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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峰的思過崖前,劍意奔湧。
崖口上方,有一柄造型古樸的長劍倒插入地面,思過崖上,周遭的劍意便皆是從這把神劍周身湧出。
此劍喚作神泉。
乃是天懸山三十六神劍排名第四的神物。
本來是歷代甘泉峰峰主所持有的佩劍。
相傳此劍之中劍意如泉眼,奔湧不息,持有此劍者,與敵對戰,劍意永遠不會枯竭,如江海綿綿,不可斷流。
但三百年前,第十六任甘泉峰峰主,忽然暴斃,此劍也並未如以往一般迴歸瑤光劍池,而是自行飛入了甘泉峰的峰頂,將此地籠罩於一股劍意之中,只有憑著甘泉峰峰主的手令才可安全出入。
後來歷代甘泉峰的峰主都嘗試取出此劍。
但此劍似乎是思主成疾,雖然不會主動傷害天懸山的弟子,但也從不響應任何人的召喚。
久而久之,甘泉峰也就只能仍由此物在此,將這被神泉劍籠罩劍意之地,當做了懲罰門下弟子閉門思過的地方。
“所以,他透過了七堂會審?”思過崖的崖口上,項安看著眼前的少女,這般問道。
周靈兒點了點頭,將準備好的點心遞到了項安的手裡,說道:“嗯,據說範元武,就是項哥哥的那位同鄉,還拿出了禁神石,都沒有在他的身上找到破綻。”
“雖然他的經歷過於匪夷所思,但看樣子似乎真的是本人無差。”
“禁神石?”項安接過了點心,將之拿在手中,並未品嚐,而是皺著眉頭喃喃道:“範元武這麼聰明一個人,也會做事出了紕漏?”
“紕漏?什麼意思?”周靈兒有些困惑的問道。
項安回過神來,知道說漏了嘴,他笑了笑:“沒什麼。”
然後他將手中的點心放入嘴裡,嚐了一口,轉移了話題:“這點心味道不錯,在哪家買的?”
“就是西城那家,生意可好,知道你愛吃,我一大早就去排隊買來的。”得到了項安的誇獎,周靈兒頓時忘記了剛剛那茬,面露羞赧之色的言道。
項安笑道:“靈兒有心了。”
他說罷這話,面色又是一沉,低著頭不在言語。
周靈兒也看出了項安的心不在焉,她趕忙道:“爺爺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是項安哥哥的生日,還要把你關在這思過崖上!”
“那個褚青霄是真是假,跟項安哥哥有什麼關係嗎?”
“如今,都已經證明他是真的,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還不肯放哥哥出來!”
“項安哥哥你放心,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爺爺,他要是還是不願意把你放出來,我就和你一起一輩子待在這裡面!”
周靈兒說著,臉上露出憤慨之色。
而項安則笑著說道:“這事不怪師尊,他也是為了我好。”
“為了你好乾嘛把你關著?”周靈兒顯然不理解這裡面的內情,她繼續憤聲言道,說罷這話,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面露疑惑之色:“我覺得項安哥哥似乎不太喜歡那個褚青霄。”
“我以為你聽到有故人還活著應該很開心的,難道以往在武陵城時,你和那個褚青霄有什麼過節?”
項安面露苦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我和褚青霄非但沒仇,在以前我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為什麼……”周靈兒愈發的疑惑。
“靈兒,你幼時最好的玩伴你還記得嗎?”項安問道。
周靈兒想了想,然後道:“項安哥哥說的是,小蝶?”
“你現在還與她有聯絡嗎?”項安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
周靈兒搖了搖頭:“她嫁到雍州,好些年沒有往來過了。”
周靈兒口中的小蝶,是年幼時貼身服侍她的丫鬟,為人機靈,同時細心,比周靈兒大出三四歲。周靈兒的母親難產而死,很多時候就是小蝶照顧著周靈兒。
周靈兒那時候很黏對方,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姐姐。
周升也是很滿意小蝶,所以後來小蝶與一位來天懸城做生意的小商販相戀後,周升特別大發慈悲,讓小蝶贖了身,與那小販遠走高飛。
從那之後,雙方就斷了聯絡。
項安說道:“雍州雖遠,但只要願意,想要書信往來也不是難事,只不過是因為你是天懸山鎮守之孫,而她如今不過是一位尋常婦人。”
“你們的經歷以及眼界都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我和褚青霄也是這樣。”
“十二年前沒見,我經歷了很多,而他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以為一切還在十二年前那樣,所以我們也沒辦法再成為朋友。”
周靈兒聽得似懂非懂。
但項安在她心中素來形象偉岸,他的話,她自然信的。
“那為什麼爺爺要把你關在這裡?”周靈兒又問道。
項安想了想,旋即解釋道:“褚青霄一覺醒來,故人皆死,他自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認為這一切都是我們這些當年走出了武陵城,卻沒有給武陵城要來援軍的人的錯。”
“他想要報仇,對我們也懷恨在心。”
“可偏偏,他與趙念霜又關係匪淺,師尊將我關在這裡,就是怕我與他起了衝突……”
“這樣嗎?”周靈兒點了點頭,“哼,這傢伙也真是的,十二年前大夏到處都是戰亂,哪裡有人能顧及武陵城,要怪也該怪與燭陰勾結的劍甲還有那些叛軍,怎麼能怪到項安哥哥身上。”
周靈兒暗覺不忿,又說道:“陸七今日知道他透過了七堂會審,還特意去道歉,依我看上次就應該好好教訓那傢伙!”
