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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節也很尷尬。
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當上孩子王。
聽著課堂上一片哭嚎,青筋都在跳。
胖子先生也是尷尬,看看林晚節說:“哥,你找個位子坐吧。”
“您是先生,叫我林晚節便是。”
“別別別,咱們各論各的。”
林晚節尷尬一笑,收回心思,老老實實找了個位子坐下。
可能是林晚節的身形給人壓迫力太強,今天上課,孩子們都特別用心。
林晚節是招架不住熊孩子的,之前還擔心有小屁孩來煩人,沒想到課堂很安靜,沒有想象中難熬。
這位私塾先生叫史澈,年紀比林晚節想象中小了很多。
王家也是大族,當然不是請不起先生,所以用了個上門女婿。
而是因為這個上門女婿是進士出身,有功名不說,關鍵在揚州也頗有名氣。
其最高成就就是寫下了千古名篇——《男德經》。
就是前天夜裡劉德興當街誦讀那篇。
此文一出,瞬間走紅,凡有贅婿的人家奉為至寶,要各家的贅婿每日誦讀,爛熟於心。
有贅婿的人家都是大戶,《男德經》的出現給各家制定了贅婿的標準。
各個大戶人家自然是要吹捧一番的。
所以史澈在揚州的地位水漲船高,名聲也傳揚了出去。
現在王家用史澈教學,那是合情合理,甚至還有不少人家羨慕呢。
林晚節也不是真來學習的,就是走個過場。
能不能考中秀才不知道,但先過蒙學的一關不難。
童生試試題簡單,多是考識文斷字,詩詞填空等基本課題。
這對林晚節沒有絲毫難度。
第二天一早,童生試開考。
史澈帶著林晚節和一群孩子到考場集合。
這算是各家孩子的一場大考,對於成年人而言沒什麼大不了,但對於每一個還在特別重要。
而且,童生試的考試規模比府試院試尤甚。
原因無他,因為參加考試的人太多,連考場都有好幾個。
林晚節所在的考場就是幾日之後要舉辦詩會的桃園。
桃園之中,密密麻麻的小課桌擺得整整齊齊。
足足百十個屁大點兒的孩子站在外面排著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打滾,有人撒尿。
林晚節感覺像是幼兒園的孩子暴亂。
別說是他,各家老師的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史澈滿頭大汗,站在隊伍中間竭力控制場面,讓大家都安靜。
這裡不單是王傢俬塾的學生,還有別家學院的學生,誰聽他的?
該叫的繼續,該鬧的聲音更大了。
考場外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差也懵了。
要他們對付窮兇極惡的匪徒在行,對付一群屁大點兒的孩子他們也頭疼,打不得罵不得兇不得,束手無策。
周圍百姓見到這陣仗,一個個避之不及,都不想來招惹這些孩子。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聲爆喝:“都安靜!”
這聲音一出,如下山猛虎一般,咆哮聲震得孩子們天旋地轉。
再看發出聲音的人,身高八尺,體如黑熊,面板黝黑,肌肉爆炸,穿著一身蒙學裝,簡直就是衣冠野獸。
林晚節這相貌天克小孩子,孩子們一聽林晚節的聲音,瞬間安靜了。
不過安靜是安靜了,但又有了新問題,有些孩子都尿了。
“我草,這人是誰啊?這麼猛?”
旁邊有圍觀的少年公子在議論。
這些人是屬於過了蒙學階段的各家孩子,十三四歲,未成年,有了一些見聞,學過一些文章,最是驕傲自滿的時候。
他們喜歡來湊熱鬧,看著後生們參加考試,有種前輩的光輝,喜歡對這些孩子評頭論足。
就如先生門對他們肆意評價一樣。
小孩子們都怕林晚節,和這些年長一些的少年人就不怕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了身份尊卑的意識,知道人分三六九等。
而他們都是上等人,林晚節這樣糙漢子根本不入眼。
問起林晚節,王家有小生在旁嘀咕說:“說出來你們都不敢相信。”
“啥?”
“這人叫林大,聽說是王家外戚的一個家丁,今天是來參加童生試的。”
“噗!”
