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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舜等人回到警隊時,原本晴好的天氣變得烏雲密佈,不多時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刑偵大隊第一支隊接辦了這個案子,張舜剛回到隊裡就接到了局長辦公室的電話。
“袁局,什麼指示?”他大大咧咧的坐在局長辦公室對面的辦公椅上,看著聖州市公安局局長袁國斌。
袁國斌摘下眼鏡,從電腦螢幕上將目光移開,“今天早上的案子,網上早就沸沸揚揚了。六條人命,這在咱們聖州,或者說放眼整個江原都是近些年來從未出現過的,特大惡性事件。”
張舜不置可否,神情冷峻。
“你去過現場了,目前有什麼看法?還是要儘快拿出一個對外的說辭,讓宣傳部的同事配合你。這案子一天不消停,一天網上的輿論就不會下去。”他的手掌拍了拍桌子,心裡有些急躁,這是他在任的最後一年任期,即將順利的退休離任,光榮的交接肩負整個城市財產生命安全的工作,他原本感到肩頭的擔子越來越輕,誰能料到如今這驚天的案件是聖州近十年以來最為棘手的滅門案,如果有任何一點處理不好,就會直接影響到他兢兢業業三十年的警察生涯,這讓他的心頭不禁感到沉重。
張舜梳理著思緒,“六人的死法不一,死亡原因可以確認,但現場沒有找到兇器,暫時無法判定動機,並且由於死亡時間的精準度暫時不能判斷死者的先後死亡順序,還不能排除是群體相殺事件,還是另有圖謀的嫌疑人。不過其中有四位都是聖州電影學院的學生,我會覺得除了劇組本身的工作性質外,還要考慮學校的成因。這不是偶然事件,不過法醫那邊還是希望可以和家屬協調,進一步做解剖也許還能查到一些痕跡。”
“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冤,幾個學生能惹來這麼大的事故?不是那個導演和製片人也死了嗎?”袁局長關切的問。
“每個人的社會關係,我們都會做一遍摸底,我安排一隊在跟進,但二隊機動,隨時聽候調遣。另外我還需要看看這部劇,《看不見的用心》這劇名值得深究,畢竟還沒鎖定嫌疑人,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張舜有些自嘲道。
“這個案子,你務必親自跟進,命案必破的原則絕不能有任何動搖。”袁國斌再次叮囑道,旋即他話鋒一轉,“最近領導怎麼樣?不是我說你這小子,單著就罷了,沒事還是要多回家看看!出了咱們這事,在江原的地界,怕是今年精神文明城市的帽子,是沒了。”
張舜有些尷尬,仔細想想自從他搬離家,自己在公安局附近買了一套公寓後,就鮮少回去和父親張世榮見面。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緩緩嘆了口氣,“應該還是老樣子吧…袁局,沒什麼指示,我先出去忙了。”
袁國斌也留意到他的疏離態度,不好再多加相勸,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張舜不僅是警隊奮戰在一線的後生人物,其父張世榮更是江原省在任的省委書記!
作為省委書記的長子,無論在任何關口,保住他的性命都是袁國斌的首要信條,張舜是個混不吝的,每回衝鋒陷陣都是臨時出擊,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那檔子危險的武行事都做了個遍,這也讓袁國斌每次事後得知來龍去脈時,不由得心驚膽戰。
張舜在回辦公室的路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幾人的死相和每人的生平資料。沈青蘿走上前去,在他面前晃了晃,“頭兒,又被任命重擔了。”
張舜回過心神,擺了擺手,“監控有什麼發現?”
沈青蘿的表情有些暗淡,“奇了,從外看來參加開機儀式的每個人,我都讓小廖在一一核實入場時間和離場時間,並沒有出現無關的人。但這些人都已被列入偵查名單,足足有三十多人。但這只是一個大範圍的,如果要縮小範圍,那麼從凌晨1點開始,就再也沒有進出的人員了。”
“還有其他的通道,逃生口和樓梯嗎?會不會有一些道具門是活的?”張舜回想著整個片場區域的結構。
沈青蘿也陷入沉思,“這倒是還在探查,明著的門肯定沒有,窗戶如果爬行也比較困難,因為他們這次慶功位置是在3樓。雖說不算高,但外立面的裝飾物極多,以燈帶為主,普通人想爬上去不太可能,而且如果確保窗戶沒有關上呢?清潔工發現他們的時候,片場裡的冷氣還在開著,按道理窗戶是關著的。”
“片場的消防通道是什麼情況?”
