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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這群小孩再詢問其他問題,白圖給他們安排了一項新工作,挖土。
白圖在山下那片空地邊上分出來十幾平米的地方,鬆土起壟。上午帶回來的幾棵幼苗,中午溫度高不敢拿出來,一直在山洞放著,現在可以種上了。
靠採集不是長久之計,自己栽種才是提高產量最快的方法。
白圖帶著一群孩子剛把幼苗種上,正組織澆水的時候,狩獵隊再次提前回來。
狩獵隊提前回部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抓到的獵物足夠大,不需要再捕捉新的獵物,滿載而歸。另一種是有人受傷,無奈提前返程。
昨天那頭野豬給了大家錯覺,以為是獵物多回來的,但今天不一樣,狩獵隊回來時只抓到了兩隻雞和一條蛇,留守在部落的族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第二種情況。
一直跟在白安身側那個叫兔成的青年兔成受傷了,好在只是胳膊上有條劃傷,而且傷口不大,還能維持人形。
白圖讓人燒水,指了指一旁:“坐那休息下,我去弄藥。”
這次不用白安說,自有人搶著去生火燒水,還有人想起昨天用了鹽,自告奮勇去兔成山洞裡取。
本來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兔成看到有人拿出自己的鹽,滿臉拒絕:“不用鹽!”一下用掉一多半鹽,哪怕是狩獵隊的成員,也要心疼一下。
“不放容易感染,確定不放鹽?”白圖詢問。
兔成看看他,堅持道:“確定。”
白圖其實更偏向於用淡鹽水沖洗傷口,但他也知道鹽對獸人的重要性,對方堅持那就沒有必要勉強,等開水晾涼後沖洗掉傷口表面的泥土和植物碎屑,然後上藥。
整個過程,兔成像是不放心似的,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每一個動作都不放過。
白圖微微皺眉,雖說不打算隱瞞其他人,但這種類似監視的目光依舊讓人不舒服。
好在中午藥膏做得多,不用現做,白圖迅速給兔成上了藥:“好了,接下來幾天不要沾水,儘量不要大動作免得撕裂傷口,明天傍晚過來換藥。”
“這就完了?”兔成看看傷口上的藥膏,眼神像是不滿意,“這麼點藥。”
白圖:“這些夠了,藥並不是越多越好。”
兔成面帶懷疑。
“成,圖都說好了還不出來?”白安一直旁邊,他是來看白晨的,看見兔成上完藥還不出去,奇怪道,“你今天怎麼了?喊你幾次都不理。”
白奇提著一隻清洗乾淨的雞進來,剛好聽到了白安的話,看了兔成一眼,不滿吐槽:“今天那頭牛都快抓住了……”
豬牛鹿這種大型獵物一隻就夠部落吃幾天,基本遇上了就不想錯過,但是許多動物經常成群結隊走,特別是牛,無論單個還是成群都難對付,捕捉前要挑選好目標追。
捕獲一隻大型獵物需要狩獵隊所有人一起行動,而今天兔成卻在大家圍住獵物的時候走神了,手中的尖棍不止沒有刺穿牛的脖子,還差點刺到白安身上。
白安為了躲避尖棍挪了位置,尖棍戳到野牛前腿,被大家圍起的野牛受到刺激掙脫鉗制。又一次愣神的兔成被白安拽到一邊,但還是傷了胳膊,要不是其他人躲得快,會有更多的人受傷。
沒抓到獵物,還受了一場驚嚇,白奇對兔成今天的表現十分不滿,他哥從來都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兔成還想和他哥爭奪族長!
“明明是你們沒圍住!”兔成揚聲,“族長不換位置,牛也跑不掉!”
白奇聞言更是怒火沖天:“你的尖棍快傷到父親了!不躲會受傷!”
兔成下意識反駁:“你胡說,我沒有碰族長!”
“不躲就刺到了!”白奇看得清清楚楚,那根尖棍就是衝著他父親刺的。
白安冷臉打斷爭吵不休的兩人:“別吵了!都出去!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白圖脾氣好不代表部落能夠隨便來,兔成受傷了,白安不好再教訓,拍了下白奇,“去幫圖做飯!”