當即就有人噴了一口:“啥玩意兒?參加童生試的?”
“開什麼玩笑?”
“是真的,我打聽過。”
“一個下人,而且看年紀得三四十了吧?這種糟老頭子也好意思參加童生試?”
林晚節不知道,自己這模樣已經被人當成了糟老頭子。
“不對呀,他這個年紀能參加童生試嗎?”
“也沒聽過童生試規定年紀。”
的確,童生試沒有年齡限制。
但一般在十歲之前不能透過童生試的人就會被預設為沒有文學天賦,不管在什麼家族,都會被迫轉行。
所以,參加童生試的人最多十歲,偶爾出現一兩個十二三歲的,都能成為焦點被議論很久。
至於林晚節這種二十六的,當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幾個人又一番打聽,確定林晚節就是來參加童生試的學生之後,笑聲就更大了。
林晚節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被嘲笑,所以壓根兒不在意。
考試即將開始,考生開始一個個入場。
今天的監考比較多,其中還有不少女子。
因為童生試很特殊,在考試途中可能有孩子哭鬧,也有孩子尿褲子,需要換尿片什麼的,這些都需要女人來操作比較方便。
所以,有一個身影站在門口,開始一個個地核對名字。
這人就是黃婉秋。
黃婉秋為了籌集銀錢,當了童生試的監考,還兼任閱卷老師,主打就是不挑活。
只是她在核對人名,讓考生一個一個進去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晴朗的天一下變得陰暗了。
當她抬頭看向林晚節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
“我來參加童生試。”
“啊?”黃婉秋揉了揉額頭,以為自己做夢了,閉上眼睛再睜開,看到的還是林晚節,“不,不會吧?”
“你看名單上有沒有我的名字?”
“林林林……林晚節!”
還真有!
黃婉秋再次瞪眼,一時間有些凌亂。
“我可以進去了?”
黃婉秋茫然地點了點頭。
林晚節沒有多想,進入桃園。
還別說,桃園景色非常好,用來當考場有些浪費,作為詩會的場地是絕佳選擇。
現在正是花開正豔時,小屁孩們看著桃花全都去玩兒了,哪有心思考試?
考場中還有好多人在維持秩序。
只有林晚節一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後林晚節就僵硬了。
桌子連他半個屁股都放不下,這怎麼答題?
是啊,童生試的考場安排都是按照幾歲孩子來佈置的,林晚節這種壯漢,起碼要六張桌子拼湊在一起才夠。
林晚節看著桌子直撓頭,見一個考官模樣的人經過便上前。
還沒開口,那考官見到林晚節嚇了一跳,喝問:“你是何人,怎麼混進來的?”
“我是來參加童生試的考生。”
“……”考官愣了一下,然後喊道,“來人,來人,有人闖考場。”
“我真是考生!”
說著,林晚節拿出了自己的編號。
考官還是不信。
這是,黃婉秋小跑著過來,跟考官解釋:“蔣大人,他真是考生,是王家推薦來的。”
“啊?”蔣大人擦了擦汗水,仰頭看著林晚節,一時間不知道說點兒什麼了。
林晚節指了指桌子,有些為難:“大人,你看我這桌子凳子啥的是不是太小了。”
黃婉秋搶過話來:“我去給你換個大的。”
黃婉秋很好奇,這位林大哥來考童生試是為何?
之前在商討詩會的事情時,還說要參加詩會。
難道這位林大哥有真才實學?
但是她很快又否定,有真才實學不應該考童生試啊。
要考早就考了,莫非真屬於蒙學階段?
