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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之所以派出六個甲級衛,就是因為似這樣朝廷新策之後的叛亂,必定要用雷霆手段一擊斃命。
要是粘連不斷、滴滴答答,後面還不知道多麻煩。
這也是楊尚義先勝後敗之後他生氣的原因,其餘各鎮都在看著,官軍如此羸弱,難免會有宵小生出不臣之心。
好在朝廷調兵遣將算是穩住了薊州的局勢。
“楊閣老,大司馬不在,戰後事宜你要一併安排好,功獎過罰,這是最要緊的。”皇帝在看完奏報後說。
“老臣明白。陛下,還有一件事。巡視宣府和大同的兵馬也已齊整,糧草再有幾日就可完備。但如今薊州之亂已平,大同和宣府還派兵馬嗎?”
“平了嗎?朕怎麼不覺得呀?楊閣老入了夜一點兒都不擔心薊州再有什麼變故嗎?”
皇帝這麼問,除了楊一清以外其他人都不敢抬頭。
就是楊一清自己,那話也難說,萬一宣府和大同後面出什麼事呢?
但是作為內閣首揆,他得考慮這樣動用大軍所耗費的錢糧和對百姓的負擔。
古時候行軍,大批糧草儘管有車馬,但這些東西又不是無人駕駛的,還是要徵用很多民夫的。
“等到朝廷清理屯田的旨意真的落了下去,那個時候再說亂象已平或許會更妥當一些。這兩處兵馬還是按照原來部署,一路出紫荊關、一路出居庸關,分別扼守入京的要道,一旦情況有變,要遵從大同、宣府兩地的總兵官統一調遣。
朕已派了錦衣衛沿邊巡視,此番重壓之下,說不準還會有狂悖之人大膽行事。至於那些被俘的亂兵,你們按本來的法子處置吧。朕只一條,不能跟著造了朝廷的反,往後日子還越來越好過,這個道理講不通吧?”
恩威、恩威,作為皇帝的確需要施恩於天下,但是不能光施恩,不降威。所以古人才說恩威分明,這樣下面的人才知道服從。
實際上朝廷練了騎兵、又屯兵於河套,對韃靼的作戰也勝了兩仗,在可預見的未來之內,邊軍的人數和衛所都可以削減。
說起來有些大膽,但事實是,在沒有朱厚照以前,大明九邊陳兵百萬一樣被攆著打,養這麼多人有什麼用啊?
所以不管是流放還是殺頭,朱厚照都會照準,薊州本身也可以不要那麼多兵馬。
留下部分人,更有利於現有資源的分配。
朱厚照就是不明白這個楊尚義是怎麼一回事,或許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有些鬆懈了。讓他根本沒有一種京師東大門很放心的感覺。
楊一清側身,王炳向前兩步,“臣奉旨處理薊州清屯諸事,卻不想鬧出了遵化兵變之事,此事是臣疏忽失職,請陛下降罪責罰!”
“王閣老平身。朕雖然被人揹後說了嚴苛二字,但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薊州情形你往日並不掌握,那些亂兵跟你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人本就是有善有惡,不能天下出了幾個惡人,朕就讓自己的心腹大臣跟著擔罪吧?起來,朕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王炳聽了幾句溫言,臉上的溫度算是降了些。
其實這是一場戲,他捧著皇帝,皇帝也不會真的拿他如何。
“陛下恩賞分明,老臣感佩莫名!”
其實原本負責此事的大臣們心裡頭都有些擔憂,若是在自己的手裡有什麼變故,那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現在皇帝能寬宥這一點,這壓力小得多了。
實際上,在薊州出事的同時,
宣府、大同已經開始較大規模的調換各衛所將校,西邊是王守仁領兵回援,東邊薊州被朝廷禁軍按在一處打,本身他們這兩個地方也會有京營過來。
可以說是有軟有硬,朝廷這次就是強壓著要他們完成屯田的清理。
宣府總兵楊興、大同總兵石奉也不能安心在衙門裡閒坐了,本部的兵馬糧草全都備了個齊,自個兒都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防範下面的人暗中起事。
石奉發明了特別的辦法,一是各級將校在這段時間必須在崗,無令不得胡亂竄動、離開自己轄地,總兵看住副將、副將看住指揮使,並且有個更絕的,他要求指揮使每兩日上報千戶、百戶是否在自己的地方。
將來哪裡出事,他就追究哪個指揮使。
這是大明防範宗室越級入京奏事的時候採取的辦法,因為朝廷光下旨意沒有用,於是下令地方官對本轄地內的宗室進行點卯,點卯不到者,是有相應處罰的,基本上就是坐牢。
此時借鑑過來用,倒也不錯。
大同的這個辦法雖然有些一刀切,但是確實切斷了各個衛所之間的相互聯絡,即便出事,那是一個地方出事,其他地方不能和它形成聯絡,弄成像薊州那樣。
第二個辦法,石奉下令,大同鎮各處兵馬除非得其手令,否則任何人不能調動。其三,府庫、糧倉這些地方則加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守。
他自己則帶著人馬到幾個清屯有阻力的地方去。
如此嚴防死守,基本就差把連坐法拿過來用了。
如此,他才敢向皇帝上奏疏,說大同無事。
~~
乾清宮。
張璁在內侍的帶領下前來拜見皇帝。
他這幾日其實是沉寂了不少,不像原來負責寧夏的時候,朝中上下不少人關注著他。
這份沉寂其實和張璁的本意不符,所以他自己給皇帝上了一份諫言。
入宮的時候,皇帝正背對著他,站在一張桌子前擺弄著什麼。
“微臣張璁,參見陛下。”
“時近年關,本想過年以後再召見你。不過朕看你言辭懇切,不忍拖你幾日。秉用,當初派你去寧夏就是個人見人躲的活兒,現在八鎮齊上,朝中上下反對之聲從未消失,你仍願意再出山嗎?”
