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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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不是小氣，舅舅確實沒錢喔。我下次再來啊，你彆氣著了……”

雲青霞在臺階上喊了兩聲，生怕再聽到遊吹雲花樣繁多的痛罵，便灰溜溜的下了山。

“大人！大人你下來了。”

統領遠遠招呼著跑過來，卻被雲青霞一把拿住手腕子:“你一個年多少俸祿？摺合成銀子？”

統領撓撓頭，他可不敢加上其他什麼油水，“老老實實”說道:“也就二百來兩銀子吧。”

他心裡卻在嘀咕，二百兩銀子都不夠給自己的八姨太贖身的。

雲青霞臉色不太好，一攤手:“是吧？你看——嘿喲現在的小孩一個個的，四百兩都嫌少……嚇人！”

統領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大人，是不是有人找你借錢了？”

“是啊，幹嘛，你什麼表情。”

統領極力的約束臉上的表情，做出一臉沉痛:“是啊，世風日下啊——”

雲青霞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然後拂袖裡去了，只有統領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寸金峰，然後留下一句——找大人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借錢，出了名的兩袖清風。

吝嗇鬼。

哈哈哈笑死俺了。

統領幸災樂禍的一溜煙而沒影了。

——

第二日，遊吹雲收到了統領送來的雲青霞的一千兩銀票和一封信。

若不是這一千兩銀票遊吹雲決計不會看這封信，現在嘛，只好看看這位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舅舅的倒黴舅舅要交代些什麼。

撕開封蠟，遊吹雲看到了一手漂亮的正楷，字型剛正有力，渾厚強勁，饒有筋骨，令人拍案叫絕。

遊吹雲這才能夠沉下心來閱此書信。

信中文采飛揚，針砭時弊，時問朝政合乎國情乎，時問儒林後來者善乎。

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平天下。

陳使團談和之利弊，循循善誘，以勸遊吹雲為黎民百姓鞠躬盡瘁，身死不足惜。

一番和風細雨一番風雨雷電直抒胸臆。

遊吹雲看著這份最後化為勸慰的書信也是百感交加，的的確確是為他好，希望他能夠一直前進。

上一次看到這種拳拳之心，還是先生寫的。

遊吹雲有些感動，他披著衣服，推開窗戶，安靜的看著天上的月色。

九月的月亮散發著溫柔的黃色光輝，有一種母親的感覺。

寸金峰上涼風習習，這時的天氣已經令人感到舒適和逾越。

“我輩讀書人——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輕輕的喃喃這句張載聖人的醒世真言。

“我是那種人嗎？我以為自己只是半個讀書人而已——那，又何嘗不是一種束縛？儒家，又何嘗不是枷鎖？

先生說過，儒道是有侷限的，我先前不明白，現在卻隱隱的懂了許多了。先生問我，要不要做讀書人，我搖頭了，先生很失望。

所以我只是他的半個學生。

因為我知道讀書意味著什麼，讀書人意味著什麼，他們的脊樑能扛起天下——我卻不敢在裡面濫竽充數的。

是的我只是單純的怕，怕辛苦，怕我成不了聖人。”

小姑娘搓著眼睛，來到他身邊:“大鍋……哥，我餓了。”

遊吹雲笑了一聲，搓著她的腦袋:“我帶你去吃點夜宵可好。”

“好啊好啊。”

小囡囡興奮激動的回去穿好她的小鞋。

“哎，洗腳穿鞋，明白不？”

遊吹雲眼睛一瞪。

小囡囡屁顛屁顛拎著鞋子一溜煙的跑到外面的泉眼旁邊去了。

“大結結……你是來找大鍋哥的嗎？”

外面傳來小囡囡的聲音。

遊吹雲已經穿好了衣服，他聽聞小女孩的話喚道:“小炒蛋，你在跟誰說話呢。”

忘了說，小姑娘吃了一頓番茄炒蛋之後天天纏著遊吹雲做來吃，天天“炒蛋炒蛋”的，所以遊吹雲乾脆就用炒蛋來稱呼她了。

“大鍋哥的……婆娘……”

遊吹雲差點摔一跟頭。

他趕忙從門後露個頭出來，發現了同樣傻臉的聞人竹笑站在外面。

“啊呀，是大師姐……”

遊吹雲胡亂的套著鞋，才發現穿反了，又手忙腳亂的換過來，大門卻沒關緊，靠著在上面一個重心不穩，便敞開門仰面朝後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喂。”

遊吹雲手裡拿著鞋子，一隻襪子也半甩出來。

“呵呵——”

聞人竹笑竟然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卻也只是輕笑，立馬便收了那副令天下男人都垂涎的美豔媚態。

