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人不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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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我爸爸的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立功，上面有領導賞識，於是提拔到其他部門去做事了，因為事情涉及機密，所以就沒有在新聞上有報道。”

陳倩絲毫不在乎旁人的眼神，像個樹懶一樣緊緊抱住他，用動作表示根本不相信王青雲安慰自己的話。

“你有注意前幾天的新聞嗎？”

“沒有，怎麼了？”

“就在前幾天，陽潛市盤踞多年的犯罪團伙，蒼狼幫和眾合會，以及一些小幫派，全部被警局連根拔起，陽潛市掃惡樹新風的整改計劃還上了央視報道，你沒看？”

陳倩開始有點相信王青雲的話，難道，真是自己弄搞錯了？

一連問了兩個警察，四個在車站工作的員工，陳倩才確定，王青雲說的是真的。

“那……那按你的意思，你爸爸是升遷，不是雙規？”

王青雲指著遠處停在路邊的車子：“如果我爸被雙規，你覺得現在我還能有桑塔納坐嗎？”

“啊——”白擔心一場，陳倩撒開緊拉住王青雲的手，想著自己剛剛說的話，做的那些羞人擁抱，楚楚可憐的俏臉蹭的一下紅到耳根，羞死人了，自己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

王青雲反手扣住她的柔荑，一臉壞笑：“嘿嘿，想跑？晚了！”

“你……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上課！”此刻的嬌羞與剛剛的決絕，判若兩人，陳倩關心則亂，回憶自己的“魯莽”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你看你，出門連襪子都穿錯，這個樣子，還怎麼教書？”

陳倩順著王青雲手指往下，看見自己一黑一白的襪子，只覺得耳根子癢，好像有根蘆葦在撓似的。

“倩倩，我爸爸升職沒有及時告訴你，讓你操心，是我的不對，今天就讓我陪你逛逛陽潛，當賠罪好不好？”

陳倩慌成這個樣子跑來，本以為天都塌了，沒想到，居然是好訊息，她當然是思念自己的小男人才會如此，可現在誤會解開，她也有自己的考慮。

“不行，我……我要回去，你過幾天就高考了，我……我在家等你。”說完這句話，陳倩已經沒臉見人，恨不得挖開地縫鑽進去。一直以來的大家閨女，當著男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她的極限。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倩倩，那讓我給你買一樣東西，就一樣，好不好？”

陳倩對視王青雲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整個人都有點軟。

咬著嘴唇，鼻息間羞赧飛出一聲：“好。”

兩人坐車來到一處古色古香的雅閣前面，還沒有進庭院，淡淡的古箏聲音就響起，其間混著細密的琵琶聲。

陳倩似乎想到什麼，拉著王青雲的手不動，把他往外拽。

“倩倩，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我每年都有三五萬的壓歲錢，這裡面的，最多一千，只是環境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走吧。”

生怕為了自己，王青雲破費，聞此，陳倩才邁動步子。

踩著細碎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跨過大門，入眼所見，是豐茂秀竹，畫有山水的屏風後，隱隱有人交談，一股檀木的清香，沁入鼻間，再配上潺潺流水的泠泠聲，不愧是全省最出名的古樂器聖地——五音坊。

“客人您好，歡迎來到五音坊。”接待的俏麗服務員殷切打招呼，沒有因為兩人的簡單穿著而有任何輕視。

“我們聽說五音坊的古箏質量不錯，想來看看。”

服務員微笑道：“我們這裡挑琴有個規矩，只賣給會彈的人，坊主說，只有真正喜歡音樂的人，才會去愛護樂器，他不想自己的樂器受到無端損壞。

古箏，這位女士應該會彈，不知道女士你可否屈尊到箏房彈上三兩個音，我這也好方便帶您去看古箏？”

提起古箏，陳倩眼裡的羞意褪下不少，先一步答道：“可以。”

看佳人這副渴望的眼神，王青雲知道，自己帶對地方了。

兩人隨服務員走過竹林梅院，林間不時有人拿著琵琶，或是古箏對奏，每逢聽到新曲，陳倩都忍不住停一停，雙手興奮地憑空彈動，心中興奮全寫在臉上。

帶路的服務員早已見怪不怪，耐心候著。

走了差不多七八分著，三人在一處圓拱門前停住，抬頭看去，一個牌匾上寫著箏房的寬闊院落，正沐浴在陽光中，四層高的閣樓前，擺放著上百張石臺，每張石臺之前足足有五米寬，很是闊。

