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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睜開了眼。
她的身形從神柱之上緩緩走出。
她的目光之中尚且還有些許迷茫存在,顯然,她還並未弄清自己的處境。
她皺著眉頭看向周遭。
她正身處一座府門之中。
府門的正中有一道巨大的石柱,石柱的中央鏤空,一滴黑色的血液在其中懸浮、湧動。
而四周,有足足十二道青銅柱矗立,青銅柱周身隱隱流動著一股讓她感到親切,但同時敬畏的氣息。
同時,整個府門中,都瀰漫著一股灰色的氣息,他們凝結成一道道蛛網狀的事物,將府門中的一切包裹,時不時那些蛛網狀的事物中,便會閃過一道鴉雀的虛影。
她從這些蛛網狀的事物中感受到了一股對她而言極具吸引力的氣息。
她想……吃了這些東西。
這樣的念頭在湧現的瞬間,便變得極為強烈。
強烈到近乎難以遏制,就像是飢腸轆轆之人忽然見到了一大桌子鮮美的食物一般。
三孃的眸中閃過一道寒芒,下一刻,她背後的一對骨翼猛然張開,旋即巨大的吸力從骨翼中湧出,那些瀰漫在府門之中的蛛網狀事物,被這股巨大的吸力所拉扯,在這時不斷朝著三娘湧來。
那些事物在觸及到三孃的骨翼後,便瞬息消融,融入三孃的體內,三娘周身的氣息在那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變得磅礴與洶湧。
同時一道道黑色的羽毛開始浮現在那骨翼之上。
不過十餘息的光景,靈府之中覆蓋的蛛網狀事物便被她盡數吞沒,她背後的骨翼也在這時覆蓋上了一層黑色的羽毛,化作了一對黑翼。
感受到從周身湧來的強大氣息,三孃的雙眸在這時緩緩睜開。
隨著吸納了足夠強大的神力,她的記憶也在這時恢復。
她想起了在那宛城的雨夜。
已經被外神控制的張泉朝著她邁步走來。
她死死的抱著懷裡的女孩,身後從地上爬起的張興宗衝上前來。
他大聲的說著,張家人已經都死了,張月和其他幾個孩子,是張家僅剩的後人。
他說如果張家主在世,一定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
那一瞬間,她看見了張泉眼中的猶豫。
可下一刻,兩位監天司的執金衛忽然殺到,他們一人將張興宗拍飛,一人手起刀落,將數位孩童一一斬殺,同時一掌拍碎了房門的立柱,於是房門傾塌,她在努力護住了懷裡的張月,可下一刻,顧遠懷的飛劍襲來,卻還是將張月的胸口洞穿。
然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了張泉暴怒的臉,和他衝向執金衛時那憤怒的背影,以及很快將這一切都淹沒的漫天大雨。
再之後,她似乎陷入了一場長眠,當她再次睜開眼,她看見了褚青霄,他將某種強大的事物灌入了她的體內,她因此重生,也因此出現在了這裡。
在這種明悟升起的瞬間,她也感受到了褚青霄此刻的狀況。
那種被鐫刻入她靈魂的印記告訴她,她要保護他。
……
羅寬的臉裂開所化作的八道觸手距離褚青霄的面門越來越近,已經將褚青霄的臉頰包裹。
褚青霄的身子顫抖,他努力的想要逃離此地,可體內的氣機卻被額頭上那道血紅色的鴉奴印所禁錮,他一時間可謂動彈不得。
而就在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此刻已經沒了任何勝算之時,他忽然感覺到他體內那股禁錮住他的力量正在飛快的消散,同時額頭上的鴉奴印也猛然散去。
他的心頭一震,沒有時間去糾結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身子退去一步,臨淵劍猛然出手,入陣崩山的法門於體內運轉,轟向那朝他湧來的觸手。
顯然,羅寬也沒有想到褚青霄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擺脫鴉奴印的束縛,面對褚青霄的攻勢,可謂毫無準備。
臨淵劍的劍身之上裹挾著的力道巨大,頓時便將一道觸手轟得血肉模糊。
“啊!!!”
羅寬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聲,觸手湧來的攻勢也是一滯,藉著這個機會,褚青霄再次退去數步,終於與羅寬拉開了距離。
八道觸手在這時被羅寬收回,在他的臉龐上聚合,化作人臉,只是那張人臉的左臉臉頰處卻多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疤。
“不愧是古神轉世,想不到,你竟然能這麼快就掙脫束縛。”他的臉上不再有半點之前的平靜之色,反倒湧出了些許慍怒,他如此說著臉頰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合。
而隨著此言落下,他的身形也猛然消失在原地。
褚青霄一愣,下意識的想要用修羅界卻感應對方的位置,這修羅界張開的瞬間,卻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傢伙,是一個可以熟練的隱藏自己的“氣”的可怕對手。
他意識到不妙,可這一息不到的猶豫,當他再次回過神來,對方的身形卻依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拳在這時朝著他的腹部轟出,褚青霄甚至沒有來得及提起手裡的劍,那一拳就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小腹。
噗!
