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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皇帝就是這種玩法兒,就是達到我的目的但不粘鍋,所有的事情你們去做,幹得好,罵名你背,幹不好……
幹不好說明你沒價值,沒價值你猜你能活多久?
朱厚照本不想這樣玩,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好辦法,這樣子玩皇帝會很舒服,玩弄整個朝堂不在話下,但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政治氛圍會極度劣質,到時候就是滿朝的泥鰍。
然而招數是死的人,人是活的,對楊廷和朱厚照自然是千方百計保全,你做什麼去幹,我給你兜著。至於那些敵人則又不同,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整得我難受,我就搞得你生不如死。
李東陽一聽也馬上反應過來,這個燙手山芋接到手裡是萬難妥處。
藉著自己犯錯之機,他順勢請罪,“陛下,微臣此次授意言官上疏,已是犯了大忌,更是險些釀成大禍。臣一時湖塗,有負聖恩。懇請陛下將臣革出內閣,以儆效尤!”
朱厚照心說,這些歷史留名的,可真是滑。
雖說作為閣臣這樣籠絡言官為己所用是不輕的罪責,但就像他之前所說,這件事的出發點還是為公,不是為私。輿論又掌握在他們手中,哪怕犯錯,名聲還是在的,只不過手段劣質了點。
這樣退出內閣雖然很狼狽,但也還好。
可如果留在內閣呢?那就是真生不如死。
弘治皇帝在氣頭上,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了眼太子,只見太子輕微搖了搖頭,
皇帝有些訝異。
朱厚照知道他不懂,所以也不急著現在解釋。
其實主要是兩點,
一,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錢桂那些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反擊其實也是一種剪除羽翼,這次過後,朝臣都可以看到為太子賣命和為內閣賣命的區別。且,現在全國多處都有分田之事,說不定就會引發一些動盪,他也要考慮朝局的穩定性。內閣還是完整保留為好。
二,李東陽一個戴罪的人留著,他難道自己會很舒服?不會的,不提如何處理錢桂這事兒,接下來全國的官員等著彈劾他的多呢。即使真想要撤他,也可以等他被彈劾上一陣再撤,那時候還顯得咱仁至義盡。
反之,現在如果真給他這麼辭了,那他倒稱心如意了,可以輕鬆的對劉健和謝遷說:雖然爛攤子是我整出來的,但處理還是要你們處理,我就先走了。
所以說政治不能看心情的好壞,否則就不稱職。
“你的罪朕自會罰,但先前太子有句話說的對,大明朝的官員不能張嘴就是辭官,怎麼?朕這個皇帝不能有點兒脾氣?!”
“臣不敢!”
李東陽只覺得渾身難受,心中一塊巨石怎麼也移不開,壓得他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但心中的心思還是不停,想給自己找條出路,“那,臣斗膽請問陛下,臣是否需要避嫌?”
這句話,不好答。
回答需要避嫌,就便宜他了。
回答不需要避嫌,則不太合理。
朱厚照暗中拉了一下皇帝,隨後搶先反問:“你覺得呢?”
李東陽:???
還玩兒不玩!
這也是嘉靖皇帝的玩法兒,不說清楚意思,讓你猜!
有個權術大家讓我學,你跟我搞!我他孃的不難受死你!
弘治皇帝則不管那麼多,既然太子這麼講了,他也跟著說:“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開了口,那麼就是聖旨,李東陽也沒什麼搞頭了。
跪在他旁邊的劉健則問:“陛下,若重處御史言官,只怕會令眾多言官噤若寒蟬,實非朝廷之福。可錢桂等人確實持身不正,有違人臣之道。這其中拿捏,萬分困難。臣想請旨,陛下讓臣等看著辦,那究竟是如何辦?”
朱厚照心想劉健還是直來直去,但也不傻,這個問題他也確實要問的。
然而這種問題是不會有答桉的。
皇帝應對這個還算有經驗,“此事幹系重大,你們先擬個意見,到時候朕再做決斷!好了,若沒有其他問題,就先退去吧。”
逐客令既下,自然是全部退去。
人走之後,
朱厚照將剛剛對話中背後的意思和皇帝做了番講述,弘治一聽果然大為驚訝,“這麼說起來,朕得這些臣子,都是看著忠厚老實,其實全是人精!”