此刻在靠前的石臺上，二十多名十一二歲的小孩，正跟著講臺上的老師學習古箏。

陳倩越過兩人，興奮地跑到旁邊站著，在她眼中，此刻的的箏房，就是一處夢境中的聖地。

王青雲輕聲道：“一會兒挑選古箏，直接拿最好的過來，報價不能過萬，不要讓她知道真實價格。”

“好的先生。”

一曲終了，陳倩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在王青雲身邊，左右看去，對方正在大門口等自己，揣著少女的嬌羞，蹦蹦跳跳跑過去。

服務員準備好一把古箏，王青雲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給她帶好義甲，看得旁邊的服務員忍不住笑道：

“這位女士好福氣，這麼有耐心的男朋友，很少見。”

陳倩紅紅臉不說話，只是含情脈脈地看著王青雲。

“好了倩倩，談吧。”王青雲坐在旁邊草甸上，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陳倩彈古箏。

在彈古箏前，陳倩還是那個陳倩，害羞，靦腆，可又勇敢，隨著一聲深呼吸，獨屬於她的氣息甦醒，瞬間的神韻，把王青雲、服務員，以及剛剛從後門探出的男人也看呆了。

噔！

多音齊鳴，聲調不一，卻又同出同收，一瞬間，彷彿看見花開花落，春生冬藏，這是需要極高技藝的百花手。

噔-蹬——噔，噔噔噔-噔噔——噔！

只見陳倩十指翻飛，一個個奇妙的音符在耳中組成曲子，最後一手霸王撥月，把短短几秒的曲子拉到高潮，饒是王青雲不懂音樂，也能聽出其中的美妙，更別提在一旁，僅僅幾個音符，就迷醉，閉著眼睛欣賞的兩人。

越看心裡越開心，我媳婦真有氣質，我媳婦真漂亮，我媳婦真心疼我，王青雲忍不住自戀，實在是陳倩彈古箏的時候太美了。

青絲微動，就似山巒起伏，美目流轉，是天地之精華傾瀉，嘴角似笑非笑的溫柔，更是心中難以遏制的衝動源頭。

飄飄兮若仙山之紅翠，渺渺兮比江波之珍明，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方一閉眼，綽約仙子，心底活生。

一曲終了，王青雲才反應過來，此時屋裡屋外，已經不下五十人，剛剛學古箏的孩子、教古箏的老師、過路的人、服務員，紛紛湊過來。

除了王青雲，幾乎個個都閉著眼欣賞。

“倩倩，真好聽。”王青雲豎起大拇指。

陳倩笑笑不說話，自己的小男人還沒聽出彈的是什麼。

兩人剛要叫醒服務員，從後簾出來的男人率先開口：“姑娘這首曲子，彈得真好，至真至誠。”男人誇獎完，又看向王青雲道：

“小友，你有福了。”

王青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白了男人一眼。

我有福？老子當然知道，這是我媳婦，你丫的那是什麼眼神，羨慕，還是嫉妒？

一旁服務員從沉醉中甦醒，尊敬地朝陳倩行了個禮後說道：“如聽仙樂耳暫明，今天小佳算是見到真謫仙了。”

說話的時候，服務員看王青雲，也是一樣的眼神，只不過更含蓄一些罷了。

“姐姐，你彈的古箏好好聽，婷婷我好想哭。”

“姐姐，我要和你學彈琴，我可以每天都加課，保證乖乖聽話！”

……

教古箏的老師看著陳倩欲言又止，似乎是自己想說的話被學生說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王青雲站起來，站在眾人面前，犀利的眼神掃過眾人，冷聲道：“閉嘴，我們只是來買古箏的，誰也不教！”

幾個學生被他一嚇，再想著自己不能跟著學，眼圈瞬間紅了。

服務員趕緊朝一邊男人請示：

“坊主，這位女士想要看古箏，我要不帶她到四樓去看看？”

男人擺擺手，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難受：“我帶他們去吧，你去忙你的。”

服務員給老闆說完小話，和教古箏的老師，趕緊把一群孩子們往外帶，一邊帶一邊耐心安撫。

老闆在前帶路，兩人在後面跟著。

連見多識廣的五音坊老闆都著迷成那個鬼樣子，用大腳指頭想，也知道陳倩彈古箏的天賦已經不是強，而是冠絕一方。

“倩倩，沒想到你古箏彈得這麼厲害，那以後咱倆一起出去，我是不是賊有面？”