“早已被封死了,問過影城的經理,只有上面來檢查的時候,才會象徵性的開放一下。年久失修吧,我們今早在現場時,消防通道也是緊閉的狀態,鑰匙只有影視城的值班人員在保管。”
聞言,張舜的目光深沉,“你再看看從凌晨12點開始,在華盛影視城附近幾個街道的可疑車輛,長時間停留的、晚上走了又返回的,還有車上有人下車的。逐一排查。”
沈青蘿的小臉有些哭喪的神態,“頭兒你是不知道有多少……”
“那要不我來看監控,你去走訪那30多個人的社會關係?”張舜挑眉。
“得,還不如看監控呢。”她連忙朝著辦公區方向溜去,生怕再被捉去做苦力。
*
2021年6月20日清晨8點,陰雨綿綿,距離劇組滅門案案發已過了一天。
法醫室外異常喧譁,法醫林覃的幾個助手法醫在門口維持著秩序。滅門案來認屍的家屬,同時死了六人,以至於法醫室門口的走廊上站滿了神態迥異的人。
張舜從人群中避讓穿過,徑直來到法醫室,林覃看見他,如見救星。
“溝通了解剖的事,願意配合的只有嚴東成和陸捷的家屬。其他家屬情緒波動大,可能還需要再做做工作。”林覃摘下口罩,對張舜說道。
“那就分成兩組解剖,務必加急,你也知道這案子的影響,不亞於一顆平地驚雷。剩下幾人我會安排人去做工作。所有家屬都在外面了嗎?我先帶去會客室,摸摸底。”張舜應聲,目光飄向法醫室內側停屍臺上的六具屍體。
“你們先忙,常規的檢驗結果一會我讓小鄭給你送過去。”林覃繼續專注在顯微鏡前,對張舜揮了揮手。
這裡躺著的每個人,都是一本未曾讀完的書,還沒翻到最後一頁,時光便已戛然而止。
不多時,局裡的五個會客室都坐滿了人,張舜率先選擇見嚴東成和陸捷的親屬。
“頭兒,嚴東成的兒子我們聯絡不上,只有他太太一個人來了。但有個問題是,這部劇的編劇,是嚴東成的兒子嚴皓宇。”沈青蘿站在會客室外的連廊上,和張舜站成一排。
張舜皺起眉,“什麼時候聯絡不上的?有他手機號嗎?馬上鎖定定位!現在還不能判斷是不是針對劇組來的。”
言下之意,沈青蘿心頭一驚,“我馬上去聯絡!”
張舜有些憂心忡忡,因這個插曲,他打算先會會嚴東成的妻子,嚴皓宇的母親。
他推開門,慣性的預備打招呼,“您好,刑偵支隊張舜……”下一秒,他捕捉到了什麼,她是個年輕的女人,容色姝麗,看著也就三十五歲左右,“您是…嚴東成的太太?”
年輕女人眼角眉梢裡沒有半分傷感之色,面對警察她還是收斂了兩分,“是的,我是李如。”
寒暄兩句後,張舜進入了正題,“你對嚴東成的工作了解多少?知道他最近在拍的片子嗎?”
李如換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坐姿,對嚴東成的事略顯淡漠,“張警官,我們家向來是老嚴說怎樣就怎樣,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管我。”
“聽起來你們的關係,不像夫妻,倒像陌生人。”張舜觀察著李如,又從手中的資料夾裡翻到嚴東成的個人資料頁,目光時不時的掃向他的社會關係人。
李如,嚴皓宇,還有一個前妻邊菁菁。他心下了然,不是每個人都是張世榮,能做到對美色坐懷不亂。
“這話怎麼說呢。情分自是有的,不然我也就不會來了。解剖我也簽字了,畢竟他死的不明不白,出了這種事,我也跟著擔驚受怕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向前看不是?”李如說的直接,倒是沒有遮掩。
“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是得罪了人?他得罪了什麼人?”張舜眉頭一挑,直入重點。
李如神色一緊,“警官,我都說了我對他的工作啊,交際啊,一概不知。死這麼多人,不是得罪人還能是什麼?”
“嚴皓宇為什麼沒來?”張舜看出她有所隱瞞,因而另闢蹊徑。
李如眼底露出一抹不虞,“誰知道呢?那個不孝子,遲早會把老嚴氣死。可老嚴也是個屢勸不聽的,心裡對他這兒子,護的和眼珠子似的!”
“你知道這部劇是嚴皓宇寫的?看來你們關係不太融洽。”張舜繼續漫無邊際的試探著,以降低她的防備。
李如面色又是緊繃,“他爸的事兒我尚且不知,何況是他兒子呢?不管有什麼好差事,老嚴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人。不過就他兒子那二兩墨,能做編劇?也是奇了。”
張舜又和她攀談了幾句,關於嚴東成的事兒她全部以不知道來面對問詢,並讓她留下了嚴皓宇的住址。
待李如走後,張舜的眼神晦暗,手中的筆快速在嚴東成的個人資料頁上畫著關係圖。
嚴皓宇,不會寫劇本?嚴東成偏愛孩子,導致了妻子的不滿?前妻邊菁菁一直在療養院長居,也是複雜的家庭環境,他越發期待見到嚴皓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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