說是聰明絕頂，但也是一個心性、智慧成熟之人，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最重要的一點，那日萬幻塔走出的是三個人，遊吹雲赫然在列，我認為，那個玉龍鎧主人與他有密切關係，其中緣由甚至可能超乎我們的想象。”

“不排除這種可能。”

鄭毒也煞有其事道。

“那玉龍鎧主人實力驚為天人，就那闖塔的速度，消滅惡獸用的術法，那完全是一個修煉多年的驚豔才絕之輩！”

單淳瞥了惴惴不安的二人一眼，那二人自知失態，收斂了音調，於是單淳接著說道：“我下山歷練三年，最大的收穫便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難道沒有那玉龍鎧主人出現得太巧合的疑慮？他的出現彷彿就是天神下凡的救場一般？我這個人認為事件從來沒有巧合，只有因果。

“對了，義父他什麼態度？”

單淳追問道。

“好像那幾位掌尊師叔想追來著，被掌門他老人家召回來了。”

劉童略微回憶一下便答道。

單淳面目難得凝重，他細思之下，感覺有些駭然，但也不說話，只是將額前一絲亂髮捋到耳後。

“就算玉龍鎧主人不是遊吹雲，但一定與他有關！如果他的身後有玉龍鎧主人這樣一個不遜於我的人才，那麼他背後，肯定有更多秘密。”單淳這樣想，也這樣說道。

牛頭突然道：“不遜於您？少宗，您的意思是您這次又有大的進步？”

單淳輕笑一聲，望向天空。

“萬幻塔，我覺得無趣。”

仙宮，凌霄神殿，神尊壽宴大典。

金石絲竹之聲如清泉落石，優美婉轉。半空有虹雨散落，仙獸高亢長嘯，引頸而望，雖是白晝，竟可見此處繁星如沸，璀璨如花。

神尊穩坐高臺與夫人談笑頻頻，神尊夫人的目光也一直頻繁落向旁桌次坐的遊吹雲和昭陽公主身上。

“那年輕人人便是女兒帶回來的？”神尊夫人容貌姣好，此刻正審視這遊吹雲。“這麼快就坐在一起，是不是不太符合規矩。”

“哎，夫人知道我最討厭規矩，隨意便好，倒是夫人覺得這遊吹雲小夥子怎麼樣？”

“怎麼能這麼隨意？”神尊夫人深知夫君的脾性，今日大壽，也不好再說些瑣碎事情，只看著遊吹雲道：“雖說不算英俊，長得倒是順眼，就是不知道修為人品幾何。”

神尊道：“他是個凡人。”

“什麼！”神尊夫人差點跳起來。

“哎哎，夫人，注意儀態。”

神尊夫人白了他一眼，著急追問道：“帶個凡人來天宮怎麼回事？還是女兒的意中人？你怎麼想的？。”

神尊表情微變，但依然還是賠笑道：“夫人莫驚，凡人怎麼了，你我不都是凡人修上來的？再說了，此時是凡人，在我的調教下，彼時又如何？夫人莫要太執著。”

“嘿，臭老頭。”神尊夫人神色不變，桌下的一腳跺過去：“你不守規矩也就罷了，畢竟世界你最大，咱女兒的婚姻你能不能嚴謹些？啊？什麼臭雞蛋爛……”

神尊趕緊捂住夫人的嘴，突然又發現失態，立刻變回正坐模樣：“哎呀，夫人，你難道不相信小小的眼光？啊？你侮辱那那年輕人不也是在侮辱小小的眼光嗎？你難道不相信小小？要是叫小小知道了，肯定要對孃親失望了。”

神尊夫人嘟起嘴，不情願道：“你這討厭的人，你可不許給小小說剛才我說的壞話啊。嘖，誰侮辱了，我沒侮辱，我可沒說壞話。”

夫人一置氣，神尊便立刻笑著拉著她的手安慰：“好好好，沒說壞話，沒說。”

在一旁的遊吹雲如坐針氈，他當然能查覺到神尊夫人是不是投來的審視的目光，他只得每一次在神尊夫人看過來的時候勉強賠笑。

這讓身旁的昭陽公主嗤笑不已。

“你看你，流汗幾斤。”

昭陽公主幸災樂禍道：“倒是有趣極了。”

“我的媽。”遊吹雲趕緊提起酒壺自斟自飲：“你以為這種場面我經歷過多少次？你孃的目光就不提了，你知道這大殿多少人對我虎視眈眈嗎？我眾目睽睽之下坐在這裡快要被各種目光生吞活剝了。我開始後悔與你約定了。”

昭陽公主莞爾一笑：“你我約定我一年之內讓你修成金丹境，你暫時充當我的道侶，這可不能反悔。”

“我可沒反悔，只是後悔。”

“你看那個，那個滿身冒火的人，他好像要吃了我。”