噗呲——

陳倩沒忍住笑出聲來，俏皮一笑，露出可愛的酒窩：“那肯定的。”

“那倩倩，我腸胃不好，以後想吃和軟飯，你這邊沒問題吧。”

陳倩掐了他一下不說話，只是將手攏在他手心，不言而喻。

在前面帶路的封樂聽不下去了，自己心中的仙女，居然被一個看著如此不著調的莽夫調戲。

回頭看著陳倩，認真道：“這位女士，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這邊可以無償給你提供幫助，希望你不要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騙，你的才華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這是看不起自己的男人？陳倩面色一冷，一瞬間從溫柔甜美的鄰家大姐姐變成冰山，冷冷說道：“謝謝老闆，不必了。”

雖然吃癟，但封樂心裡始終不得勁，就覺得一朵鮮花，哦不，一朵仙花，插在牛糞上了。氣的牙癢癢，大步流星走到四樓。

四樓並不大，差不多才有五十個平方，但是隻放上玻璃展櫃，似乎其他東西沒有資格在這裡出現，橘黃色燈光下，反而顯得空曠許多。

到了四樓，封樂沒說話，陳倩先看迷了眼，四把形態各異的古箏放在玻璃櫃中，有紅色元素為主、雕龍畫鳳的，有靜謐深沉，黑檀為主的。

“暮雪、飛鴻、千雁、孤影，老闆這四把琴你都有！”

四把古箏各有特色，陳倩從一把看到第四把，又從第四把，看回第一把，就差手舞足蹈起來。

封樂遺憾道：“姑娘，這些都是仿製品，真正的名箏，早就在戰火裡被燒了。”

聽到是仿製品，陳倩臉上滑過真切的悲傷，好像自己的孩子被生生剝奪了似的。

封樂不計前嫌，打破自己只看不動的規矩，從玻璃櫃中拿出深沉的黑檀孤影道：

“姑娘，要不，你試試？”

陳倩走進古箏，雙手輕輕觸控在弦上，手沒有彈動，僅僅是輕微摩挲，絲絲奇妙的樂符就從古箏上飛出，深沉、哀婉。

好像一個白髮蒼蒼，禹禹獨行的老人坐在牆角，看著將要落山的夕陽下，實在無人牽掛，守著一個小乞丐，談起自己即將熄滅的一生。

良久，陳倩雙手從古箏上放下，扭頭回來看著王青雲。

“我……我不想買了。”

這次，王青雲聽明白了。

陳倩是在哀嘆美好的東西易逝，世界沒有永恆，再想起自己患病的父親就算治癒，總有一天要離開自己，才覺得悲從心來，難以自抑。

王青雲輕輕握住佳人的手：“倩倩，悲觀地否定一切，覺得任何東西都會消失，這是對我們自身存在的抹殺。

明天和意外到底誰先來，確實沒人知道，但我清楚，當下的我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只有一秒，那這輩子也就夠本了，比如說現在。”

“啵——”

王青雲一臉壞笑地親了陳倩一口，沉浸在悲傷裡的陳倩躲避不及，連忙伸手來打他，滿臉羞赧。

“那你陪我去吃麻辣燙，我餓了！”

嘟著嘴，陳倩撒嬌式地說出我餓了這三個字的時候，王青雲知道，為什麼陳倩彈古箏天賦卓強了，因為這傻丫頭聽得進去好賴話，並且能馬上接受。

“好，那咱就吃飯了，下次再買。”

封樂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氣得牙癢癢，但同時，他心底也暗暗佩服王青雲剛剛那句話。

是啊，雖然說夢想這種東西是量產的，可每個人終究是獨特的，多少人一輩子忙忙碌碌，都沒有替自己活過。

兩人牽著手，走到二樓樓梯時，封樂突然說道：

“幸福大街二十五號，那裡有你們想要的古箏。”

咻——

一張純黑色的名片從二樓飛出，饒了一個大圈，精確地殺進四樓的木樁一厘米。

“謝了老闆，欠你一個人情，有事打電話。”

封樂用手去抽名片，居然是普通硬紙，這麼遠，還插進木樁！

如果剛剛自己再敢多說幾句過分的話，以對方這實力，封樂脖子一涼，也許，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今天算是見著，什麼叫真人不露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