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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頓我請客,誰都不許跟我搶!”
“怎麼?賀老三最近發財了?”
“呵呵,你們不知道,老賀昨天在那新開的賭坊裡大殺四方,莊閒通殺,估摸著上半輩子輸的錢,昨天一晚上就贏回了大半。”
……
“胡哥,今天什麼日子,請咱們這些老夥計來這喝酒啊!”
“哈哈,當然是有喜事了!”
“諸位也知道,我年前囤一批皮草,但處理不當爛了不少,眼看著就要虧個底朝天,前些日子遇見一個行腳商人,說是要用皮草縫製大帳,給某位軍爺使用。”
“需要的量大,而且大帳這東西也不在意皮草上的損壞,給我一股腦全收走了,加上如今祝大人給我們減了九成賦稅,雖然價錢賣得便宜了些,可這一來二去,算下來,比往日賺的還要高出三成,我胡二這次算是徹底緩過來了!”
“那可恭喜恭喜啊,說起來咱們最近運氣都不錯,我家那兒子進來讀書也有了長進,老四這麼多年沒有動靜,前幾天聽說他婆娘終於懷上了。”
“還有這事,那待會他來了,可得讓他多喝幾杯!”
……
酒肆中,酒客們紅光滿面相互攀談慶賀,雖然尚且時值正午,但生意卻火爆得很,偌大的酒肆幾乎座無虛席。
楚昭昭放下了手裡的手札,抬頭看向坐在對側的褚青霄。
褚青霄飲下一杯清水,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楚昭昭眉頭緊鎖:“上面太多內容殘缺,有價值的線索其實不多,我說你寫日記就寫日記,就不能把牢騷話省略掉嗎?”
“你又不是寫志怪小說的,那麼多廢話,又沒人按字數給你算錢!”
褚青霄聳了聳肩膀:“郎中說,癔症患者到了病重之時,會自己創造出所謂的證據,佐證的臆想。”
“這些東西都是我在犯病時,無意識寫出來的,我怎麼能控制?”
見褚青霄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楚昭昭不免有些惱怒,但此刻也不願與褚青霄撕破臉皮,故而只能全當沒聽見他的這番話。
她轉而言道:“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
“嗯?”褚青霄眉頭一皺,看向對方。
楚昭昭將手札開啟,翻到了尾頁,指著上面的內容道:“你看手札的最後,你提及是玄都觀裡的那個老道士告訴你燭陰的秘密。”
“那老道士知曉這麼多隱秘顯然不是尋常人!”
褚青霄苦笑道:“這我早就想到了,剛發病那會,我第一時間去過玄都觀,可惜……”
“這武陵城根本就沒有玄都觀這麼個地方,我記憶中玄都觀的所在,其實是一位朱姓大戶的私宅。”
“更不提那老道士了,我問遍了大半個武陵城,都沒人記得有這麼一號人。”
“說到底這也只是我癔症發作時,杜撰出來的東西。”
“所以啊,我勸你也別白費功夫了。”
褚青霄潑來的冷水並沒有讓楚昭昭有任何動搖的意思,她言道:“你們不記得的事情多得去了,不代表他就不存在。”
“如果這老道士還活著,說不定咱們就能解開謎團。”
“怎麼找?當初我差點把武陵城翻個底朝天,也……”褚青霄看著眼前的少女,就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你找不到,是因為你笨,本姑娘可是天懸山的高徒,青雀峰的準內門弟子。”楚昭昭揚起了頭,不以為意的言道。
她伸出的玉指在手札上輕輕移動,最後落在了一行小字上。
那是老道士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其實,我是神。至少曾經是。”
褚青霄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睛:“那又如何?這麼一行字能說明,他真的存在?”
“他一定存在,只是我們得想辦法找到他,或者說找到他存在的痕跡。”楚昭昭沒好氣的言道,對於褚青霄一門心思認定自己得了癔症的態度,心底多少有些不滿。
“而這句話,就是線索。”
“這句話?”褚青霄皺起了眉頭,以他的眼界確實無法明白,這樣一句像是玩笑的話,能有什麼線索可言。
“咳咳。”楚昭昭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又言道:“北朝大魏有九鎮府,我們大虞有監天司,雖然名字不同,但司職都是幾乎一樣的。”
“他們在各自朝廷地位超然,凌駕各個司府之上,哪怕是皇帝要欽定執掌者,都需要得到武廟道庭的認可,才能冊封。”
“你知道這兩座司府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嗎?”
褚青霄自記事起就身在這南疆邊城,朝廷的事聽過一些,但大都止於表面,楚昭昭的問題自然不是褚青霄能夠回答得上來的。
楚昭昭見狀,面有得色,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說道:“天下修行之道分類繁雜,但最後都殊途同歸,指向那最後一境,皆為神曌。”
“能得這般造化,哪一個不是歷盡艱險?天賦、氣運還有自己的努力,缺一不可。”
“但卻有諸如妖、精怪亦或者心術不正之人,以邪法奪天地造化,以低劣的修為,攀附神曌之境。”
“而監天司與九鎮府的存在,就是為了誅殺這些以邪法奪走天地造化的偽神。”
褚青霄聽到這番話,皺起了眉頭:“我不太理解,你口中的偽神到底犯了什麼錯?”
