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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個多小時,門終於被護士從裡推開。
江栩和小張同時起身。
小張上前,著急忙慌地問:“小沈,金先生怎麼樣了?”
護士表情沉重:“情況沒有上次那麼嚴重,但這次的過敏程度也不輕,鄭醫生說最好留院檢視。”
小張搓了搓手:“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等會兒吧。”護士說,“我們先為金先生安排病房。”
小張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小張退回原位,和江栩並排而站,兩個人都沒有再坐回去的意思,眼巴巴地望著敞了半邊的門,醫生和護士都在裡面,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收尾工作。
很快,坐在輪椅上的金家月被推了出來。
他臉上的紅點連成一片,有點像綻放的紅斑,腫脹的臉頰有所緩和,模樣依然慘不忍睹。
一個輸液瓶掛在輪椅左邊的扶手上,輸液管的另一頭扎進了金家月的左手手背裡。
金家月黑髮凌亂,臉色慘白,沒精打采地垂著腦袋,被推出來後,他才抬頭看了江栩一眼。
江栩抱著揹包和外套,本想問一句你沒事吧,可想到這句話問出來就是廢話,此時此刻金家月看著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他不得不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視了足足三四秒,金家月還是沒有挪開目光。
江栩這才想起什麼,把揹包背到身後,抖了抖外套披到金家月身上。
金家月慢吞吞地開口:“時間不早了,你要回學校了嗎?”
江栩抬頭看看走廊上的掛鐘。
快晚上七點了。
a市第一alpha高中沒有門禁,但不代表學生們就可以夜不歸宿,宿管會在每晚的固定時間查寢,沒在宿舍的學生都會被登記姓名,需要早上之前在大廳的記事簿上劃掉自己的名字才不算曠寢。
江栩是想走的,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再怎麼說那份帶了芒果的菠蘿飯也是他點的。
“我暫時不回,陪你一會兒好了。”江栩說,“等你好一些了,我再回去。”
金家月聞言一愣,嘴角飛快地揚了一下,又被他壓了下去,這個過程很短,不足半秒,沒被江栩捕捉到。
“你不回沒問題嗎?學校沒有門禁嗎?”金家月表裡不一地說,“如果你那邊不方便的話,你先回去吧,這裡我一個人待著也沒問題。”
聽到這話,站在邊上卻始終沒有姓名的小張困惑地撓著腦袋。
唉不是……
這裡還有他啊!
要是他忙不過來,一通電話還可以把金先生的助理團全部叫來,也不至於讓金先生一個人待著吧?
“金……”
小張剛開口。
金家月輕飄飄的一眼掃過去。
小張的聲音戛然而止,又變成了一塊合格的背景板,毫無存在感。
江栩注意到了金家月和小張之間的互動,但沒有多想,只道:“我們宿舍沒有門禁,但是不能夜不歸宿,最遲明早五點之前得趕回去簽到,不然就記曠寢了。”
明早五點。
金家月在心裡算了下時間,還早得很,江栩多呆幾個小時都行,晚點他再讓小張送江栩回去。
“行吧。”金家月是有些高興的,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護士已經為金家月安排好了病房,這裡的病房都是單人間,相當於一個小套房,有客廳、衛生間和陽臺,醫院裡有食堂,專門負責患者們的伙食。
江栩和小張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等到護士幫金家月換上病服後,他們才走進去。
誰知小張還沒走到病床邊上,就被金家月喊住了。
“小張。”金家月吩咐,“你跑這麼久也累了,找個地方休息吧,需要你的時候,我再打你電話。”
小張:“……”
他感覺自己這一趟像是來了個寂寞,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和金先生說上,好不容易金先生對他說長句子了,結果是趕他走。
不過小張跟了金家月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他的目光在江栩身上轉了一圈,一時明白了什麼。
“那我在附近找家酒店落落腳,金先生隨時打我電話。”小張說。
金家月擺擺手。
小張走後,偌大的單人間就剩下江栩和金家月兩個人。
金家月靠在床頭,薄被蓋住他腰部以下的位置,露出來的上半身穿著淺灰色的病服。
江栩很少欣賞男人,卻不得不承認金家月有著一張十分好看的臉,金家月是典型的濃顏,五官大,臉部留白少,尤其在第一眼看過去時,很容易給人造成視覺上的衝擊。
但金家月此刻臉色太差,臉頰上的紅腫還沒消退,看著倒和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有著巨大的反差。
這樣的金家月有點可憐。
在江栩沉默時,金家月也一言不發,他一直在等,等江栩主動開口說些什麼。
結果等來等去,等到幾分鐘過去,江栩還跟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揹著揹包,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尷尬樣。
最後還是金家月開口:“過來坐。”
江栩說了聲好,左右看看,只看到一把放在窗前的椅子,他猶豫片刻,在把椅子拉到病床邊再坐和直接過去坐下之間艱難地選擇了後者。
於是金家月眼睜睜看著江栩坐在了離他一米遠的窗前,還坐得規規矩矩,脫下揹包放在腿上抱著。
“……”金家月忍了又忍,沒忍住說,“誰說話坐那麼遠?你就不能坐過來嗎?”