兔成不屑地冷哼一聲,甩手走出山洞。
白奇還想說什麼,突然看見兔成背後的白圖在跟自己搖頭,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沒再開口,心裡依舊不高興,氣呼呼地去接水。
他幫白圖做飯,白圖卻不幫他,父親也向著別人。越想越委屈,白奇埋頭幹活,一聲不吭。
白圖沒有參與爭論,從兩人對話中推斷出事件的大體情況,結合剛剛的態度,基本可以確定兔成對白安父子不滿。
同為狩獵隊成員,要說有什麼利益衝突,那大概就是以後誰會接替族長的位置,畢竟白安年齡不小了,部落中大部分獸人預設白晨接替族長的位置,剩下的則支援狩獵隊中其他幾名強壯的獸人,其中兔成的支持者是僅次於白晨的。
這時候爭執沒抓到獵物是誰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看兔成的態度就知道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承認錯在他身上,現在白圖更想弄清另一件事,等兔成走遠以後詢問白奇:“昨天晨怎麼受傷的?”
如果刺向白安那一下是故意的,那白晨受傷有沒有可能不是意外?
白奇依舊氣鼓鼓的。
沒得到回答,白圖奇怪:“奇?”
白奇深深喘了兩口氣才回答:“大家圍著野豬,野豬突然撞上去的。”
部落一直是最強的人擔任最重要的位置,之前那個位置是白安的,在白安體力下降後就變成了白晨,可以說除了族長這個名號沒落到身上,捕獵中族長要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白晨在做,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信服他。
白圖繼續問:“你還記得大家的位置嗎?”
白奇搖頭,悶聲解釋。
狩獵前會分配好埋伏位置,但獵物逃跑過程中會不斷調轉方向,獸人也跟著跑,原本的位置早就打亂了,中間不可能再換回去。白晨會去正前方是因為要找到合適的機會給野豬致命一擊,這一下只能他來做,其他人來很可能因為力氣不足或者方向不對打不死獵物,今天兔成的表現就是典型。
追上獵物時的場面十分混亂,大家圍住獵物,等著白晨動手,沒想到被圍在中間的野豬突然衝向白晨,白晨擔心自己躲開野豬獠牙會傷到其他人,在野豬撞到自己前敲下一棍,但被野豬獠牙強大的衝力劃傷了大腿。
白圖若有所思,他在想兔成昨天的行為,醫治白晨前,對方的態度很差,那時候不信任的族人多,兔成也只說了幾句話,他沒放在心上。現在回憶起來,當時兔成的表現,與其說是不信,不如說是不想讓他動手。
其他人說那些草藥是雜草,因為到處都能看到並且不好吃,但兔成卻一口咬定會毒死人。要知道部落周圍這麼多植物,即使是部落最年邁的老人,也不能一下判斷出哪種植物有毒哪種沒毒,這也是獸人們一直不敢隨便吃植物的原因。兔成的話則是斬釘截鐵,但凡白安把那句話當真,昨天就不可能同意他給白晨治療,真這樣就算草藥效果再好白晨也迴天無力。
剛才兔成的態度也有些奇怪,對方像是認定鹽水沒有用,但又十分信任藥膏,恨不得他抹上一大堆,已經完全覆蓋傷口了依舊覺得不足。
同樣是看到他昨天救治的全過程,其他人認為鹽水和藥膏一樣重要,今天立馬燒水取鹽,就像認定巫醫的神水和藥膏缺一不可一樣,他們恨不得完全重複昨天的每一個步驟,因為不知道原理,唯恐哪一步錯了影響最後治療結果。而兔成對鹽水清理不屑一顧,異常關注藥膏。
兩件事情聯絡起來,他只能猜出一種可能,兔成見過有人用草藥救人,或者被治療過,知道草藥有用,但那人救治的時候沒用鹽水,用了清水沖洗或者沒有沖洗這一步。
白圖繼續問蹲在火堆前的白奇:“奇,兔成以前受過傷?”
