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天下於我何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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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十一年，六月。

關於的科舉的新教材，已經編纂完成。

並已經刊印。

接下來就是發往各省、州、縣的學府。

老朱是非常重視教育的，他從元朝滅亡中看到，除了統治者本身的素質以外，整個社會失於教化也是一個原因。

因此，登基後，就採取措施，興建學校，選拔學官，並堅持把教育工作作為衡量地方官政績的重要指標。

所以，全國各地都有官方的學府。

也因此後來才會有“大明養士二百載”的說法。

與此同時，老朱的身體也越來越差。

雖然還沒有退位，但朝政，已然全交給了朱允炆。

在楊軒這些年的教導下，朱允炆的進步也是喜人的，雖然還不能和以前的朱標相比，但他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

楊軒也會繼續輔佐他。

當然，前提他會是一個好皇帝。

……

這天，楊軒忙完手中的事後，去看望老朱。

卻發現他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

楊軒並沒有開心，他沉默了。

他知道，這應該是老朱的迴光返照了。

“楊軒啊，陪咱走一走？”

“臣，領旨！”

“別老是臣啊臣啊，都這麼稱呼了幾十年了，今兒咱允許你自稱兒臣。”

“另外，也別叫咱陛下了，叫父皇！”

老朱看著楊軒，笑道。

“…是。”楊軒略微沉默，隨即點頭答應。

這翁婿兩人就這樣出了宮，直接來到了京郊馬場。

“自馬場建立之後，咱來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就是可惜了這些好馬啊！”

老朱看著馬場的那些個汗血寶馬，語氣感慨。

他的話很多，從汗血寶馬說到戰馬，又從戰馬說到戰場。

最後又說到了他起家的時候有多難。

整個就是他的個人回憶錄。

不過楊軒沒有一點不耐煩，他耐心的聽著，對於老朱也是越加佩服。

試問，有誰能從開局一個碗，開創一個強大的帝國？

舍他朱元璋，再無人出其左右。

“可惜，咱現在老咯，連刀都拿不起來了！”老朱語氣唏噓。

“誰都有過巔峰時刻，但父皇您，卻會名垂千古。”

“在兒臣看來，父皇可與秦皇漢武，唐太宗比肩。”

“當為千古一帝！”

楊軒認真說道。

“哈哈！”老朱聽到這話，忍不住大笑。

“你當真認為咱是千古一帝？”

他反問。

“是，必為千古一帝！”

楊軒語氣堅定。

見狀，老朱大笑，眼中滿是欣慰。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老朱忽然發問：“對了，楊軒，你還記得你以前給標兒形容過的盛世嗎？”

聞言，楊軒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兒臣不會忘。”

“能再講一遍嗎？”

“好。”

“那是一個人人都能吃得飽飯，每個孩子都能上得起學，也沒有任何異族敢欺辱我們的盛世。”

“真好啊！”

“咱真想看一看。”

老朱抬頭仰望天空，眸子中滿是嚮往。

“會有那麼一天的。”楊軒認真道。

“呵呵~”老朱看了楊軒一眼，呵呵一笑，隨即神色落寞：“可惜，咱看不到咯。”

“楊軒啊！”

“兒臣在。”

“你以前見過老神仙張三丰，那你是否知道這世上有長生不老之法？”

“沒有，老神仙張三丰曾親口說過，總有一天，他也會死。”

“所以這世上並無長生之法。”

楊軒搖搖頭。

“真沒有？”老朱扭過頭，看著楊軒的眼睛。

“沒有。”楊軒還是這個回答，不過心裡卻有些疑惑。

老朱應該不是迷信長生的皇帝啊？

“你撒謊！”老朱突然變臉，打了楊軒一個措手不及。

他臉上滿是愕然，忍不住開始猜測，莫不是自己的秘密被老朱發現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不過他還是快速鎮定了下來，堅定的搖頭：“父皇，兒臣沒有撒謊！”

