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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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整個村莊都籠罩在薄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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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兒裡的小雞開始攢動時，西邊的客房開啟了門。

蘇暮換回了自己的衣裳，當他推著腳踏車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晨練歸來的賀祁。

“打擾了，再會。”蘇暮皮笑肉不笑。

“慢走。”賀祁冷冷送客。

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冷漠，說的都是客套話，可氣氛卻僵硬到極點。

蘇暮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調查賀家以及林杏兒到胡家村後的全部事蹟。

知道了賀祁家以前是大地主，他很氣惱，該死的女人！明明珠玉在前，她卻偏偏寧願選一個沒前途的黑五類！

察覺自己的心思後，蘇暮又突然頓住，難道只要林杏兒主動跟他示好，他就會帶她遠走高飛嗎？先不說村子裡的唾沫星子，哪怕他成功幫林杏兒脫離賀家，他們倆也過不了蘇家這關。

蘇暮的父母都是恪守禮教的知識分子，他們絕不可能接受未來的兒媳婦是個嫁過人的鄉下村婦！

思考到這層關係，蘇暮憤怒的心情瞬間澆滅。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就讓那不知好歹的女人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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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賀祁出門出得勤，天還沒亮便下地幹活，做完農活再悄悄趕到鎮上。

林杏兒睡了他還沒回來，等林杏兒醒了，他早就起床出門。

總之一天到晚都見不著他人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替他準備好第二天的乾糧，有時候是包子小菜，有時候是豬油炒飯，簡單管飽又方便攜帶。

賀桑現在每週都會跟著楚韻上一堂美術課，有時候在知青點練習，有時候在戶外寫生。

楚韻專業素質過硬，從基礎的理論知識到實用技巧統統傾囊相授，而且這也佔用不了她多少時間，兩人通常是各畫各的。賀桑天賦好又能沉下心，用不著手把手地教。

再說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在繪畫上更是如此，畫師與畫匠的不同就在於，前者能透過畫筆勾勒出無窮意境，引人深思；而後者則沒有感情，全是技巧，作出的畫以假亂真，能與實物照片一較高低。

就是說技巧奠定了基礎，而意境決定了作品的上限。

古往今來，繪畫技巧好的人多了去了，而成為大師的卻沒幾個。

所以這群學畫的女知青們都不藏私，一有空就會熱心指點賀桑，還經常打趣稱她為“小師妹”。

學堂那邊，林杏兒最近都親自接賀雲放學。

那次的落水事件影響頗深。何癩子被請了家長，還糟了處分，檔桉上的鬧事記錄將跟著他走一輩子。他爹孃在老師辦公室又哭又鬧，死活不接受現實，他那無賴爹還差點把校長給揍了……

經過這件事，何癩子在學堂徹底抬不起頭，連他的學渣同夥們也不肯再跟他一起玩兒，曾經的小惡霸從此一蹶不振。

七里鎮，衣著樸素的鄉下男子來到一處偏僻倉庫前。

他熟練地掏鑰匙開門，寬肩窄腰，兩腿修長，身影閃進倉庫。沒多久他推出一輛鋥亮全新的鳳凰二八大槓。

庫房裡堆著一人高的幹稻穀，原本藏在稻草堆裡的縫紉機還有其他商品全都消失。

東西全都脫手了。

除去自留的腳踏車和手錶，再扣除運費、倉庫租金、以及借的賬，賀祁這次賺了有九百多塊。如果再等幾天，腳踏車的價格還會炒得更高，可近期風頭緊，利潤翻倍風險也會跟著翻倍。

賀祁膽大心細，知進退。這次的收益雖不及預期，但他已心滿意足。

事實證明，他當時的決定是明智的。因為幾天後一連有好幾個黑市被查封，期間還有倒爺當街被抓。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村子裡的廣播天天報，人們茶餘飯後也都在議論。

三月開春，田裡正式忙碌起來。

翻地、播種樣樣都缺勞動力，賀祁跟往年一樣兢兢業業，最早下地，最晚收工。同樣的工分，他付出的體力比其他人多出一大截。

林杏兒身嬌體軟的，去一次就起了滿手水泡，那之後賀祁再也不肯讓她碰鋤頭，就連幫著除草也不行。

林杏兒索性不出門了。

地裡少了個俏娘們，男人們幹起活來索然無味。女人們則偷著罵林杏兒是個懶婆娘！狐狸精！總之就是不承認她們嫉妒林杏兒不用幹活兒，攤上了個疼老婆的漢子。

第一次賣出去的糕點分到林杏兒手上大概有六十塊，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隔天她便上柳家給柳珮送酬勞。

剛走到門口，有人厲聲阻攔，“別動！”

林杏兒嚇得連呼吸都停了，不遠處的柳驍推著木頭輪椅過來。

她腳底下襬著一個捕獸夾，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柳驍哥……你幹嘛往家門口放這種東西啊，也不怕誤傷！”

“這是測試而已，你以為我們家的人都跟你一樣不長眼。”

柳驍做的陷阱十分隱蔽，比附近獵戶做的都要出色，像這個新型捕獸夾就是他的發明之一。體積小，作用卻是普通夾子的好幾倍，這幾日已經陸續有很多獵戶跟他預訂。

裡屋，林杏兒灌下一杯熱茶後開啟荷包，“吶，這是你那份。”

柳珮光是看那厚度就已經驚訝了，粗略數數，好傢伙居然有小三十塊錢！

“杏兒！你可別誆我！普通糕點怎麼可能掙這麼多……”

在這豬肉才六七毛一斤的年代，三十塊對於柳珮來說儼然是一筆鉅款，關鍵這還是她憑自己的勞動賺來的，可能嗎？

“柳姐，我騙你幹嘛！老實告訴你吧，那二十斤餅子全都賣光了！人家鋪子還準備再多要一些呢。”

柳珮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都跟做夢似的，“還要？那，那我們……”

林杏兒：“嗯哼，估計最近咱們有得忙了。”

柳珮之前一直在幫人家刺繡，撫卹金都是給柳驍治病用的，家裡其他開銷還是得靠自己掙。

她正愁錢不夠用呢，沒想到林杏兒的糕點生意竟然這麼賺錢！

就那麼一上午的時間三十塊到手，這不比她熬夜做繡工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