“嗯？那位是烈火聖君，追了我足足五百年；那人假裝正襟危坐，實際上眼光頻頻往這邊瞥的那個，乃是青丘狐王。嘶，一隻臭狐狸，他身上的狐臭味實在是太絕了。最後，右邊那胖子，他是巨力靈王。”

昭陽公主難得的話多，竟有一種如數家珍的感覺。

遊吹雲冷汗直冒，這幾人時不時投來的目光一個比一個冷冽。

“不用介紹——我，我認識，南天門的供奉就有這位，我小時天天跪過這位尊神，甚至還許了心願。”

喉嚨裡傳來咕隆一聲，那是畏懼，想不到在這裡看見了各種傳說中的人物，這趟經歷恐怕可堪傳奇，吹噓可能都沒有人相信。

“都，都是仙神啊——”遊吹雲黑著臉：“我死都想不到能在有生之年得罪這麼多傳說中的人物。”

昭陽公主捂嘴笑道：“要怪就怪本宮確實生得美貌了些，倒是你如此場面便驚慌失措了？”

遊吹雲訕笑道：“作為神尊女婿，這樣是不是很丟人。”可是當他仔細發現昭陽公主的笑容有些耐人尋味之後，不由得眉頭飛起。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你想看我笑話？”

“不可言，不可道，到時候就知道。”

“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大典開始了。”

遊吹雲還想追問，可是曼妙悠揚的奏樂聲已起，將他的聲音完全淹沒。

“神尊壽宴，八方來賀！九天仙神，五地族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慷慨大者玄九地方福地，有大尊者送妙果長生，有鼓鐙山主人，贈百治良藥榮草，有……”

理事者在這奏樂之下，聲音竟然能傳遍仙宮，大聲念出賀禮出處。

“呼——”

遊吹雲聽得頭皮發麻。

“怎麼了？”

遊吹雲舉起酒盞一飲而盡，以為辛辣，口中簌簌。

他暗忖“這些東西只存在於傳聞當中，若是有一樣現世，無不是稀世珍寶，只怕又要腥風血雨，不得安寧。現在，我有些相信昭陽公主的承諾了，我沒準真可以一步登天，給齊天報仇。”

“諸位遠道而來的朋友，今日，是本尊九千歲壽辰，各位之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今日我不以至尊自稱，諸位皆是道友，不論官階。”

神尊作揖道。

只見大殿之上，眾仙家齊刷刷起身，同樣的向神尊恭敬回禮。

“善，神尊客氣，榮幸之至。”

神尊伸出雙手向下一壓，示意坐下，繼續道：“掐指一算，我當年六歲入道，一百歲才入築基，兩百歲才入金丹，修行資質之差，可稱愚昧。可至今日，修道竟有六千餘年，這六千年來，我能察覺到東海之水下降一丈三尺二寸，更曾目睹天柱峰之頂的白雪已經化為甘泉，匯入山川。

我能數著昔年少時好友的墳冢——”

神尊伸出雙手，張開手指用力的比出兩個五來。

他神色落寞，眼中透出少有的追憶與思念。

“他們的墳冢我一雙手已經不能數過來，他們的名字如同青山一般佇在我的心中，但千年老樹仍有歸土之時，他們的樣貌，我也就逐漸的模糊了。

同行路上皆為道友，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時間無情，修道者便是要讓這無情遲來，晚來，或者再也不來。

我將美酒送泥土，勸君來世再修人。

漫漫大道慢慢踱，朝有筆墨畫長生。

閻浮世界，古洞仙山，無不長生！超脫輪迴，不墮地獄，同道之志。

與小友勸誡，與老友共勉。”

神尊舉起酒杯，言簡意賅的發言之後，將其一飲而盡。

坐下數千仙友也紛紛表達了敬意，將掌中酒飲盡。

就在此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之時，一聲放肆的大笑，卻從大殿之外傳來。

“哈哈哈哈，神尊大人喝的什麼酒啊？”

此話落入大殿，須臾，一陣微風吹過，眾人皆在此風中聞到了濃烈的酒味，不過此味並不刺鼻，倒是醇香醉人，想來是真正的好酒。

定睛一看，只見神尊桌前有一人極其無禮的半倚如弓，肆意的捉拿了桌上的晶瑩葡萄和一壺好酒伴著吃，全然沒有收斂跡象。

遊吹雲有些驚奇，卻見眾仙班紛紛輕笑時，也不由得好奇此人身份，詢問昭陽公主，她卻笑而不答，卻是藏著什麼事不肯說。

不過他距離極近，於是伸長脖子仔細看去，那闖入之人姿態懶散，在此地如同在家中一般舉止隨意，一身灰袍，背上卻背了一把精緻的三尺長劍，頓時讓遊吹雲心有異樣。

這劍——怎麼這麼眼熟？

神尊笑道：“我仙宮的美酒，自然是千年佳釀。”

