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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長樂公主的手剛要伸到仙草的枝椏旁時,還未使力就被一股極強的靈氣彈回。

靈氣浩蕩延綿如一陣風般漾開,殿簷上的雪被震灑下來,整個山峰似乎都隨之晃動,靈氣在天地之間發散出去。

雲峰山下的主事廳中,坐著一眾仙族的長老和各族群參加祭月大典的人。

靈氣傳至殿宇中。

坐落於首座,正在與幾位年邁的長者談話的浮長歡動作陡然一頓,慣是清冷潤玉的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情來,他站起身就要朝外面走。

長老見狀連忙詢問:“出了何事?”

浮長歡拱手道:“吾的殿宇中設下的護令大陣被觸發了,先回去看檢視一番,很快回來。”

旁邊坐著的妖王有些疑惑道:“你的居所在雲峰之巔,是何人敢如此?”

浮長歡甚至來不及回答他轉身便離開了。

整個殿宇中賓客無數皆看到坐於至尊之位的仙君離席,眾人都面露了狐疑之色,交頭接尾的猜測難不成仙族是出了什麼事。

長老道:“忘憂的性子我是最瞭解的,不是發生了重要的事情,他斷然不會如此,想必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會如此。”

仙山常年落雪,氣候冰寒。

屋簷下的小童幾乎是半跪著:“公主,公主求您了,快住手吧……”

當浮長歡過來時,只能看到藍色帶著攻擊性的靈氣直衝窗畔的法陣,雖然他的心法護陣將那盆小草保護其中不受傷害,但是兩股靈氣衝撞勢必還是會對在其中的仙草造成影響,有葉子從空中落下的時候,那一抹綠刺痛了他的眼。

“住手!”

內含深厚道法的聲音迴盪與宮殿簷下。

長樂只感受到一股帶著凌厲之氣的真氣直衝而來,她不得不伸手去抵擋,卻依舊擋不住仙族至尊的力量,被逼退幾步出去,撞到了身後的柱上,後背劇痛無比。

浮長歡的身影在頃刻而至。

長樂抬頭看他,有些委屈的開口:“忘憂哥哥……”

卻只看到浮長歡站在窗畔下檢查仙草情況的身影,從遠處而來的男人身上似乎還帶著散不去的冰雪涼意,可他伸手用靈力檢查小草的動作卻又那樣溫柔。

窗畔的小草受了驚嚇,枝椏微顫。

浮長歡的手輕柔的落在它的枝葉上,低聲說:“別怕,沒事了。”

這一幕深深的刺激了長樂公主的眼睛,傳聞忘憂仙君性情最是冷淡,但她就是喜歡這樣風高霽月的人,她以為仙尊是對誰都是如此,卻沒有想到您原來並非如此。

長樂邁步上前:“哥哥……”

“公主。”浮長歡的聲音卻率先打斷了她,今日祭典,他穿著鍍著一層金絲雲紋的錦袍,看起來高貴卻又冷漠:“本坐自幼入山修行的早,凡塵舊事早已不加身,受不得這聲哥哥。”

長樂幾乎有些不敢置信聽到的,從小到大都這樣喊,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為什麼?

難道……就因為這盆草?

長樂的眼眶陡然染紅,她自幼被嬌慣長大,開口道:“忘憂哥哥,你生我的氣了嗎,這不過是一盆草而已!”

浮長歡猛地側目看她,眼神是這千萬年來從未有過的冰涼。

長樂公主竟是莫名在這目光中有些心虛,終於輕輕低下頭說:“而且我也不是要對這盆草做什麼,只是母后生了病,我聽到小童說這是世間少有的靈植才想摘片葉子給母后治病的。”

窗畔上餘驚剛落的簡真聽到了這話後輕輕的抖了抖枝椏,在那裡,剛剛掉落葉子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浮長歡的目光落在小童的身上。

小童驚恐的跪下:“仙尊,是弟子因此大殿的準備事宜,一時疏忽大意才讓公主進來的,請仙尊責罰。”

浮長歡面色清冷,淡聲道:“自去領罰。”

小童忙不迭的應了。

長樂公主有些不服氣道:“忘憂哥哥為什麼罰他,如果他是因為放我進來被罰,那還不如連我一起罰了!”

浮長歡看著窗畔上有些枝葉微垂的小草,周身的清冷彷彿化不開的霜雪,他沒有說話。

這片刻的寂靜格外的漫長。

長樂公主心中卻有了些喜悅,看來忘憂仙尊對她還是有感情的嘛,定然是捨不得責罰她。

浮長歡的話落在:“今日是仙族祭典,各族不遠萬里前來都是貴客,殿下是妖族的公主,即便犯錯也該有妖王陛下定奪,還輪不到本坐來越俎代庖。”

長樂公主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不想罰她,只是看在祭典的份上,因為她的身份,不能罰她?

浮長歡為仙草落下了安撫的術法後,才知道轉身看向她:“公主的母妃生了病,吾會讓手下的人準備好靈藥送去,但是本座養的這株靈草……你不能動。”

長樂抬頭看他。

世人皆說當世仙尊道法高深莫測,上斬邪靈,下斬妖魔,是當之無愧的劍仙,而今天,她才終於看到了他身上的凌厲氣。

也是在今天,她才終於意識到,原來在仙尊的心裡,她的重量,居然還不如一棵草。

……

夜間

白日受到驚嚇的簡真在花盆中閉目養神。

仙山常年落雪氣候冰涼,自從融合了夜光琉璃石的寒氣後它比從前更為怕冷,日暮西垂時,整顆草都縮成了一團。

直到有溫熱的水珠滴落下來。

昏昏欲睡的簡真在枝椏接收這滴水珠時只感覺到一陣輕柔感,便徹底從夢中甦醒了。

四周是熟悉的,屬於仙山的檀木香氣。

簡真幾乎是剛剛醒就嗅到了血腥氣,仙草瞬間抖起了葉子,有些不解的望向浮長歡,就見到了正站在一旁將袖子放下的人。

浮長歡見它醒了,如玉般清冷的臉龐染上了些柔色:“醒了?”