“那你這是怎麼回事？”老朱一把抓住楊軒的胳膊，掀起衣袖，露出了裡面如嬰兒般光滑的面板。

“兒臣保養的好罷了。”楊軒回答。

“你這話可騙不了咱。”老朱盯著楊軒的眼睛，施加壓力。

“兒臣沒有騙父皇，這只是跟老神仙張三丰學的一點小手段。”楊軒眼神不變，依然沒有承認。

“好。”

“你記住了，以後若是別人問起，你就是這套回答，其他的，無論如何也不要承認。”

老朱放下楊軒的胳膊，語氣變成叮囑。

後者愕然，不解的看著老朱。

“你的秘密，咱早就知道了。”

“自打標兒走了，咱不止一次想要殺了你。”

老朱揹著雙手，緩緩開口。

“因為你不敬皇權，心中也沒有君主。”

“可後來想了想，你畢竟是咱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人，咱心裡清楚。”

“你喜歡黃白之物，咱清楚你這是做給咱看的。”

您誤會了，這我是真喜歡……楊軒心中暗道。

老朱並不知道楊軒心中所想，他繼續道：

“以後咱不在了，你也不用再這樣做了。”

“好好為大明做貢獻。”

“大明需要你！”

說到此處，老朱將手搭在了楊軒的肩膀上。

楊軒啊楊軒，咱知道，你忠的從不是朱家，是天下……老朱心裡說道，這也是他到這個時候為什麼還不殺楊軒的原因。

若是楊軒知道老朱此刻心中所想的話，肯定會點一個贊。

身為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民族責任感，使命感，就算是來到這個時代，他也依然會肩負起來。

看著神色誠懇，語氣認真，像是交代後事的老朱，楊軒的心中忽然說不出的難受。

“我會的！”他重重點頭，語氣也哽咽了起來。

這樣的老朱，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哈哈，好！”老朱長舒一口氣。

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令牌，遞給楊軒。

後者接過，滿是不解。

“錦衣衛被咱裁撤後，其中的精銳被咱留了下來，組建了暗衛，隱於暗處。”

“這塊令牌，可以統領所有的暗衛。”

“今天，咱把它交給你。”

“希望你能用它守好大明。”

“你若是還有什麼疑問，回去把這塊令牌拿給二虎看，他會解答你的疑惑。”

聞言，楊軒愣了一下，他本以為二虎只是老朱派來監視自己的，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是。”他回過神，拱手認真道。

此刻，太陽即將落山，老朱瞥了一眼天邊被染紅的晚霞，對楊軒說道：“去，給咱牽一匹馬來！”

“是。”

很快，楊軒牽來了一匹馬場最溫順的馬。

老朱接過韁繩，輕輕撫摸了這匹馬的頭顱，隨後翻身上馬。

楊軒嚇了一跳：“父皇！”

“你站哪兒。”老朱瞪了一眼楊軒。

他只是老了，又不是騎不了馬。

“讓咱最後再騎一次！”

說完，老朱揮動馬鞭。

胯下馬匹向前邁動。

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彷彿回到了過去，和一眾兄弟們為了推翻元朝而拼命。

他縱馬賓士，江河大地被他踩在腳下，錦繡山河倒映在他身後。

曾經經歷過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現：

皇覺寺的青燈明月；

濠州城中的謹小慎微；

鄱陽湖中的沖天大火。

還有那一個個熟悉的人：郭子興、馬姑娘、徐達、湯和、常遇春、李善長、胡惟庸、劉伯溫。

以及，他的標兒…

後方不遠處的楊軒看著落日餘暉中那道孤單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他衝著那道身影大喊著下拜：

“恭送大明洪武皇帝！”

前方的身影勒住馬匹，迎著天邊的最後一絲陽光，回頭望了一眼。

似是在看楊軒，又似是在看他一手打下的錦繡山河。

他仰天大笑，似是在回應楊軒，又似是在說自己的一生：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

…

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駕崩於應天，享年七十一，與馬皇后合葬於紫金山孝陵，諡號：欽明啟運俊德成功統天大孝高皇帝。

……

（第一卷，完）

撒花撒花！！！

精神耗費太多，明天請假休息一天，然後再想一想下一卷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