渾然天成，妙手偶得啊。

遊吹雲就算是仰著倒著看，也是一陣的心驚膽顫。

女人的媚意是可以裝出來的，但那種渾然天成，妙手偶得的媚意，卻是難見至極。

例如昭陽公主，也是這種，蘊而不吐，半遮半掩。

像唐婉那樣，便是天生媚態了。

遊吹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穿好鞋子，將自己身上的灰塵盡數撣去。

“啊呀，大師姐駕到，有失遠迎。”

他拱手道。

“聽說你死過一次，有沒有什麼新的感悟？”

聞人竹笑還是如此的——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遊吹雲汗顏道:“沒死，沒死，元神出竅而已。”

聞人竹笑卻道:“師父說的。”

張陽關你大……

遊吹雲只好說道:“希望大師姐不要外傳啊，這份感悟極其難得……”

聞人竹笑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諾，這是一千兩，夠不夠。”

遊吹雲瞪圓了眼，撓頭道:“師姐你這就……過分了吧。”

聞人竹笑訝異道:“不喜歡？可是師父說你會喜歡的呀？”

遊吹雲滿臉黑線，這個張陽關你很囂張啊，你覺得你很瞭解我嗎？

好吧你要狠些。

遊吹雲眼疾手快在聞人竹笑收回銀子的一剎那爆發出巨大的潛能，這份速度，就連當事人聞人竹笑也覺得只是眼前一花手裡的銀票就不見了。

他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進步了？

就連聞人竹笑也動容驚呼。

遊吹雲小心翼翼的揣下銀子，心情大好，只是看聞人竹笑沒有反應的樣子。

“大師姐，這可是一千兩啊……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聞人竹笑搖頭道:“錢乃身外之物，我等修煉者要這些黃白物什做什麼？再多於我何益？”

若不是遊吹雲知道聞人竹笑就是這麼個人，他就破口大罵了，他此刻是忍了又忍，說道:“大師姐生來尊貴，不知民間疾苦——殊不知這一千兩可以做多少善事。”

聞人竹笑並不被他所言感觸:“行善積德乃是小善，修得正果，位列大能，到那時才能做一些真正的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善事。”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若人人都如師姐這般想，那麼世界便亂套了。”

“嗯，你說的也不錯，只是人各有志罷了。”

二人口舌之爭倒也沒個結果，誰也不服誰。

這時小炒蛋已經穿好了自己露出一個腳指頭的破鞋子。

“吃肉肉！”

她不滿的發出一聲催促，打斷兩個爭執的男女。

遊吹雲這才醒轉——我跟她計較些什麼啊？他仙子一位，不食人間五穀……

“走吧……”

遊吹雲牽起小炒蛋的肉乎乎的手。

聞人竹笑卻一把劍橫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綁匪呢。

遊吹雲看了看這位美麗動人的冰山女神，突然有個不算好主意的主意。

既然你不食人間煙火，那我便把你打落凡塵！

嘻嘻嘻。

遊吹雲已經開始偷笑了。

“今夜山下城鎮正值夜市，熱鬧非凡，聞人師姐一起去逛逛不？”

“無聊，不去。”

遊吹雲早就料到她的態度，以一種誘騙的刺激心態裝模作樣道:“我這次的感悟，卻是和……人間煙火有關啊……”

聞人竹笑聽他感言，卻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而是問道:“可是在騙我？”

我靠這直覺。

遊吹雲卻也有對策:“我能騙你嗎大師姐，你是什麼人物，一巴掌就能呼死我。”

聞人竹笑當然知道這傢伙不懷好意，可是她這樣驕傲的人，怎麼會被什麼勞什子夜市就給唬到了，她的確只是單純的不感興趣罷了。

但為了遊吹雲的感悟，聞人竹笑知道這世間還是有許多不愛做的事情，必須要去做的。

“行吧……這便走。”

“哎哎！”

遊吹雲制止住聞人竹笑拔腿便走的動作:“大師姐哎，你本來就夠招眼睛了，還穿著這一身……別把夜市嚇關門咯。”

原來聞人竹笑穿的是紫色腰帶最高地位的弟子服飾，其地位比一般的內門長老還要高得多，僅次於掌尊，甚至數量稀少，就那麼兩隻手數得過來的幾個。

這種紫帶弟子也被叫做傳承弟子，是南天門各種絕學的繼承者，是南天門未來的棟樑之才。

但聞人竹笑習慣了，哪裡會在意這些，她第一次打量起自己從小穿到大的衣服來:“有什麼……奇怪的嗎？我一直是穿的這些呀……”

對，穿著這個，還騎著別人眼熱的神獸青鳥成天在天上飛來飛去。

遊吹雲兩眼一翻:“得……還得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