江栩暗歎口氣,認命地把椅子拉到病床邊坐下。
金家月認真打量著這個alpha,再次確定了一個事實——
這個alpha害怕他。
雖然金家月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嚇人,但是被一個他覺得還不錯的alpha害怕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是的。
他覺得這個alpha還不錯。
明明在今早出門的時候,他還為了這次相親跟奶奶生了一頓悶氣,甚至把氣撒到這個alpha頭上,不僅讓這個alpha站在路邊等了他半個小時,還在初次見面時甩了好幾次臉色。
可一天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個alpha和他以前接觸過的所有alpha都不一樣,這個alpha不會油嘴滑舌,不會為了他的家世而接近他、討好他,沒有在可以撇下他的時候撇下他,更沒有在可以趁人之危的時候對他做些什麼。
最重要的是——
這個alpha的資訊素很特別,是唯一被他接納也被其吸引的資訊素。
金家月捫心自問,其實他是不排斥愛情的,只是不想把愛情當作生活的必需品罷了。
如果機會來了,他也願意牢牢抓住。
金家月看著江栩那雙藏在眼鏡後的黑亮眼眸,發現江栩的五官是好看的,就是打扮得太土了,頭髮跟鍋蓋似的,往腦袋上一扣,陰鬱氣息油然而生,估計對方為了這個造型沒少費心思。
這麼說來,趙酌的眼光確實不錯,那麼多人和這個alpha見了第一面就跑,趙酌卻對這個alpha念念不忘。
可惜這個alpha對他們所有人都沒興趣。
不久前金家月趴在病床上,被鄭醫生往腺體裡打了一針強效抑制劑,那感覺很痛苦,他的身體本能掙扎,被幾個護士死死按著。
當時眼淚不受控地溢位眼眶,他哭得滿臉是淚,但表情是平靜的,大腦甚至還能在疼痛中思考。
他想到了在計程車上被壓下去的那個念頭。
讓江栩幫忙標記一下的那個念頭。
他想了很久,直到那場漫長的折磨結束,他得到了答案。
或許這就是他的機會。
他想要伸手抓住,不管是與不是,總得自己親自驗證一下。
不過他們才是第一次見面,現在說這些還是太著急了,再緩緩,慢慢來,他不想一來就嚇著對方。
所有思緒閃過都在瞬息之間,金家月收斂思緒,再次主動開口:“今早的事,我向你道個歉。”
江栩啊了一聲:“什麼事?”
金家月抿了抿唇說:“我讓你等了我半個小時,一開始對你的態度也不是那麼好。”
“沒事,我能理解。”江栩說,“我也要向你道個歉,那份菠蘿飯是我點的。”
金家月說:“不關你的事,你不知道我對芒果過敏。”
話到這裡,江栩突然想問金家月為什麼不說自己對芒果過敏的事,可話在嘴邊繞了幾圈,沒說出來。
萬一涉及到對方的私事就不好了。
而且對方不說,擺明了是不想說。
江栩安靜下來,垂著眼皮,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書包的袋子。
“冒昧地問一句,”金家月忽然說道,“你是不是沒有和omega相處的經驗?”
江栩猛地抬頭,他被這句話戳中了,耳朵開始發燙:“為什麼這麼問?”
金家月表情平靜,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注視著他:“當一個omega進入發情期時,一個alpha和他呆在一起,甚至產生肢體接觸,你知道這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嗎?”
“……”江栩呆了,當時情況緊急,而且他知道自己無法分泌資訊素,和金家月之間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他的一系列行為確實非常危險。
還好他不是一個正常的alpha,只要他能分泌出資訊素,哪怕只有正常alpha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當時衛生間裡的情況都會面臨失控。
“對不起。”江栩連忙道歉,“我當時太心急了,外面圍了好多人,我怕你在裡面出事就跑了進去……”
江栩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無法分泌資訊素的事告訴金家月,就聽金家月說:“這個不怪你,是我找人叫你進來的,但你以後不要對其他omega這麼做了,萬一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金家月沒把話說完,但江栩秒懂對方的意思。
幾乎是瞬間,他就在心裡做好了決定。
以後儘量少接觸、最好不接觸那些omega,否則還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不小心犯了什麼忌諱。
還有同宿舍的主角受詹懷軒,也是一個omega,以後要更小心地避嫌了。
在病房裡坐到晚上九點多,金家月喊來了小張,讓小張開車把江栩送回學校。
暮色降臨,車窗外光影晃動。
江栩坐在副駕駛上,手裡拿著的手機響個不停,是徐子暉打來的奪命連環call。
他沒有猶豫,把電話全部結束通話。
手機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又有一條接一條的微信訊息進來,也都是徐子暉發的。
【徐子暉:金家月真的進醫院了?】
【徐子暉:他沒事吧?】
【徐子暉:臥槽,你別搞我啊,我讓你幫我攪黃相親不是讓你幫我攪黃那個人啊!】
【徐子暉:哥求求你回個訊息吧,我都快急死了!】
江栩擔心被駕駛位上的小張看到什麼,索性將手機關機。
小張在紅燈口停了車,轉頭看了江栩一眼:“不接電話嗎?萬一是什麼急事。”
“是我室友。”江栩說,“他閒得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給人打騷擾電話。”
小張笑了:“這年頭有怪癖的人真不少。”
本來江栩沒什麼反應,一聽這話,他居然一本正經地思考起來,然後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確實。”
光他寢室裡就有倆,一身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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