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來信 第31章 生命的盡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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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又嗆了一口水，傅寶試著掙扎，可小婉的雙手卻猶如鐵鉗，將他緊緊抓住，不讓他離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陪你？

你只是想殺了我而已，這不是陪伴，對你來說我和你殺死的那些學生一樣，只是祭品。

傅寶閉緊嘴巴，在心中反駁，但他知道小婉聽得見。

“你和我是一樣的……我喜歡你，你不要走……”蒼白冰冷的雙手緊緊摟住傅寶，像是打定主意，這輩子、下輩子，永遠都不放開。

四周很安靜，沒有水流聲，只有傅寶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的急速跳動。

我和你完全不一樣，我是人，你是鬼……傅寶搖搖頭。

但就在這一刻，他的意識突然模糊起來，眼前驟然生出了幻覺，他現在彷彿不是在德陽湖底，而是到了那片漫無邊際的大海中，這常常出現在他夢中的海，再次閃現眼前。

忘川……這是他對這片海的記憶，詭異的記憶，像是出生就烙印在他腦海中般，他曾想問水媽，是不是自己前世沒喝盡孟婆湯，才因此有這樣混亂的記憶。

所謂的忘川，不是在人死後才會看見嗎？

所以，他現在是要死了嗎？

不！

傅寶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他還沒有完成對朋友的承諾，他不要死，也不能死。

瞬間，他眼前的景象又變了，還是波光湧動，無窮無盡的髮絲水草以及那張慘白的臉，血紅雙眼正注視著他。

我不屬於這裡，你阻止不了我！

意志力似乎可以帶來奇蹟，在傅寶下定決心之後，突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他抓住小婉的手，一點一點把它扳開。

放開！我要回去！我的朋友在等我——

“不，不要，你留下來陪我，我不要孤單的待在這裡……”小婉再次緊緊的纏了上來。

有完沒完啊？你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啊？

傅寶忍不住翻白眼。

他努力的一條一條扯開纏住他的頭髮，可流著血淚的小婉仍不屈不撓的抱上來，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不太對勁，眼前的小婉越來越像是個真人，她的懷抱，也越來越溫暖且暖和。

怎麼可能？！

小婉只是一縷幽魂，即便力量強大，也不能可像人一樣變得有血有肉！

咦？傅寶腦子裡突然掠過酥酥麻麻的電流，難道問題是出在自己？

龐大的恐懼瞬間席捲而來，他……怎麼不嗆水了？

難道……難道……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在這一刻，像雷電一樣劈進他的腦海裡，他驚悚得頭皮發麻，四肢僵硬。

“是吧？我們是一樣的……你陪我不是很好嗎……”小婉幽幽的說，臉上浮現溫婉的笑，而且將視線往下投去，似乎是要他看什麼。

傅寶膽戰心驚的看向水底，更深的水底，那邊一片黑漆漆的，可是他看得見，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那邊，有一具屍體，在水草中浮浮沉沉。

他下意識的想游過去，就在這麼想的同時，箝制住他的小婉放開了力量，他倏地遊了出去，很快來到更深的地方。

這具屍體……看起來好眼熟。

那宛如在漫畫中才能看見的俊俏面孔熟悉無比，但此時正緊閉著眼睛，靜靜的躺在湖底。

這……不就是自己的臉嗎？

仔細看去，那衣服、身材都跟他一模一樣，傅寶驚慌起來，那個是我……那我是誰？

難道那個是我的屍體，而我已經是是……鬼？

死了？我死了？

傅寶看著自己隱隱變得透明的手，生出極為荒謬的感覺，他怎麼會死？

他怎麼可能這樣輕易死掉？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死亡……照理說他應該會知道……

咦？不是第一次死亡？

傅寶正視突然浮上腦海的念頭。

什麼叫不是第一次死亡？！

這個念頭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他沉睡的記憶——眼前無數畫面閃過，最主要的是那片大海，時常在他夢中出現的大海，傅寶看著海中浮浮沉沉的那個人，那是一個死人，而那張臉也是他的沒錯，而且，這個地方不是忘川。

他常常夢見的並不是忘川，而是一個臨死前最為強烈的記憶片段。

這片大海真實存在於世界的某個角落，而他也曾在其中載浮載沉，最後被救了起來，被救起來的他，是一個剛剛死掉的小孩——是死亡了沒錯，小男孩搭乘的船因風暴雨失事，不會游泳的他因此淹死。

只是他不記得落水之前的事，因為那並不屬於他傅寶，他只是一個靈魂，借居在剛剛失去生命的小小軀殼裡。只是小男孩死亡那一刻的記憶太過明顯，才會嵌進他新生的意念之中。

他被救起來後，因為除了會說話、能正常生活之外，對以前的生活沒有任何記憶，志工們在幫他協尋親人的過程中，同時也幫他找尋領養家庭，後來他被一戶膝下無子的人家收養了，取名為傅寶。

體質特異特異的他，在養父母的照料下成長，直到他十六歲，養父母過世，留下了一筆遺產給他，要他好好的照顧自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於是他畢業後就從事了自己最喜歡的工作——偵探。

“這就是枉死的補償嗎？”傅寶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

這世上常有枉死的人，地府把他們的魂魄另做處理，一般來說下輩子大概可以投生個好人家，但如果對前世有著什麼無法放下的執念，也會有特例，比如像他一樣。

只是到了這一刻，他還是想不起來，究竟因為什麼，地府才會讓他用這樣的方式重活一遍？

那在記憶中所謂的高人，告訴他自己只能活到三十歲，想來應該是隸屬地府的高層在他重生前所囑咐的吧？

身為偵探，傅寶很快就推論出來，記憶中模糊、又似真似假的部分，或許都是真實無比的，只是水媽呢？

為何他對她的印象是自己小時候差點被她抓交替，但在高人的介入下，她成了守護他的鬼乾媽？

在理解了真相後，又是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

但毫無疑問，他本來就是鬼，所以什麼特殊的靈異體質，不就是鬼的屬性嗎？

喜歡黑夜，越陰力量越強，絕好的抓交替物件……因為他本來就是個鬼啊。

重回人間的鬼魂，所以對人間如此眷戀，又因為自身鬼的特性，而厭惡接觸人類。

“居然……我居然是鬼啊。”傅寶突然笑了起來，這可真是荒謬絕倫。

人們信賴的地獄神探，連精英警察都得尋求他的協助，這樣的一個人……卻根本不是人！

傅寶有點失落，可很快的他也想起，按照高人所說，他今年二十四歲，還能再活六年，可之前因為某次事故，減少了三年壽命，也還能再活三年，現在，只要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軀殼裡，就能再活三年。

他知道自己還留戀這個世界，所以他沒有猶豫，要把自己“裝”回去。

人死之後，只要在一炷香之內迴歸本體，就不算是死，他已經經歷過這樣的事，要再做一次也沒什麼困難。

就在這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

傅寶猛地回頭對上一雙紅色的眼睛，小婉哀求的看著他，“別走，在這裡陪我……”

這瞬間，傅寶突然意識到自己面臨的不是身世真相大白，而是厲鬼小婉的怨念不散，只要她怨念不除的一天，她就會繼續殺人，這個城市裡收到詛咒信的人就會一一死去，最後整個城市可能會成為一座空城，只有無數鬼魅在裡頭哭喊，永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