“陸七?”項安聞言微微皺眉。
“對啊!今日收到訊息他就去了,還讓我一起!我才懶得去了,去了人家還真以為我們甘泉峰怕了他不成!”
“有趙念霜撐腰又怎麼樣?陸七那上杆子的模樣,看著就來氣。”
“陸七為人耿直,他大抵還不明白其中內情,你何必與他見氣?”項安安慰道。
周靈兒卻氣不打一處來,將這些日子遭遇的不滿一股腦的宣洩出來:“爺爺也是,峰主也是,整天怕這怕那,對任何人都處處忍讓,只知道讓自己人受委屈!劍奴城的事,這麼久也沒有個下文,這麼下去,甘泉峰遲早被人吞併了!”
“峰主與師尊都有自己的難處,誰讓我們甘泉峰的神劍這麼多年都不願出山呢?”項安說著,目光不由得一轉看向了不遠處插在峰頂的那把古樸的長劍。
神泉劍已經在這裡沉睡了數百年。
這大抵是所有甘泉峰弟子心中的痛點。
自從神泉劍沉睡以後,甘泉峰便沒了自己的祖劍,在七座神峰中處處低人一頭。
白駝峰有名滿天下的伏玄策。
青雀峰有未來的天懸山掌教趙念霜。
六桓峰有年紀輕輕便得神劍星漢認可的鄭鈴音。
就連那只有靠著幾塊破田艱難維持的神河峰,都有牧南山這麼個號稱十境之下天下第一的甩手掌櫃作證。
唯獨這甘泉峰,門下弟子沒有拿得出手的驚豔絕倫之輩,自家祖劍也許久不成出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劍奴城每年收來的大把銀兩。
可如今劍奴城還出了事,甘泉峰可謂岌岌可危。
哪怕是不怎麼關心這些瑣事的周靈兒都知道如今甘泉峰的處境並不樂觀。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取出神泉劍,或許……”項安目光直直的看著眼前那把古樸的長劍,嘴裡忽然喃喃言道。
他已經在這思過崖待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不知為何,每次看見那把插在神峰之巔的神劍時,他總覺得那把劍在召喚他。
可他嘗試著握著劍時,卻又會被劍身上傳來的力量所震退。
“嗯!我相信項安哥哥,你不比任何人差,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周靈兒在那時言道。
得到鼓勵的項安目光寵溺的看向周靈兒,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就向師尊提親……”
周靈兒聞言,臉色一紅,說道:“項安哥哥說什麼呢!”
雖然這話是責怪之言,但語氣中卻並無責怪之意,反倒只是帶著幾分歡喜。
說完這話,她撇過頭,又壓低了聲音言道:“而且,就算項安哥哥拿不到神泉劍……”
“也可以提親的嘛……”
周靈兒這話的聲音很小,但項安還是聽得真切。
項安的臉上卻並無多少欣喜,而是在那一瞬間有些苦澀。
“靈兒,其實……”他想要將某些隱情道出,可話到了嘴邊。
錚!
可這時,眼前的神泉劍卻忽然發出一聲悶響。
縈繞在它周身的劍意開始不斷奔湧。
項安二人見狀皆是一驚,紛紛在這時站起了身來。
“怎麼回事?神泉劍為何忽然暴動?”周靈兒詫異問道。
項安眉頭一皺,說到:“神泉劍劍意忽然湧動,應當是結界出了問題……”
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結界邊緣的方向:“是陸七!”
神泉劍激發的劍意結界,強行進入,會引發劍意的攻擊,沒有峰主的令牌來到此地,就需要有人不斷用自己的力量來維持結界的穩定,而眼前的情況明顯是維持結界之人那裡出了問題。
周靈兒聞言也反應了過來,她有些不滿的嘀咕道:“陸七這傢伙又搞什麼么蛾子?讓他做點事,怎麼就這麼費勁!今日讓他來的時候,他就推推拉拉,現在又不知道在幹什麼。”
“陸師弟為人忠厚,對靈兒你也素來言聽計從,他一定有什麼不方便之處,快去看看。”項安卻這般說道。
周靈兒對項安那亦是言聽計從,在那時點了點頭。
二人一同走到了結界的邊緣,一眼便將陸七倒在了地上。
二人心頭一驚,趕忙上前。
“陸七!你怎麼回事?”周靈兒朝著陸七問道。
可對方卻直挺挺的躺在那裡,對於周靈兒的質問並無半點回應。
周靈兒臉色一變,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項安則低下身子,將陸七扶起,卻見陸七的臉色蒼白,嘴角有鮮血溢位,已然是陷入了昏迷。
“怎麼會這樣?”周靈兒見狀也慌了神。
“似乎是被這結界中的劍意所傷……”項安看著陸七的模樣,這樣推測道。
周靈兒卻言道:“可之前那麼多次,他都沒事,怎麼今日會受傷這麼嚴重?”
項安聞言也皺起眉頭,並不無法知道其中內情。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剛剛周靈兒與他說過的話,他忽然心頭一動,雙眸中泛起寒光,一閃而逝。
然後,他抬頭看向周靈兒道:“陸師弟為人忠厚,今日他忽然推脫,一定是遇見了些什麼事,靈兒你好好想想,他今天有沒有去過什麼地方,亦或者見過什麼往日結怨之人。”
項安特意在結怨二字上咬了重音。
聽聞這話的周靈兒愣了愣,但很快,她忽然眼前一亮說道:“褚青霄!”
“他今天卻見過褚青霄!”
“一定是那傢伙對陸七懷恨在心,出手傷了他,怪不得我今日見他時,他說自己不方便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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