“吹，你繼續吹。”那人恣意笑著，一屁股直接坐上桌案，將裝著瓜果的盤子擠落到地上，散了一地，卻也不在意。

他抄起酒壺喉嚨咕隆一聲，極其愜意的音調從喉腔中擠出來，砸吧砸吧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好酒，真是好酒。哎呀，你這吝嗇胖子也配喝這等美酒？”

“酒劍仙都說是好酒，嘖，早知道多囤它萬八千壇的。”神尊笑道。

酒劍仙？

聽到神尊提及到此人之號，遊吹臉色刷的變了由白逐漸變紅，然後盯著旁邊面不改色的昭陽公主低聲道：“你知道？你故意的？你為何不跟我講？”

昭陽公主沒有說話。

酒劍仙歪著頭，看著神尊的眼睛，表情忽而有些嚴肅：“所以說這些好酒是因為你壽宴才拿出來的？有這等美酒，上次壽宴你為何不把此酒拿出來？”

神尊笑眯眯的看著酒劍仙，然後突然拔高音調說道。

“各位道友！今日不僅是本尊壽宴這麼簡單，今日，也是在下小女定親之宴席，小女鈺銘瑤嵐，即將與一名叫遊吹雲的不錯的小夥子結為道侶，今日，宣告天下，希冀廣集祝願，希望無人反對。”

遊吹雲眼睛瞪如牛鈴，心道臥槽。

神尊將反對二字說得特別重。

幾乎在神尊話音剛落的同時，幾道聲音不約而同道：“我反對！”

“我也反對！”

“我先反對！”

反對之人也隨即站出來，果然是烈火聖君，青丘狐王幾人，他們嘴上反對，禮節卻不忘，拱手彎腰。

“我，也反對！”酒劍仙一字一頓的說道。

大殿上一片譁然。

神尊終是神色大變又驚又怒指著酒劍仙道：“老東西，你也想娶我女兒？！”

酒劍仙這才知剛才誤會，假假訕笑道：“你放屁，是我替我徒弟反對。”

原來如此。

神尊這才如釋重負的坐回原位，神尊夫人也心有餘悸的將手搭在夫君的大腿上。

“徒弟，還不出來？”酒劍仙大聲道。

酒劍仙的徒弟，要反對這樁婚事。

所以他是誰？

烈火聖君幾人最是在意自己的競爭對手，此刻他們皆回頭望向大殿紅門。

一道劍光自遠處天門而起，瞬息之間便穿梭過來，穩穩的落入大殿之中。

那是一個英氣十足的少年，炯目凝神，捏著劍訣，無形劍氣將白色衣袍震得獵獵作響，就這樣踏著三尺劍懸浮在大殿半空。

“酒劍仙真傳御劍術？速度準度尚可，如此年紀便能有如此境界，不錯不錯。”

神尊並沒有怪罪此子無禮之行，反倒頗為欣賞的樣子。能得到神尊的讚賞，這位少年的資質定然超凡脫俗，在座仙家也紛紛點頭認可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劍仙。

這小劍仙若能順利成長，將來又將是一位大能。

“神尊在上，晚輩姓蘇名放，乃是酒池劍林仙之徒！”

蘇放落下劍來，單膝下跪行禮，全然沒有囂張之意。

“好小子，不錯不錯，只是你為何要這時現身啊？”

蘇放直接看向遊吹雲，高聲道：“我反對他與昭陽公主的婚事！我要挑戰他！”

烈陽聖君等人見勢隨之附和道：“我等也不服！”

彼時大殿之上竟有數十不服之聲。

出乎意料的是，神尊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依舊眯眯笑道：“好啊好啊，不服，打上幾場那便行了，諸位仙家可想看看這天下的驕子之戰啊？”

此言一出，便幾乎明白的傳達了神尊心中所計劃。

原來，宣佈女兒的婚訊，其實為半真半假，遊吹雲的修為怎麼樣，配不配他的女兒，其實神尊一點也不在意。

神尊一開始，想的便是群雄逐鹿，不，是群雄爭陽。

打上一場，聽起來雖然粗魯，但是能夠直接簡單明瞭的向整個仙界展示出，誰，擁有才能，誰，才是未來。

誰有資格，做他神尊的女婿。

“老祖！——”

然而，一聲幾乎帶著哭腔的喊聲打破了這緊張的氛圍。

眾仙家抬眼看去。

只見神尊準女婿遊吹雲一把熊抱著酒劍仙徒弟蘇放，然後極其委屈的訴諸苦怨。

“這……？”

神尊難得的皺眉。

唯有昭陽公主的嘴角微微勾起。

吟嘯宗開宗老祖，劍仙蘇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