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問蒼生問鬼神(求票求投資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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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求賢訪逐臣,
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
不問蒼生問鬼神。”
王娡想起這首李商隱的詩,一直不明白寫的什麼意思。李商隱的詩,向來晦澀難懂。總覺得是唐朝詩人李商隱,暗喻自己懷才不遇,所以向前朝亂丟石頭。
及至災禍降臨自己頭上,王娡才明白“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沉重!
當初入宮,“帝弓祥瑞”之說,讓王娡無法解釋又無法認同。以此時的科技水平,她要戳破彩虹形成的原理,恐怕會打皇家的臉。“君權神授”,“奉天承運”的皇家,能讓一個小女子去撕破威嚴?
“帝弓祥瑞”,當初把她捧得有多高,莫名而來的“妖女”之誣,就把她摔得有多狠!
短短几個月,江山色未易,人間無禍災。她一個深宮小女子,不問政,不涉事,為何從祥瑞變妖女?她不懂,更不服!
自古帝王所求不過三件事,一要權勢無雙,二要長生不老,三要江山永固。漢文帝是仁君、明君的典範,但更是一個求道長生之心頗為熱切的人。
殺一個小小妖女,不會影響文帝的盛名,可失去生命的是她王娡和寶寶……皇權浩浩,生命卻如此渺小!她只能寄希望雪兒能尋求到薄太后的幫助!
一個侍衛看王娡冷得渾身發抖,就在囚籠邊燃起篝火。驅去寒意,王娡感激涕零。
“你叫什麼名字?”王娡流下眼淚,“謝謝你!”
“小人郅都。王妃可是那位“當生天子”之人?”
王娡點頭苦笑,命將不保,腹中寶寶又怎麼保全?何談“當生天子”?
“王妃放心!小人願為王妃肝腦塗地!”郅都俯首跪地。
天色微明,郅都端來一碗水。捧著碗,王娡眼淚簌簌落下。
雪兒珍兒毫無訊息,天邊曙色增一分,獲救希望就減一分!
一群身著羽衣的方士走來,在高臺兩旁列成隊陣。中間披法衣執法器的老頭,揮揮手,幾個方士到囚籠邊來捉王娡。
“不許動!”郅都和同伴侍衛,持戟護衛,“不見聖諭,不能動娘娘!”
“焚妖祭天,小小護衛,敢阻帝皇聖事?”那老頭滿臉不屑。
“我乃太子宮良娣,身懷天家血脈!你是哪個陰溝裡爬出來的老鼠,膽敢汙衊本宮!”
王娡站起身,詞色威嚴,一身凌亂不改明妍端莊,手指那一臉猥瑣之氣的老頭,大聲呵斥。
“大膽妖女!”那老頭揮舞法器,“你帶來帝弓貫日!那虹為雙頭之蛇,吞水旱魃!又主天下大亂,戰事不休!不祥妖女,自當伏誅!”
“你使用妖術,制那澡豆,魅惑眾生,掀奢靡之風!夏日點水成冰,逆天而動!妖術禍國!今日本天師要焚妖祭天!誰敢阻攔!”
“帝弓祥瑞!欽天監報奏帝皇,改元立號,豈能容你信口雌黃!”王娡憤怒,“你是說,欽天監有不臣之心,瞞報帝皇?!帝皇昏庸,把不祥當祥瑞?!”
王娡咄咄逼人,發聲質問!她坦然面對眾人,“帝弓祥瑞,民生福祉,天下太平,風調雨順!帝皇治世,天下歸心!”
手一指那術士,王娡威懾:“你才是謠言惑眾!迷亂君心!殘害皇家血脈,毒如蛇蠍!”
“你!”老頭啞口無言,氣急敗壞,“把妖女綁上祭臺!”
眾術士一哄而上,和兩侍衛推搡起來!王娡被扯出囚籠。
“娘娘!”郅都眼眥欲裂,揮動長戟。
“住手!”王娡喝止眾人,她掙脫鉗制,眾目睽睽之下,整理衣衫,徐步登上祭臺。這種視死如歸的氣勢,震驚全場!
王娡亭立祭臺中央,一如樂萌站在大學禮堂主席臺演講,逡視臺下,侃侃而談,慷慨激昂!
“倉吉造字,嫘祖繅絲,伏羲結網!這都是造福蒼生的創舉,難道這也是妖術嗎?沒有字,我們何以記事?!沒有絲,我們何以覆體?!沒有網,我們只能臨淵羨魚!”
