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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士紳優免這件事,見於《太祖實錄》所載:食祿之家與庶民貴賤有等,趨事執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若賢人君子既貴其身,而復役其家,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勸士待賢之道。自今百司見任官員之家,有田土者輸租稅外,悉免其徭役。
這其中有我們後世人難以理解的一句話: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勸士待賢之道。
朱厚照作為地位最高的人,實際上他也收益於這句話,其內涵在於:官與民就是地位不等的。
等級制度是深入人心,也是王朝得以維持穩定必不可缺少的。他本人所有的優渥與奢侈也都來自於對最底層民眾的壓迫。
既然如此,士紳群體就該有其優待之處,這是經濟上的優待換得的政治上的拉攏。
不管聖人經典如何強調‘民為邦本’這件事多麼重要的,事實上正經的統治邏輯其實是要老百姓你就安安穩穩當老百姓。
所以這裡面的根本邏輯就是扭曲和自相矛盾的。
嘴上喊著的是民為貴,實際上歷朝歷代都處處打壓民。
就如同之前不允許百姓攔轎告狀是一個道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彭澤講‘不可輕率’就是謀國之言。
這件事要做成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和智慧的。
當然,人們常以雍正推行了士紳一體納糧納糧從而提高了對他的評價。
但這裡面有幾件事需要明確,第一,士紳一體納糧當差並不是在雍正朝提出的,實際上是順治後期一系列改革的結果。
第二,清朝與明朝不一樣,或者說與歷朝歷代都不一樣。明朝的統治基礎在士紳,清朝則不是,他的根基是八旗貴族。
第三,任何一個歷史事件都有起始、醞釀的過程,它不是孤立的忽然就從雍正的腦袋裡面冒出來了。
江南士紳群體在清朝入關、軍事上徹底失敗以後,仍然試圖保留自己在政治上和經濟上的權益。
尤其順治年間,清朝不斷恢復舊制,弄得這幫地主老爺覺得‘olddays’又回來了,所以他們從順治朝開始就和清廷開始了相互試探。
所謂的清初三大案,就是清廷打壓江南士紳的具體表現。
在這幾十年,清廷先是處決了一個叫陳名夏的官員,後續又連帶處決了一千餘名官員,就是打碎南方官員在朝堂上的話語權。
在此之前,大量南方官員投降進入清廷,他們與滿人官員的價值觀相左,並且試圖以過去那種方式來影響朝廷,若是能像明朝後期一樣,聲音都是他們的,那就更加美好了。
但事實證明,軍事上的勝利才是政治勝利的根本保證。滿族人在順治年間也壓根不在乎什麼儒家的政治傳統,以及禮教兩字之下隱藏著的讀書人的特權。
後來,清廷禁止各種‘盟社’,就是剝奪了這個群體在民間的政治影響力。隨後又有文字獄,從而瓦解他們在思想層面的影響力。
這些連續不斷的措施,基本上把江南士紳的政治地位完全踩碎,所以我們從未覺得清朝的文人有明朝那樣囂張。
自此以後,他們不再有政治特權,那麼到後面失去經濟特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這關乎一個帝王的勇氣,又超越一個帝王的勇氣。
朱厚照所面對的情形和雍正皇帝完全不同。
他要在乎儒家的政治傳統,他要受禮教的約束,他的基本盤是士紳。
但是他今天之所以又和大臣提出這個問題,在於他手中的軍事力量的財政支援有一半來自於新興起的商業;他手中的政治力量,有相當一部分已經非常認可他所開創的王朝中興。
“朕在鳳陽會說,到了杭州也會說,所以彭澤你先寬心,這件事朕不會魯莽從事。”朱厚照說這件事的時候相當的平靜,且冷靜。
他甚至不要尤址在邊上,而與三位心腹之臣在殿外,湖上的涼亭裡促膝而談。
彭澤則像是明白了什麼,“陛下在淮安府、應天府查處之事,想必也是為了……造勢?”
這麼一說謝遷和荊少奎也都明白過來,看來皇帝已經下了初步的決心了。
“洪武年間,定了太祖成法,以包稅制框定了天下錢糧,新增屯墾之地亦不再起科,陛下若是要改此法,僅是這一點也阻力極大的。”荊少奎補充道。
他說的是歷史史實。
朱元璋當然是個偉大的帝王,但他有一個不好,就是他以靜態的眼光來看待事物,他覺得自己設計好了一切,從此以後就不需要再變了。
就像戶籍制度,你爹是工匠,你以後就當工匠。你是農民、你是軍人,我們朱家是皇室。好,就這樣,從此以後咱們就這麼過日子,都別鬧騰。
因而還有《皇明祖訓》警告子孫的那句話:“凡我子孫,欽承朕命,毋作聰明,亂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朕,當然明白。但你們也都知道,今時不同往日,百餘年來,民間不斷透過藏匿、投獻等方式縮小朝廷的稅基,就像軍屯的萎縮一樣。而就如荊少奎所說,土地投獻都是私下行為,朝廷難以監管,若是不改,總有一天天下八成的土地都不交稅,剩餘的兩成不僅要自耕農交稅,還要他們服役,以供養如此龐大的上層。到那個時候,就不是改法,而是改朝換代了。”
朱厚照的語氣並不激烈,他不是要教訓人,而是以一種深深的憂慮來論述,“朕,不是那種要留下什麼好名聲的帝王,朕在意的是百姓,是江山。朕的目的也不在於多徵一點稅,而在於消除後世巨大的隱患。再自誇一句,三代以來的帝王之中,朕也還算個強勢的君主,朕若不做,難道留給後嗣的軟弱之君?”
涼亭裡安靜了會兒。
直到某個時刻又響起皇帝的呢喃,“……湖廣荊襄一帶的流民問題目前還只是疥癬之疾,等到朝廷逼得老百姓沒了活路,逼得他們成為流民,到時候會不會天下皆是流民呢?”
忽然之間,荊少奎撩起了官袍,他跪在了坐在石凳上的皇帝腳下,“陛下德才兼備,剛毅果敢,擔當社稷之重任,心繫萬民之福祉,十年來,內修政理,外拓疆土,振王師之威,守四海之土。治水患,撫百姓,興教育,種種惠政,實乃宗社之幸,萬民之幸。臣今日在此起誓,願追隨陛下,忠心耿耿,竭盡全力,以成陛下之大計!”
他這樣帶頭,謝遷和彭澤自然也會跟上。
不過謝遷還是擔心,他再忠心之言的末了加上一句,“……臣惟願陛下不可操之過急,以免天下士紳與朝廷離心離德,致使社稷有動盪之危。”
“明日就是祭祖,朕會向祖宗明此心跡,若是祖宗不許,將來到了地下朕再請罪,但朕知道,想必祖宗也知道,你們都是大明的忠臣。”
三人再次深深伏地,皇帝能講出這番話,那是極少極少的。似乎很多年前,還是太子時便顯現了他的那種擔當。
不管怎麼說,經歷了英宗、代宗、憲宗以後,大明能再出這樣的帝王,他們作為正直臣子,其實是能感受到‘幸福’兩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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