張璁從寧夏回來以後就換上了圓領紅袍的官服,他三十六七的年紀,卻在今年時來運轉忽然走上高位,而隨著位置增長的,還有他按捺不住的野心。
如果沒什麼機會,那倒也算了。但皇帝推行清理軍屯這事,是不顧朝堂中的反對聲音,用兵、用刀開路,其決心可見一斑。
他相信,哪怕是皇帝也會在這種時候感覺到一定程度的無力感,所以他要在此時助力。
過往的經歷讓他明白一些事情,官場上,有的時候就是一次對的投機,立馬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臣也知趨利避害,但陛下賜厚恩於臣,若是不為陛下赴湯蹈火,臣豈不為非人耶?”
朱厚照在心裡暫時按下張璁在麻斌事件上犯下的微小錯誤,決意以此時的大局為重。
“過年後吧。過年以後,你以右副都御使之職擔朕親使,赴各鎮督辦清屯事宜。朕已經派了錦衣衛作為第一輪,你為第二輪,第一輪要見血的,而且眼下天氣苦寒,錦衣衛的人受得了,你這個文弱書生啊,還是現在先在京裡過了冬再說。”
“是!臣領旨謝恩!”
“起來吧,到朕身邊來。”
朱厚照搓著手,把剛剛在桌上理了半天的東西也拿給他看。
張璁雙手接過,盡顯恭敬。
“陛下,這是……寶船?”
他們捧在手裡的是一個木製寶船的模型。
“這是平海伯給朕的新玩意兒。”朱厚照指著說道:“現在各地所用的戰船都是四百料的座船,船長8丈6尺,寬1丈7尺,帶雙桅,用能用,太小了些。這個新玩意兒是兩千料的大寶船,總長有21丈,寬4丈餘,每艘船可裝銅鐵銃炮4座,火器百餘支,不算舵工、火長、民稍這類人員,可載戰兵150到200人。”
張璁略微一算就驚了,“那要是造上50艘,陛下豈不是能有萬人大軍行於海上?”
皇帝只笑笑,“這種船,造價在每艘兩千兩,朕要造上100艘,那也不過是20萬兩銀子。主要是兩萬人再加雜役人員的餉銀、糧食消耗,以及各類火器的花費,這才是個天大的數字啊。”
張璁眼珠子一動,“那陛下可分批先籌建,近期也有個一萬人,也可無敵於海上了。”
從他這個反應,朱厚照能看出來張璁和一般的文臣有些不同。
基本上他和嚴嵩似的,什麼都順著皇帝的心意。
時間久了,他的身邊就會越來越聚集這些人。
但朱厚照知道自己在做正事,所以他不在乎奸臣不奸臣的名頭。
畢竟有些問題他回答不了……
因為他是後世來客,他無法解釋大航海時代的重要性,所以只能以自己的意志去推行。
“朕也是這個想法,來來來,”朱厚照拉著他,說道:“你看這邊上,都是可以裝著火炮的。大明沿海各地,這些年一直都飽受倭寇侵擾,雖然是來自海上,但倭患也是患,朕要建一支強大的水師,直搗老巢!海疆一平,海貿才能穩定!
再有,平海伯一直在說,在外做生意和在大明不一樣,在大明萬事有朝廷做主,可到了海外,別的國主眼饞咱們財富,變得不講道理,那就比較麻煩了。”
張璁點頭稱是,“如此說來,大明水師的籌建是非常有必要了。偏遠小國,有時王道確實難以教化。”
“嗯。”朱厚照握著拳頭,輕輕敲擊桌子,“急不得,等北邊的事情做完。”
但張璁卻明白皇帝的意思,這麼花錢的東西,到時候朝堂上阻力肯定不小,今天私下裡拉著他說出一番心裡話,那是要他以後能懂聖意。
“驅北虜,除倭患,陛下之功績可追古來聖主了。”
“這話朕記得了,不過你等朕做成再說。如何?”皇帝笑了起來,顯得分外開心。
“是!”
張璁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皇宮,他呀,趕上了個好時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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