忠厚老實?
朱厚照都不想多說,哪個老實人能混到這樣的高官?
“也就劉健好些,最後還那樣問。”
“父皇真的覺得,劉健是因為老實才那樣問?”
弘治皇帝有些愣住。
“除了那些,還有因由?”
朱厚照心說,歷史記載的沒錯,這親爹真是個好人,喜歡把人往好了想,像他就沒救了,永遠是揣度別人背後的意思。
因為越是聰明的人,越不會隨便講話。
“父皇,劉健是內閣首揆,他怎樣都要問那個問題的。問了,他這個內閣首揆就可以向群臣交差,不是他沒和父皇爭取,是爭取了,但父皇沒有給他答桉,也是父皇一定他要這麼處置。”
弘治霍然而起,“這麼說,朕還是上了當?”
“這倒也不是上當。換誰在那個位置,都要這麼問。於父皇也沒什麼影響。因為父皇是天子,天子命令大臣,天經地義。”
這許多的事說起來複雜,可最終無非四個字:趨利避害。
朱厚照把皇帝拉過來坐下,笑意盈盈的說:“現在,咱們父子就看內閣怎麼處置,天下有許多事,不上稱沒有二兩重,上了稱,一千斤也擋不住。像是這樣的罪名,輕輕處置了則內閣有失公允,重重處置了,則兒臣的人,往後誰也不敢再動。”
唯一的,就是不知道山東如何,可不要被那幫人攪壞了形勢。
李東陽回去後一直沉默不語,謝遷也是,
他們都不太敢說話,
因為脾氣本就壞的劉健現在是怒火滿胸。
“……劉閣老,謝閣老,此事都是因著我,給二位添了這樣的大麻煩。”
現在怎麼辦?
劉健這麼多年於許多事都不發表意見,其實他心中所想也是要把田給分到位,但是多年為官,自然知道這件事不容易。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邊關的軍屯也給丈量清楚,那些腐爛的根最好全都挖出來曬一曬。
讀聖賢書,所為何事?輔君安民而已。
如今樁樁件件的事,他瞧的很清楚,
譬如當今太子那是怎樣的人?絕對的一心為民。
當初他與吳寬聯合想要改掉太子的教育方案,本質上是要好好教育這顆幼苗,將來國家的希望還要在他的身上。
可今天眼見李東陽都鬧不到好處,他的心思也一點點發生變化。
便是似太子這樣的英斷之主,絕對不是當今聖上那般可以強壓的。可現在太多的官員包括他自己都有這個習慣,以為弘治十一年還和前十年一樣,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另外,他是內閣首揆,做官已經到頭了,他現在要為陛下、為百姓、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負責。再說句求名的話,他也要考慮自己的歷史地位問題。
或者說,哪一任首輔沒有想過呢?
誰也不想自己成為那個‘萬歲閣老’吧?
但細想起來,太子倒是比他有勇氣,那些殺人的決定太子敢做,此類不稱職的言官太子敢抓,所有的風頭、所有的焦點以及所有的矛盾都在太子身上,
他這個內閣首揆,哪怕行事激烈點,也是宮裡的意思。
除非起兵造反,否則誰又能拿太子有辦法?
那麼如果他不激烈呢?自然不會有什麼大錯,可一來太子必然對他印象一般,將來改朝換代,他的首揆至多也就能當到那個時候,甚至太子再成長几年,乾脆就說服陛下把他換掉也有可能。二來,他自己心中亦有安邦興國的理想,自然不恥於渾渾噩噩度日。
劉健忽然發現自己有了一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微妙契機,
於理想而言,他可以盡力施展所學,
於個人而言,也可以獲得太子的另眼相看,延長政治生命。
國朝百十年來,哪一位首輔可以像他一樣?