剛想起自己在生氣的白奇又一次被打斷,鬱悶被驚訝和欽佩取代:“你怎麼知道?!成去年捕獵時受過傷!”難道熊團說的是真的?巫醫能夠看穿所有的獸人?
雖然語氣有點奇怪,但沒猜錯,白圖繼續問:“他受傷後遇到過狂獅部落的人?”
白奇二連震驚,這下徹底忘了之前的生氣:“這你也知道?!!”
白圖:“……我猜的。”
白奇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但嘴比腦子快,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受傷的獸人不用去狩獵隊,成去了採摘隊,那天舟的妹妹看到成和狐步在說話。”
白圖聽著,其實猜出來也不難,部落不可能派受傷的族人去換物資,所以幫忙治療只會是部落附近的人。周圍距離最近的部落就是狂獅部落,而昨天白安提起過,因為以前發生了一些事,沒有巫醫願意到這邊來。
幫兔成治療的人選就剩下一個,狐步。
如果把部落人對他的關注分成十份,那麼九份是在他成功醫治了白晨上面,最後一份是提醒他不要和狂獅部落起衝突。
眼熟的族人,無論年齡大小,都囑咐過他,聽得多了,對狂獅部落和狐步的瞭解自然多。
狂獅部落保留著獅族的特點,和許多部落不同。
狐步在大部落住過,會製作藥,深受獅洪喜愛,連之前最喜歡的幾個伴侶都不理了,獅洪族長的位置就是狐步幫忙拿下的,能治病的狐步在狂獅部落的地位不比獅洪差,經常在部落領地邊緣走動。
“兔成以前對族長的態度好不好?”
白奇回憶起來:“很好,成的父親在他沒出生的時候就受傷死了,他母親還要養另外兩個孩子,把成送到大山洞,是父親給食物,成才活下來的。”
對獸人來說,捕獵受傷是常事,如果父母中有一方受傷,剩下的一方又沒辦法養活這麼多孩子,為了大的孩子能夠活下來,通常會把最小的孩子送到部落群居的大山洞裡。
大山洞住著無法進採摘隊的老人和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分到他們手裡的食物是最少最差的。
白安經常會把自己的食物分出一部分給他們,有時候自己出門抓的小獵物也會分一下,白圖醒來後吃的食物就是白安給的,就連山洞也是白安讓白奇勻出來的。
白圖思索時,白奇皺了皺眉:“現在越來越差了,上次還不聽父親的命令。”
白圖:“從那次受傷後開始的?”
白奇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時間太久,白奇記不清具體日期,但確實是那前後。
聞言,白圖升起一個不妙的猜測,放下手中的草藥:“奇,去叫族長,我有事情要說。”
白奇第一次見他語氣這麼重,連生氣都忘了,忙點頭答應,跑下去找白安。
正在分割昨天剩下的半頭豬,聽到白圖心情不好,放下手中的石刀就往山洞跑,緊張問:“圖,怎麼了?”巫醫對部落不滿可是大事。
白圖讓白奇在外面守著,不要讓別人靠近,問白安:“族長,今晚守夜的是誰?”
白安:“舟和成。”
白圖搖頭,不贊成:“成受傷了,讓奇替他,再多找兩個和你親近的,晚上盯緊點,有動靜裝作沒看見,能跟就跟,不能跟就藏起來,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那點傷……”白安剛要說傷口小不影響守夜,對上白圖認真的表情,把這句話嚥了下去,不由答應,“好。”
白圖叮囑:“不要告訴成守夜人多了。”
白安總覺得要發生什麼,礙於巫醫各種忌諱,而白圖又一副不想說的樣子,只得去安排。
……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白圖是被白奇叫醒的,山洞外漆黑一片,不過兔族夜視能力雖然比不了貓科動物,但比純人類好,能看清每個人的表情。
四周雀躍的火光映在空地中間被五花大綁的兔成身上,照亮了那滿含怨恨的目光。
白圖在心裡微微嘆氣,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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