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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臘月二十四祭灶開始,宮裡就開始準備過節了,春節自古以來就是漢人的重大節日,明代當然也不例外。
朱厚照作為太子,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所以像祭祖、大朝會等盛大的活動皇帝都會要求他參加。
參加的過程不必贅述,這不是一個現代靈魂抖機靈的地方,這些活動的禮節從朱元璋時代就規定的明明白白,朱厚照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無非過程很是無趣就是了,儘管對他來說還帶著第一年的新鮮勁。
但連續這麼搞,這個年過得比他春節七天假走了八家親戚還要疲憊。
好在疲憊之後終於等到了弘治十一年。
朱厚照望著明代的煙火,心中想著,老子也算牛人了,上著上著班竟然跑到五百年前來過了個春節。
他的身後秋雲乖巧的跪下,冬天冷了,凍得她鼻尖和臉頰都透著紅,但她本是美人,這種‘白裡透紅’也還是一樣難掩其豔麗,而且過了個年,長了一歲,她這朵花兒也似乎綻放得更加嬌豔了。
“秋雲,你以前在家過年,也像宮裡這麼無聊嗎?”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無聊這個詞,她不敢想,也不敢說。
“殿下,奴婢小時候的過年可比宮裡的更加簡單平常,殿下所看到的,已經是天下第一熱鬧的過年了。”
“這可不是天下第一……”朱厚照嘀咕了這麼一句,
其實來這裡時間漸漸長了之後,他已經不會那麼想家了。但碰上節日的時候,難免會去想前世的一些人和事。
也虧得他看得開,不然這個思念也挺折磨人的。
“算啦。咱們就不說這麼多了,沐浴、睡覺吧。”
秋雲應了下來,“香湯已經備好了。”
古代人洗澡不多,好在他是太子,這點還能講究跟上他現代化的節奏。
但有一點……
就是他作為太子,沐浴得有人伺候,這事兒宮裡有專門的機構負責,叫混堂司。伺候的人裡其實有太監、也有宮女。
朱厚照算是比較坦然的接受了,這也沒什麼害羞的,可別扭扭捏捏得搞得自己像個純情小奶狗一樣,
社會上那麼幾年,人心險惡場裡來來回回,這算個什麼?
而且如果真的把宮女全都攆出去,反倒讓人覺得奇怪,這不是無端尋了許多麻煩麼。
再說這古代有許多事沒有趁手的工具不好辦,比如說頭髮長,沒有吹風機,比如說有些地方夠不著。
這麼多事,不讓人伺候,都他自己來,那每天光洗個澡就得個把小時。
有時候太監接觸他,反而讓他覺得奇怪,所以沐浴大體上是按照宮裡的規矩來,但到了裡面他通常都會避著太監,只讓宮女來替他搓背。
其實人家都當他是小孩子,所以自己就別多想了,
當然了,特殊的部位就不勞煩他人了。
此外,像整理頭髮、衣服等等各類近身伺候的事,朱厚照都不太願意讓太監來做。作為太子,這點要求他還是可以提的。
“殿下,該修指甲了吧?”
他還不喜歡留指甲,所以時間久了,秋雲和冬雨也就都知道他的習慣,明白該怎麼伺候他。
“一會兒到床邊給我修修吧。”
“好。”
替他擦乾身體的時候,
那邊床也鋪好了,因為會有暖床的,所以倒也不冷。
朱厚照蓋了一床被子,後面倚靠著的也是,姿勢很是舒服。腳也不必害怕冷,因為她們都會抱在懷裡暖一暖。
通常這樣一套下來,他都會很放鬆,也很容易睡著。
但今兒特別,朱厚照也就沒那麼困。
“秋雲,先前說送了信給你弟弟的,人找到了嗎?”
秋雲跪坐著,太子的腳就落在她的腿上,她倒不覺得這樣伺候起來很累人,一是這麼多次以來其實也習慣了,另外就是……這麼大冷的天在這裡暖和得很,這算什麼辛苦?
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憐人,才叫辛苦。
“……應該可以找到,不過還沒有收到回信。”
朱厚照看得出來,“你很擔心他?我記得你說他是個書童,應當不會出什麼事吧?”
秋雲的嘴唇很薄,抿起來頗為好看,“奴婢的弟弟,從小就不是個省心的,我怕他與人打架。”
“當姐姐的都是這份心思吧。不過小男孩與人打幾架是正常的。哪個男子沒想過拳頭與力量……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啊。”
“殿下是太子,心中想些是應當的。可奴婢那個弟弟,怎敢想那些東西?奴婢只想他平平安安就好。”
“男孩子,誰都會想的。”
就像……
現在王府裡發生的事情一樣,
“為父令你苦讀聖人書,你呢?每日都在幹什麼?今天與人談兵法!明天與人講戰陣!再看看你的學業可有半分長進?!”
王守仁字伯安、號陽明。這個名字在歷史上熠熠生輝,他的事不必浪費筆墨介紹。
就說眼下,弘治十一年,他二十六歲,身份還是個舉人,弘治五年時中的。
雖然進士很難,可以他的才情和家學如果就為了上皇榜,那是不難的。但這個小子很好談軍事,還把射箭這門技術練得不錯,在這年頭也算是奇人了。
今日這事,就出在他王守仁又開始為王越將軍出謀劃策了。
朝廷既然有此任命,那麼西北必有大戰。
如同後世守著戰場直播的‘軍事專家’們一樣,這幾個小年輕躁動的心也壓制不住了,整天就在想明軍大勝這種熱血的東西。
“父親教訓的是,不過父親常常教導孩兒,讀聖賢書,要心懷天下,憂國憂民,更要為國效力。現如今西北邊境烽煙四起……孩兒與一兩好友終日討論,是想著若能有機會也能向王越將軍獻策。”王守仁跪在父親面前,委屈感滿滿。
其實他很崇拜王越,可惜他真的中進士可以為官的時候,乾的第一件差事卻是負責安葬王越,所以他們實際上沒有交流過。
但愛好軍事的他也沒閒著,後來那些給王越修墳墓的民工遭了他的‘毒手’,整日被拉起來進行軍事訓練,編排八卦陣。有點終於手裡有人的感覺了屬於是。
當然,他打小乾的奇葩事也不止這一件,和他相比,言語總是驚人的太子都還算個乖寶寶。
父親王華有時候也是無奈,他就有點吳寬的感覺:就是這個孩子很聰明,但是他搞事情!
“可笑!王越將軍是戎馬一生的人,論行軍打仗無人出其右,要你去給他獻什麼策?”
王守仁道:“那太子殿下聰慧過人,也從未說過不再要臣子給他建言啊。”
“你!”王華氣得都想踹他,“你這個逆子是要氣死我!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胡亂說的?從今日起,你就在家安心治學,不許出門整日誇談!”
王守仁翻了翻眼皮子,頗為無奈。但其實他都想好了,朝廷這次這麼大動靜派出王越將軍,太子殿下也為此擔了干係,所以說和韃靼人的這一場仗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這種機會,如何能錯過?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這麼盼望弘治十一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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