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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吹雲陷入了昏迷,冥冥之中,卻心有所感,如同做夢一般,再次見到了那個一萬年歲的老美人。

昭陽公主在他的意識裡面背對著他,那美得驚心的曲線微微側動,便能讓遊吹雲看見半面容顏。

“你——願意這麼死去麼?”

遊吹雲下意識張開嘴,卻任憑他臉紅脖子粗,卻無法吐出一個字。

“你對於本宮來說,不過是奴僕而已。”

昭陽公主輕輕嘆息,其聲如同幽怨靈魂。

“本宮這一萬年來,有三個奴僕,前兩個都……於是本宮決定再不沾半點因果,可是你與我有緣,說到底是本宮的心念動了。”

這是一段因為一句誤打誤撞的生辰快樂,導致的緣分。

“所以本宮為你開的門,是你聽風界序列才有資格進入的。

你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負本宮對你的那一點希冀。

明白嗎?”

遊吹雲說不出話,只有點頭。

昭陽公主玉頸輕擺,整張臉轉過來,卻看不清五官。

“殿下……”

遊吹雲終於能夠沙啞的開口,“殿下?”

——

滿頭大汗的遊吹雲猛地從床鋪上彈起,但他這一躍,差點將床板踏碎。

在其一旁侍候熟睡的鄒嬋更是被他這麼一驚,差點摔了一跤,這才穩住身形,將手舞足蹈起來的遊吹雲摁住。

女子連忙勸慰道:“雲哥,沒事了,沒事了,咱們安全了。”

遊吹雲喘著大氣,坐在潔白的褥子上,環視了一圈,這裡應當是南天門的醫館。

他摸了摸頭,那道令他生不如死的劍意依舊有些後遺症,腦瓜子嗡嗡作響。

“睡了多久了我。”

他這次便是真的沙啞著。

鄒嬋扳著玲瓏的指頭細細數了:“大概一旬之久。”

遊吹雲將亂髮向後一抹,露出他鬍鬚冒尖的下巴,他如釋重負的重新癱倒在床上。

他只想再偷一下懶。

“辛苦你了,鄒嬋,謝謝你一直照顧我。,這其間發生什麼事沒有。”

鄒嬋的小臉頓時有些微紅,笑道:“雲哥救我數次,我做這些是應當的。”

遊吹雲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很堅強,即使發生那麼多事,她卻表現得很堅韌,整個人只是有些憔悴。

鄒嬋指指門口,門外有兩道背影。

“雲哥你被監禁在房間裡了,因為鄭家的二長老誣告你殺人奪寶,殘害同門圖謀鄭家的傳承。”

“他沒死?”

遊吹雲想起那道游龍劍帶來的劍意,就頭痛欲裂。

“重傷,聽說五臟六腑差點都被震碎了,雲哥你那一見一指可真是驚天動地,你不知道,你真是……厲害極了。”

鄒嬋回想起來那驚天動地的一幕,就兩眼放光,那強悍程度,就要將整個龍淵崩壞一般。

“我說我還能再來一次,直接打出此地,你信不。”

鄒嬋倒像個嚇到的兔子一般,猛地躥開。

“雲哥不可,隔壁也是病人,咱不能在這裡大打出手。”

遊吹雲乾咳兩聲,壓制住體內的不適,他能感覺到,那殘存的劍意還在體內,但被某種力量壓制了。

令他無比驚喜的是,這股高深劍意,他似乎能夠任意揣摩,就如同對二長老出的那看似一指,實則一劍一般。

如果能夠操控其如臂指使,那必然威力驚人,如能領悟其中奧義,煉化其意,更是讓自己對劍的體悟更上一層。

揣摩著劍意,遊吹雲臉色蒼白,繼續說道:“放心,我還沒這麼蠢。當時情況,大家都是親眼所見,我並非殺人奪寶,二長老誅心言論不攻自破。”

鄒嬋坐回來,搖頭道:“情景如何,大家自然心知肚明。是鄭家三長老先下的毒手,但是,他並沒有取你的性命,這是事實,你一劍劈了他,這也是事實。

事實是鄭家折損了一個三長老,重傷了二長老,鄭爽雙眼已瞎,還不算上其他死傷……包括我哥哥……

而鄭家的傳承,真的在你身上。”

鄒嬋美眸蒙紗,似有水霧。

遊吹雲怒道:“都是鄭家人作孽,一定要來追究我麼。”

一怒之下,體內劍意漏出許多,又讓他痛苦起來。

鄒嬋握住遊吹雲的手,想要讓他放鬆。

“那我這雙眼睛,怎麼還好端端的安在?鄭家勢大,怎麼沒有直接挖了我的雙眼。”

遊吹雲按住額頭,喘氣道。

“你重傷二長老後,自然無人再能制你,白師姐帶來的芳華二位前輩保你安然出了精礦洞。

並將你帶到了南天門醫館,醫館出動了好幾位老中醫,這才聯手鎮住了你體內的那股力量。”

遊吹雲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臉上表情不變,靜待後續。

鄒嬋繼續講道:“鄭家果然不會善罷甘休,十大長老來了好幾個,在醫館外叫囂,要將雲哥你直接綁走。

若不是南天門執法堂長老出面,雲哥你可就身陷鄭家囹圄。他們商量了一番,決定還是執法堂來處理這件事,公事公辦。”

“執法堂長老?是——白師姐的手段?”

