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5章 戰心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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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過後。
前方的人影沒有絲毫的回應,依舊跪伏在城樓之下,身體不規則地左右搖晃。
隨著距離的拉近。
薛雲越發感覺到有些不安,只因為,眼前這個朦朧的身姿看上去像極了記憶中的某人。
呼的一聲~~~
一陣詭異的妖風猛然過境。
頃刻間,漫天的沙塵被盡數吹散,荒野上的視野也變得清晰可見。
“這,這是?!”
一眼看清了面前的一切,薛雲的瞳孔緊縮,整個人頓時愣在了當場。
碩大的城樓上千瘡百孔,殷紅的血跡佈滿了牆面,殘垣斷壁之間,一具具殘缺的屍骸堆積如山,慘烈的景象猶如身處修羅地獄。
距離薛雲不過十來米的距離。
一個熟悉而又破敗的身軀跪伏在城樓前,渾身上下焦黑如炭,腹部上碩大的傷口中,即便是鮮血也早已凝固成了膠狀物質。
“北宮老師......”
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重傷的戰神。
薛雲不由得後退了兩步,眼前的城池哪裡是日不落帝國的城鎮,分明就是當年剛剛經歷了大戰的龍都城頭。
“不,不可能......”
狠狠地搖了搖頭。
薛雲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神情慌張至極,止不住地喃喃自語道:“這一定是幻覺,沒錯......肯定是敵人的精神力攻勢,對自我意識產生了影響!”
話雖這樣說。
可眼前這無比真實的場面,依舊讓薛雲的情緒開始逐漸激動起來。
“臭小鬼......”
搖搖欲墜,命懸一線。
無力地耷拉著眼皮,眼前的北宮穆神情頹廢,搖頭脫口而出道:“你,讓我很失望......”
當場呆滯在原地。
所有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薛雲嘴唇輕顫,苦笑著開口道:“北宮老師,我......”
即便明知道這其中有問題,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可身而為人,當面對自己心中無法迴避的執念時,依舊會瞬間分寸大亂。
對於薛雲而言。
當年在城牆上戰死的那些國立守夜人,以及犧牲自己保全整個要塞都市安危的龍都戰神。
這,就是他篆刻在靈魂最深處,無法迴避的執念——
“你太不中用了。”
焦黑的身軀臨近崩潰。
眼前的北宮穆氣若游絲,語氣中卻充滿了莫名的怨氣。
“如果你能夠獨當一面,龍都城內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戰死,如果你當初願意早一點兒跟隨我修煉,如今又怎麼會面對強敵而手足無措?”
直擊靈魂般的拷問,如同一顆巨石,狠狠砸在了薛雲的心神之上。
愧疚、遺憾以及深深的自責,瞬間湧遍了周身百骸,彷彿火焰般焚燒著每一寸筋骨和血液。
“不,對不起......”
茫然地向後退卻。
薛雲慌張到不能自已,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北宮老師,我......”
“到了這個時候,說對不起,還有用麼?”
慢慢仰起焦黑的臉龐。
北宮穆神色如常,低聲道:“在你的心裡,自由比任何事兒都重要,你空有一身的天賦,卻自暴自棄的荒廢,導致城中的幾百萬老百姓陷於險境,一句對不起,難道就能換回他們的身家性命麼?”
消失的不能重現,逝去的無法挽回。
整個人癱坐在滾燙的荒原地面上,薛雲的意志徹底被無情的斥責所擊潰。
下一刻——
眾多的枉死的冤魂從地面上探出頭來,血肉模糊的臉龐,以及殘缺不全的身軀,不由得令人觸目驚心。
“錯,就是錯了。”
面前的北宮穆表情肅穆,身體逐漸崩潰,化作漆黑的輕煙寸寸隨風消散。
不一會兒的功夫。
昔日的龍都戰神只剩下了半邊臉龐,依舊開口沉聲道。
“因為你的狂妄和失職,才導致這些戰士含冤而死,他們無法入土為安,只能向你討要一個說法!”
眉頭一挑。
正在崩散的身軀緩緩起身,咧嘴冷笑道:“要道歉的話,就親自和他們說吧!”
剎那間。
數之不清的冤魂紛紛咆哮,伸手朝著薛雲所在的方向慢慢攀爬而去。
面如死灰,神情恍惚。
薛雲的自我意識之中,對龍都大戰死去之人的愧疚以及執念,瞬間被無限地放大。
大量的冤魂將其包圍在了中間,密密麻麻的雙手搭在了薛雲的身軀上,試圖將其一起拉入無邊無際的地獄深淵。
心魔作亂,引火上身。
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薛雲早已經沒有了想要反抗下去的念頭,任憑這些冤魂靠近自己的軀體,胡亂的啃咬和撕扯起來。
此時此刻。
在『櫻井郡』的戰場上空之中。
近堂凜太郎驚愕地發現,滿臉呆滯的薛雲竟然流下了兩行血淚。
眉心的中間區域,更是突然升騰起了一抹幽綠色的詭異火光。
“壞了!”
猛地愣在當場。
近堂凜太郎一眼就看出,這是對方心魔已然發作,正在引火上身的前兆。
“會長,現在怎麼辦?”
駕馭著巨大的怪鳥。
鶴子飛身上前,瞧了眼薛雲糟糕的情況,提議道:“要不然,乾脆抽這傢伙幾個大耳光試試?”
簡單粗暴,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這就是鶴子平日裡一貫的秉性,沒有介意對薛雲下毒,嘗試以毒攻毒的極端方式去解決問題,已經算是很收斂了。
“沒用的。”
額頭上佈滿血跡。
嗜賭成性的坂本忠太也湊了過來,搖頭道:“這傢伙中的可是『黑刀.羅生門』的精神力幻術,一般的物理干擾方式根本就不起作用。”
“那可壞了!”
蹲伏在赤色巨猿的背脊上。
滕吉猛地拍了下腦門,哭喪著臉道:“咱們這群人之中,可沒人在精神力方面有所建樹,專業不對口,完全就幫不上忙啊!”
說話間。
薛雲額頭上的那一抹幽綠火焰,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又擴大了幾分。
“我來——”
暗自咬了咬牙。
近堂凜太郎下定了決心,低聲喝道:“你們三個,護住我的肉身,我要以黑龍之魂,強行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到了那個時候,不能受到外界的絲毫干擾,否則,我和他都會被心魔之火焚燒殆盡。”
猛地一怔。
『黑龍會』的三大堂主全都愣在了原地。
以自身意識入侵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這原本就已經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
更何況,薛雲如今的自我意識很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被當場牽連。
“不是吧,玩兒這麼大。”
嘴角一抽。
坂本忠太咋舌道:“會長,至於麼?”
“他,對我以及『黑龍會』有恩。”
目光深邃地看向了薛雲。
近堂凜堂郎閉上雙眼,沉吟道:“而且一直以來,他把我都當成了兄弟,關鍵時刻,我不能放任他不管,眼睜睜地看著這傢伙隕落。”
最是無情讀書人,仗義多是屠狗輩。
雖說是出身江湖草莽,但近堂凜太郎卻是一個極為重情重義的人。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對身陷險境的薛雲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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