此外,他也覺得不必和太子走的太近,首先太子是個對事不對人的主,於國有利,他都樂見。其次,近了於他自身反倒不美,他是皇帝的首揆,不是太子的首揆。
嘿,
這世道,當真玄妙。
“……賓之、於喬,咱們把事情理一理。陛下動了火,咱們這些做臣子的總要把事情做的更好看些,才能不負聖恩。我稍稍一想,眼下最為重要的無非兩件事,一便是錢桂等御史如何處置。二便是山東等地的分田之事。兩件事一樣的重要,不可顧此失彼。”
李東陽雖然今日搞得很狼狽,心裡難受,但這個年頭可不流行被領導批評了就擺爛這種事情,他要是敢躺下,就可能永遠躺下。所以該幹活兒還是要幹活。
“所謂綱舉目張,先易後難。”劉健先把山東的一沓奏疏給拿了過來,商議著說:“陛下於分田之事的旨意已經很明確,一定要為窮苦百姓謀一個立身之所,這是聖旨,也是……也是東宮的意思。更是咱們為官之本心所在,這一點不可不察。因而我以為,對那些還未將田分到位的,要急遞申斥,催促他們加快進度,對於弄虛作假的要革職查辦……這時候也別說是誰的學生、誰的親戚了,鬧到殿下那裡,誰能落著好?”
這話去年講,可能大家都不在意。
今年再講則不一樣。
不論是李東陽和謝遷都不會有懷疑,
那個小妖孽,誰有本事得罪誰去吧。
“我同意劉閣老的意見。”謝遷即便心裡有些疑慮,比如說會不會太急躁了這種,但在這個時候也不會說了,皇帝、太子、首揆都統一了,你還說個什麼?
“那麼咱們辛苦點,便依此辦理。至於錢桂之事……”
太子這個難題出的,真的是要難死他們了。
李東陽滿是愧疚,本來他雖然沒能在御前避嫌成功,但下來了,也要有意的避一避,儘量的不說話。可不說話,又覺得是不是把問題扔給了兩位同僚……難受……
謝遷也覺得頭疼,“這畢竟是御史,要是從內閣出去個重重處置的意思,只怕……會有軒然大波。”
這是一種考慮方法,
另外一種就是揣摩上頭的意思。
當官這種事,哪有什麼對和錯?如果說有,那麼猜中領導的心思就是對,猜不中就是錯。
劉健想著太子其實並非不敢擔責之人,若不敢擔責,他當初會那樣力保張永?若不敢擔責,他這次會這樣強護楊廷和?
所以這一次採用這種熘肩膀的做法,想必另有因由,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二按照太子已有的風格,他的意思的肯定是重辦錢桂,否則反應這麼激烈幹什麼?虎頭蛇尾不是那麼聰明的人會做出的事。
所以既然猜出了,那麼事情其實好辦。至於說從內閣出去的意思……這的確不好,
可與此同時,他也可以加強在東宮心裡的位置,且……重辦錢桂於李東陽的威信也有負面影響,而且李東陽什麼都不可以說,這樣一來,他這個首輔穩如泰山,這個難得的歷史契機也可以延續的更久。
不算什麼好辦法,
可東宮出的題,實在難解,只能說在夾縫中找到一個相對比較好的。
“我的意見,錢桂的那個桉卷,是不是有欺君的嫌疑?”
李東陽和謝遷一聽皆驚,知道劉閣老為人剛直,但也不要這麼硬吧?
謝遷馬上勸道:“劉閣老,言官不可殺啊!罪名定得再重也最多就是革職去官。即便如此,恐怕也會招致更多的彈劾。”
這件事,不管怎麼幹,總歸是要彈劾的,有些人就是想你把位置讓出來。
劉健最終還是下了決心,“革職去官……再加四個字,永不錄用。前四個字乃因他是言官,所以不要他的性命。後四字乃是說他不稱職,這樣的言官,朝廷要來何用?”
謝遷想,這樣反正也比直接殺了要好。
“那,便依劉閣老所說吧。”
李東陽心中嘆息,不管商量的是什麼結果,這件事上,他是不能說話的。
其實現在想想,他真的覺得太子心機太過深重,一般人被其他人得罪,肯定是想辦法痛打一頓。
可太子似乎很瞭解他們,竟然還把他留在內閣裡,現在錢桂、趙母庸等人因他丟了官,還用不錄用,他要是也跟著一起倒個小黴也還好,至少沒人嫉恨,現在呢,還是一樣的內閣重臣。這不是招人彈劾嗎?
與此相反的是,太子那邊估摸著會有更多的官員心生憧憬了。王鏊、張天瑞、楊廷和,哪個不是一身重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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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這麼多人說我短,來個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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