“是的,白師姐其實也很感激雲哥的救命之恩呢。”

遊吹雲嘆口氣:“鄭家付出那麼多代價,白七彩是保不住我的。

公事公辦,說得好聽,到時候鄭家早已打通各方關係使些力量,便能挖了我的雙眼。我這條賤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這麼說事情沒有斡旋的餘地?”鄒嬋緊緊的握住遊吹雲的手,說道:“若是如此,鄒嬋必定與鄭家的賊人拼了。”

遊吹雲看向鄒嬋認真的臉,撫撫她的秀髮。

“我既然甦醒,你就走吧。”

鄒嬋道:“不行,怎麼也要你恢復完全我才放心。”

地窟礦洞一行,二人生死之交,情誼非常。

可以說鄒天死去,將鄒嬋交給遊吹雲,遊吹雲便是真心的一諾千金,將鄒嬋當做親妹妹看待。

不過其中倒也有趣,鄒嬋可是個築基期的修士,而遊吹雲不過小小練氣罷了。

遊吹雲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鄒嬋這才醒悟。

“雲哥,你在趕我走嗎?”

遊吹雲望向那門外的背影。

“說穿了,我只是一個廢物。一個覆滅宗門的少宗,能做些什麼?他們要動我想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資格,一向如此。

十年前父親去往魔境,我的生活便立刻一落千丈。

父親留有餘錢,但南天門內無人照應,我天天就被人敲詐威脅,早就散盡。

其實我也知道,他們裡有許多是吟嘯宗的舊人,惡於我和我父親投靠南天門。憎恨著我們還安然的活著。

有時候沒錢給,就捱打,打完了就自己吐唾沫抹傷口。

後來連吃飽飯都是個大問題,肚子餓了,就去食堂舔著臉求求大媽給口飯吃,或是總有些良善人不吝給這個衣著破爛的小孩買一份食物,倒也不至於和門口的黃狗做有福同享的兄弟。

人家說——哎這個小破孩也挺機靈的口舌生花,能將人誇到了天上去,特別是他們知道我是吟嘯宗的少宗之後,於是許多人都為了圖一樂來捉弄我,讓我學狗叫什麼的,我便不常去食堂了。

逢年過節,穿著破爛道袍扮成道童下山去給人家挨門挨戶的祝願說禱詞,騙點各位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老爺的施捨。

偶爾有放狗的狠心人家,見我無賴給我屁股咬了一個大疤,後來我弄得口乾舌燥,才把整個傷口塗滿唾沫。

後來整天偷雞摸狗無事做,在山下游蕩遇到一位先生教課治學,我老是在教室外面偷窺,打也打不走,這才多多少少繼續學了好些個句子。

也懂了許多規矩,這才開始慢慢約束自己。

先生是個真正的君子,見我有些悟性,收斂了野性,便點頭同意讓我進了課堂,每月還是要收我幾個錢,還不能是來路不正的錢。為此我腹誹好久,你有過挑糞的經驗麼?

臭死了,不過家家戶戶都有挑不完的大糞,我自然也有賺不完的錢了。

不過好笑的是,齊天是被我用背牛糞的筐子揹回來的,那時候他好像連話也說不清楚。

不多扯他,我後來才知道先生的課堂是花錢也進不了的。先生的學塾,無論是啟蒙還是經卷,都是一州之地數一數二,考學計程車子也常來請教,不過先生從不收徒,只是治學。

後來先生離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先生。

一直到現在,我都不忘先生教誨,沒有放下過讀書,也在沒有伸手拿過任何不正當的錢。”

再後來遊吹雲沒說,而是心裡想著——挖精礦差點被大蛇吃了,被龍神露臉所救,得了龍珠之後,才勉強餬口,沒有修為,也不敢走得太深,只是挖些下品靈石,兌換一些貢獻點。

不過足以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了。

遊吹雲似乎陷入了往事之中,鄒嬋認真的聆聽著,她能從這二三言中聽出遊吹雲長大的艱辛。

眼前這個少年,本是在天上摘星星的人啊,現在卻在泥濘裡打滾。

門外,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秀麗的身影。

白七彩無聲的聽著遊吹雲的自敘,她沒有推開房門進入,而是倚靠在門上認真的聽著,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遊吹雲講完自己的經歷,她就離開了,帶著一眾執法隊弟子默默地離去,沒有打擾房間內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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