帶著無數疑惑,黃婉秋安排人手給林晚節換了一套夠用的桌椅。
林晚節在考場中屬於是全場焦點。
無論是考生還是考官,又或是監考,都會有意無意地朝著他這邊看一眼。
然後震驚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會想些什麼。
考試很快開始,林晚節拿到了試卷。
發現試卷上只有簡簡單單四組題目。
第一題最簡單,就是練毛筆字,照著上面寫,考驗童生的寫字功底。
第二題是填空題,最基礎的三字經,道德經,又是最基本的篇章。
只有第三第四題算需要一點點腦子。
第三題寫了一句詩,要補全詩作。
寫的是“一片兩片三四片。”
第四題,以桃花為題寫七首詩。
前面兩道題很簡單,如果考的是一些生僻篇章,或許還會記不得。
但都是些最簡單的,沒有絲毫猶豫就作答下來。
第三題,開篇有第一句詩。
“一片兩片三四片……”
估摸著是童生試,就用最簡單的開篇為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憶中的時代跟大夏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連童生試的題目都有點兒關聯在。
這不是就是《詠雪》的開句嗎?
考個童生試都能撞題,林晚節也不知道算不算運氣好。
於是提筆寫下。
五片六片七八片。
在林晚節提筆作答的時候,有幾位監考都站在他的身邊。
其實所有人都很好奇,不知道林晚節這個快三十歲的童生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黃婉秋也是其中之一。
一開始,大家看著林晚節的字跡都微微吃驚。
想不到林晚節這麼粗曠的人自己反而比較娟秀,算不上什麼書法名家,但絕對算得上工整。
就單單這一手字,應該過童生試不難。
第二題的填空也沒毛病,全部正確。
各位考官都暗暗點頭。
但這遠遠不夠,童生也不是那麼簡單,背書寫字只是基礎,基本的作詩能力。
第三題就是關鍵。
能不能透過童生試,就看第三題能不能答好。
童生試的要求很簡單,第一句詩用“一片兩片三四片”,就是把難度降低,不限題,主要考的是韻律對賬。
童生不要求用詞多美,只要韻律對賬工整,那就夠格。
但是這一題也有個小小的陷阱。
不通詩詞的孩子看到這一句就會下意識地跟一句“五片六片七八片”。
你真要這麼寫了,說明你就是不動腦子的,進入了出題人的陷阱之中。
正如出題人所想,整個童生試,第三題寫下“五片六片七八片”的人超過了六成。
直接就刷掉了很大一批。
林晚節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林晚節這麼寫,監考交換了一下眼神,有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六七歲的孩子看不會審題,你一個快三十的糙漢子也不會審題嗎?
這隻能說明林晚節學業不精,除了死記硬背,其實沒什麼文采,甚至連文學的門都沒有入。
考官們搖搖頭,沒了興趣,紛紛散開。
唯有黃婉秋有些不甘心,覺得這麼簡單的題應該難不倒林晚節才對。
所以,黃婉秋停下繼續觀摩。
然而,當黃婉秋看見林晚節的第三句時,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幽幽一嘆:“哎!”
林晚節聽到聲音一回頭,發現黃婉秋一臉失望,不知道為什麼。
黃婉秋也不再盯著林晚節,悄悄離開,口中喃喃念著林晚節的第三局:“九片十片千萬片……終究是個下人出身,即便有錢了,也難成體面人。”
黃婉秋走了一圈,前後不到兩分鐘。
回頭再看林晚節的位子時,驚訝地發現空空如也!
“人呢?”
黃婉秋趕緊跑了過去,同場的監考正在收拾林晚節的試卷。
“誒,這裡的考生呢?”
“交卷走了。”
“什麼?這不才剛開考不到一刻鐘嗎?他怎麼就交卷走了?”
監考聳聳肩:“誰知道呢?估計是答不上來吧,你看他最後一題,讓他寫七首桃花詩,他這才一首。看他模樣都不怎麼行,現在知難而退了吧?”
“我看看。”
童生試的試卷沒有那麼多秘密,監考看看無所謂的。
黃婉秋拿過林晚節的試卷。
看到最後一題寫七首桃花詩的地方,果然只寫了一首。
難怪這麼快就走了。
原來只寫了一首。
但他這一首桃花詩有些怪。
黃婉秋小聲唸了出來:“桃花庵歌。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似乎沒有完呢。
這時,林晚節到了考場外。
先生震驚問林晚節為何這麼快就出來了?
林晚節說考卷詩詞太少。
然後就發現不對了。
草了!
是寫七首桃花詩,林晚節看成了一首詩寫七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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