“難道只是因為他們用了和大多數人不同的方法修行到神曌境,所以就應該被誅殺嗎?”
按照常理,自己給褚青霄講述了一番他從不曾知曉的“辛密”,他應該發出感嘆,亦或者對她露出崇拜之相。
可這傢伙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反倒問出了一個楚昭昭並無法回答的問題。
楚昭昭一愣,旋即道:“或許是因為他們德不配位?而且,靠著邪法得來的神曌境,並無法與真正的神曌境抗衡,有些弱小的,甚至與五境六境的武夫相差無幾。”
“可如果那個所謂的邪法,沒有傷害任何人,又怎麼能說他德不配位呢?”褚青霄還是有些疑惑。
但楚昭昭卻被他問得有些惱怒,她一擺手道:“那我哪能都知道,你那麼好奇,自己去問司府的府主司命啊!”
“而且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老道士很有可能就是這樣一個偽神!”
褚青霄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跑偏,他收斂起了尋根問底的心思,轉而道:“那又如何?”
“這類的偽神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息,而我又恰好在宗門中翻閱過追蹤這種氣息的法門,雖然大多數偽神都可以收斂這種氣息,但畢竟不可能時刻如此。”
“我或許可以依照那法門尋到偽神的蹤跡。”
“要知道這類偽神,大都仇視人族,很可能武陵城如今的狀況就是他與燭陰合作的結果,而你也說不得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當然也有可能,他確實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但無論是哪一種。”
“找到他,便有可能成為我們破解這迷局的關鍵!”
楚昭昭說得一本正經,褚青霄聞言卻搖了搖頭:“怎麼我感覺一切就這麼湊巧。”
“他恰好是什麼偽神,你恰好又會能找到他的法門?”
楚昭昭聽出了褚青霄的話外之音,她冷笑一聲,沒好氣的說道:“追蹤偽神氣息的法門喚作凝神觀,是大多數修行者感應靈氣的法門,在天懸山只要入了二境的弟子,都得洗練,甚至是你這樣的尋常人也可以練習,只是沒有閱讀關偽神氣息相關的典籍,很難從複雜氣機中尋找到偽神氣息罷了。”
“說到底是你自己孤陋寡聞。”
聽聞這話,褚青霄搖了搖頭,也不打算與之爭辯。
“哼!你大可不信,但很快,我就會證明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楚昭昭這樣說著,站起了身子,朝著不遠處喊道:“小二!結賬!”
一位身材幹瘦的年輕人聞言便快步走了過來,嘴裡熱絡的應道:“來咯。”
店小二迎來送往,倒是早已練就了一副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的本事。
可當他走近,瞥見坐在一旁的褚青霄時,他的身子明顯一顫,下意識的退後幾步。
“放心,他不打人,本姑娘看著呢!”楚昭昭倒也習慣了這武陵城中的眾人對褚青霄的態度,她拍了拍胸脯如此說道,然後又道:“你看看多少錢,結賬吧。”
店小二還是有些不放心,始終保持著離褚青霄數步遠的距離,伸長了脖子打量著桌上的飯菜,心頭微微估算,旋即道:“一共一百三十四文錢。”
“倒也便宜。”楚昭昭看了一眼還算豐盛的一桌子飯菜,如此說道,旋即便伸出手爽快的從荷包中拿出一枚碎銀,遞了過去,嘴裡還甚是豪氣的道了句:“不用找了。”
店小二接過那碎銀,頓時眼前一亮。
大虞朝廷對貨幣素來管控嚴格,哪怕是碎銀,都是以制式劃分,一錢、三錢、五錢、八錢為四類,再印有官家烙印,以防止北朝的劣幣流入。
而楚昭昭遞過來的碎銀,看分量應當是三錢的銀子,換算成銅板,那可是足足三百文,多出的部分,足夠店小二三日的工資了。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氾濫,看褚青霄的目光也不再那麼忌憚。
“謝過客官。”他忙不迭的躬身道謝,手裡正要將碎銀揣入懷中。
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將銀子拿到了自己的眼前定睛一看,眉頭頓時皺起。
方才眉宇間的熱絡之色也頓時散去:“客官,你這銀子……不對吧。”
“什麼意思?這銀子還能有假?”楚昭昭有些不滿這小二的不識好歹。
那小二卻也不懼,把碎銀遞上前來言道:“咱們大虞朝的銀子都落有官印,又以年號區分。”
“從太祖到如今,共歷三帝,分別是景泰、萬寧和如今的慶元,可你這銀子上落的官印卻是崇聖!”
“我大虞朝什麼時候有這年號?”
“難不成,在咱們不知道的時候,大虞朝改朝換代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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