他的嘴裡頓時噴出一口血劍,身形也旋即暴退數步。
而還不待他站穩身形,羅寬的身子一閃,卻是再次出現在他的身後,褚青霄同樣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拳便在這時轟擊在他的後背。
褚青霄的身子再次飛出,嘴裡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這羅寬的實際戰力已經接近六境,哪怕他不隱藏自己的氣機,褚青霄的修羅界也難以跟上他那已經超出褚青霄數十倍的速度。
這一次,褚青霄飛出的身子重重落在了祭壇之上,在石料堆砌而成的祭壇上砸出了一個巨坑。
他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五臟六腑與四肢百骸都在這時傳來劇烈的痛處,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每當他的雙臂與雙腳試圖發力,可週身劇烈的痛處便讓他的身軀重重的栽倒在地。
哪怕沒有了那鴉奴印的束縛,他與羅寬之間的差距依然巨大無比,這是難以逾越的鴻溝,以至於褚青霄在那時都不免心生絕望,他著實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與之對抗的資本。
噠。
噠。
羅寬的腳步聲從褚青霄的身後傳來。
那一聲聲靴子落在碎石上的輕響,低沉、陰森。
彷彿是閻羅催命的鑼鼓。
他一步步朝著褚青霄靠近,褚青霄亦能感受的真切。
他費勁力氣想要站起身子,卻屢屢再次跌倒,最後也只能勉強將自己的身子轉了過來。
“看樣子,你真的是神柱級別的古神,但可惜你太弱小了,不然或許還真的讓你跑了。”羅寬來到了褚青霄的跟前,他嘴裡如此說著,低著頭俯視著褚青霄。
他說罷這話,看向褚青霄的目光再次變得灼熱,同時那隻手巨大的手,也在這時伸出,緩緩的就要摁住褚青霄的頭顱。
而周遭鬼鴉寨中的亂象也平復了不少,十餘位鴉神將也緩緩朝著此處靠了過來。
無論天時地利,在這時都並不在站在褚青霄這一邊。
眼看著那羅寬伸來的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褚青霄的臉色也驟然難看,但他卻並不願意在此時束手就擒,他一咬牙,哪怕牽動體內的傷勢,周身湧來劇烈的痛處。
但他還是在這時將手中的臨淵劍猛地朝前送出,直攻向那朝著自己伸來的手掌。
羅寬顯然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六境強者,他的體內並無半點靈力的存在,褚青霄的劍,毫無疑問的洞穿了他的手掌。
鮮血淋漓,不斷湧出。
羅寬也在這時一愣,他看了看自己被洞穿的手掌,旋即將之緩緩順著劍身抽出,血肉滑過劍身的場景看得人頭皮發麻,可他卻似乎並不覺得痛苦,反倒神情平靜。
當他將手掌徹底抽出時,臨淵劍上,已然滿是鮮血。
羅寬在這時握緊了被扎出一道血洞的手掌,手掌上的傷口瞬息癒合。
褚青霄看得臉色發白,他難以理解眼前之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幾次傷到對方,在對方看來,卻似乎都無關痛癢。
而在傷口痊癒的瞬間,羅寬的臉上頓時湧出兇戾之色,他的一隻腳猛然抬起,重重踩向褚青霄的胸膛。
他的速度太快,褚青霄根本來不及反應,對方的腳就已經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咔嚓。
只聽一聲脆響,褚青霄胸膛處的肋骨碎裂,他的嘴裡再次噴出鮮血。
但羅寬臉上的兇戾之色,卻並未因為褚青霄的慘狀而消弭半分。
他將自己的腳再次抬起,作勢就要再次落下。
他不喜歡褚青霄的反抗。
就像當初,他得到鬼鴉回應時,決定殺死自己的兒孫,作為獻祭那一晚。
在他要掐死自己最後一個孫子時,那個小混蛋竟然試圖反抗,他用自己牙齒咬了他一口,然後用憤怒且陰毒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
那目光讓他出離憤怒。
他們沒有資格反抗。
因為是他生養了他們。
同樣,褚青霄也沒有資格反抗。
因為是他用他的算計,將他困於此地。
他們的反抗,他們的目光,就彷彿在告訴羅寬,他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可他……
怎麼會錯!
他眸中的兇戾之色再次濃郁了幾分,那隻伸出的腳裹挾著渾身的力道就要落下。
而此刻的褚青霄肋骨斷裂,內府受傷嚴重,根本再也提不起半點的氣力。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隻腳,距離他越來越近,下一刻就會將他的頭顱踩碎。
可就在這一切即將發生之時,褚青霄的眼前忽然一暗。
有什麼東西擋在了他與那隻腳之間……
褚青霄愣了愣,他定睛看去,卻見那事物是一隻……
黑色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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