“我所創制澡豆,濯塵埃,滌汙垢,絲麻輕揉即淨!人人可衣衫淨,身潔清!你想讓民眾遍體汙垢,腐臭難聞嗎?這與豬狗何異?”
她環視眾人,“我所制澡豆,沒有為民添福嗎?是妖術嗎?”
“不是妖術!不是妖術!”侍衛大喊。術士們也跟著嚷嚷,被老傢伙瞪眼嚇住。
“把妖女綁上祭天柱!”老傢伙歇斯底里地喊。
“哼!”王娡一指老傢伙喝斥,“你今迷亂君心,奪我性命,殘害皇家血脈!他日定遭數倍報應!屍骨無存,全族屠戮!”
“點火!點火!”老傢伙看無人敢動,從篝火堆抽一火棍,丟進祭臺柴堆!
兩侍衛跳上祭臺,用戟挑開著火的柴草,拱衛王娡。
“住手!太后懿旨!王良娣無罪!”遠處傳來馬蹄聲和呼喊聲!
王娡心力交瘁,淚如雨下!
我的至尊寶!他,駕著七彩祥雲來救我了!
一直強撐著的王娡,待郅都解開捆綁的繩索,癱軟倒地!
太子劉啟和梁王劉武,打馬衝入場內!兩隊侍衛,把術士們包圍起來。
“太后懿旨!王良娣身懷天家血脈,純良恭謙!速速歸寧太子宮,安神養胎!”梁王一舉太后懿旨,怒視眾術士。
劉啟跳上祭臺,解下大氅,披在王娡身上,垂淚抱起王娡:“愛姬受苦了!”
無語凝噎的王娡,倒在太子懷中。她把淚眼看向梁王,心中萬語千言,化作紛紛珠淚!
梁王看著嬌弱憔悴的王娡,如雨中殘花,黯淡失色,強忍淚水。
“把新垣平那妖人,給我拿下!”梁王咬牙切齒,馬鞭一揮,新垣平法衣碎裂,鞭梢帶起他臉上一條血肉!痛得他嗷嗷哭叫!
看太子小心翼翼地抱著王娡上馬,梁王勒馬盤桓幾下,拱手道:“皇兄,臣弟先行!你慢慢走,不要傷了皇嫂胎氣!”
深深地看了王娡一眼,梁王打馬,率眾侍衛押解術士,飛馳而去。
“不要燒我!不要燒我!”王娡拼命呼救。
“愛姬!愛姬!醒醒!你醒醒!”
睜開眼,王娡發現躺在太子懷裡,她痛哭不已:“殿下,有人要燒死我……”
“不會的不會的,”劉啟流淚,吻著她的額頭,“愛姬受驚了……你在發燒……”
“珍兒,把太后所賜定驚息香丸拿來!”劉啟吩咐。
“不!賤妾不吃藥!不吃藥!”王娡忙搖頭。
一個孕婦,吃藥是必須小心的事情。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她還防不勝防,怎敢亂吃藥?
“殿下,賤妾被那新垣平捆綁,要焚燒祭天……”王娡哽咽難言,“是,是那侍衛郅都拼死護衛,賤妾母子才得保全!殿下,你將那郅都調來守衛宮門!他忠心護主,賤妾見他,方能安心!”
“好!好!郅都護主有功,孤必嘉獎此人!”
“殿下,那新垣平……”王娡哭得梨花帶雨,想起那神棍咬牙切齒。
“太后已下諭徹查此事。相國張蒼與廷尉張釋之已查明,新垣平叫人在一隻玉杯上刻上“人主延壽”四個字,詭稱是仙人所獻,迷惑聖心。父皇被他矇蔽,賜他大夫官位。他居然……”劉啟心疼地替王娡拭去淚水。
“父皇已下令,新垣平大逆不道!滅門三族!”
劉啟將王娡擁在懷裡:“愛姬莫怕!孤,再不會讓人傷害你了!”
眼前浮現出被拖出宮門拼命呼救時,劉啟絕情轉身的背影……王娡心底湧起陣陣悲哀,帝王之心,可容得下愛人和親情?為了江山和權勢,他們,什麼都可以拋棄!
深居後宮,與那新垣平並無瓜葛,更無仇怨,他為何要致王娡於死地?
點水成冰,是夏至那日,王娡一時興起,用硝石製冰,以解酷熱。這事只有太子宮的人眼見……
看來,與宮外勾連,置她於死地的人,恐怕就在這太子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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