盆中的小草葉子輕輕的點了點,好奇的看向他。

浮長歡似乎知道他的疑惑,開口道:“你今日受了驚嚇,神魂不穩,本座的心頭血是這世間最滋養之物,如今你可覺得好些了?”

原本只是疑惑的小草聽完了後整顆草僵住。

心,心頭血?!

簡真的葉子陡然起來,有些著急的晃了晃,擔憂的看著他。

浮長歡卻只是輕輕的笑了笑:“無妨,取心頭血雖然麻煩,但養些時日也就好了,今天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不是,我的血有助於你化形,真期待你如果化形會是什麼模樣,一定會很漂亮。”

簡真沉默了。

它化形的模樣就是個小丸子一樣的小精靈,跟漂亮不沾邊。

“等你化作人形後,本座也會讓你留在這裡,到時候把隔壁最近的廂房留給你可好?”浮長歡的聲音溫柔:“還和現在一樣,一直待在我身邊。”

化人形?

盆中的小草葉子抖了抖。

簡真還沒想過這件事,它如今變成靈體狀態的時候是無法分身的,那麼到時候它就不能再繼續生活在兩座山上了,那就是說他到時候……要做出選擇嗎?

他竟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百年來它每天想的都是化人形,恢復自由身,能離開這個花盆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有能力自保,不會被人摘葉子,明明很疼卻動彈不得。

天地間萬籟俱寂。

浮長歡的溫熱的指落在它的枝椏上,藉著月色,三界至尊的仙人聲音帶著幾分詢問:“到那個時候,你可願意?”

風雪瀟瀟落下,他等待回答的草卻沒有做出動作回答他。

浮長歡低頭就見原本正聽著話的仙草已經在花盆中縮起來陷入了休眠睡著了,他愣了愣,又無奈的輕笑了下,罷了,這一切都還尚早。

這一覺睡的很沉。

當簡真重新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都暖暖的,有陽光從屋簷灑落下來,這種舒服的感覺讓它不用睜眼就知道是魔界大殿。

隱隱約約的溝通聲音傳來。

炎姬道:“尊上,北地王族攜帶其餘部族的家眷來魔城會見您,此刻都在前面的含水殿了。”

夜繼聲慵懶又冰涼的聲音響起:“都安排好了?”

“是,馬上就是我們一年一度的於蘭節了,這些皇族貴客的住所都安排好了。”炎姬說:“魔城也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聽到這話的窗臺的小草整顆草都渾然一抖。

昨日在仙山經歷的事情彷彿歷歷在目,雖然現在葉子已經不疼了,可他完全不想再來一次啦!!

夜繼聲的話從遠處響起:“嗯,本尊今日要去參議禮朝,前面含水殿的客人你去招待。”

炎姬道:“是!”

窗臺上的小草聽到夜繼聲要走有些絕望,葉子輕輕的耷拉下來,悄悄的難過。

正自己縮著。

夜繼聲的聲音又落下:“各地的王族家眷可以在魔城自由活動,但不允許有任何人進入這裡。”

炎姬聽到這話後有些擔憂的說:“聽聞今年有些王族帶來不少家眷來,尊上的寢殿外種植的花圃名揚在外,有些王姬還帶了些正年少活潑的孩子來,屬下擔心,如果有人偷偷溜進來,那些都是王族,到時候恐怕會有些為難……”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窗臺上的小草暗自嘆氣。

原來這種事情不分魔族和仙族,不管在哪裡,有背景的王族們都是特殊的存在,這樣的事情,不管在身邊都不會有什麼區別呀。

正想著。

忽然——

它迎風招展的枝椏被一雙冰涼的指腹碰了碰,夜繼聲的氣息傳來,語調輕淡:“是嗎?”

炎姬站在殿下,只能看到男人墨色的身影。

夜繼聲聲音慢悠悠的,帶著慣有的慵懶卻令人不寒而慄:“傳令下去,若有擅入我後殿,敢妄動本尊所養靈植者,哪怕只是一根枝椏,不論身份和族親,就地格殺勿論。”

無盡的寒意從炎姬的後背爬起。

不遠處的站在窗畔的男人正在動作有些溫柔的把玩仙草的枝椏,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灑不下絲毫的暖意,他俊美的臉龐勾起抹淺笑,淡淡道:“聽明白了嗎?”

炎姬愣住,慌張道:“屬下遵命!”

不止是她,就連夜繼聲手邊的小草都呆住了,它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

枝椏被那冰涼的手指逗弄般的戳了戳。

嫩綠的小草抬起小腦袋,夜繼聲拿出了一塊水玉石放在簡真新打造的花盆裡面:“這塊石頭可以記錄所有接觸過你的人,好好在這待著,本尊可能要離開兩日,如果有誰欺負了你,就用石頭記下來,回來告狀,知道嗎?”

簡真輕晃了晃葉子,抖著枝椏,並沒有親暱的蹭過去撒嬌,它在他心裡哪裡是那麼記仇喜歡打小報告的小草啦!

夜繼聲慢悠悠道:“不想要啊,不用的話本尊就拿走了。”

小草的枝椏下意識的動了動想拿回小石頭,卻只對上了那雙含笑的紅眸。

簡真:“……”

它能不能用石頭把這個欺負它的大壞蛋現在就記錄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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