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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前幾天這母女倆剛剛在美國團聚,所以,薛柯枚和女兒只是簡短地問候了幾句,再加上時間也緊,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隨後,她兩眼在人群中來回掃視著一個個前來參加葬禮的這些人影,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娟娟一看媽媽的眼神,就已經猜測出了媽媽的心思,不用說,這一定是希望她去見一見她的繼父劉春江。畢竟,娟娟出國的時候,劉春江正生死未卜。而此時,既然他死裡逃生,而且又恢復了記憶,不管怎麼說,娟娟作為繼女,出於禮節,至少也應該和繼父打個招呼吧?
娟娟現在畢竟已經長大了,而且也是一個大學生了。所以,她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但是,由於她的父親趙田剛也在一旁站著,所以,娟娟擔心她父親會不高興,便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當然是想看看她爸爸的態度。
薛柯枚見女兒瞅她父親趙田剛,知道孩子的心思,便冷冷地看著趙田剛的反應。
雖然趙田剛從內心講當然不願意讓女兒去見劉春江,但是,由於薛柯枚正兩眼緊緊地盯著自己,當然不好拒絕。於是便哈哈一笑,裝作大度的樣子,對娟娟說道:
“去吧,娟娟,你出國的時候沒有與你繼父告別,現在既然回來了,去見見你繼父吧。”
娟娟聽了,這才跟著媽媽在人群中走動著,去尋找劉春江。
由於劉春江死而復生,很顯然,從河西縣水泥廠趕來的幾個一塊工作多年的老同事見劉春江終於活著回來了,而且又見他安然無恙,當然都十分高興,便把他圍在中間,相互問候著,打聽著現在的情況。
娟娟擠進人群,見劉春江正在被媽媽的幾個同事圍在那裡,依然像以前那樣,精神十足,富有活力,而且外貌和言談舉止仍然像以前那樣,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娟娟心裡暗暗地在想,自己的這個繼父,顯然與上一次娟娟在河西縣醫院裡見到的那個劉春江,在精神上差別很大。
娟娟這樣想著,她心裡猶豫了一下,便又往前擠了擠。
薛柯枚也在後面緊緊地跟著。
由於娟娟已經長大了,再加上當著這麼多叔叔阿姨的面,所以囁嚅了半天,一時不好意思開口。
恰好,站在對面的秦桂芝一眼瞧見了娟娟,馬上向她招了招手,問道:
“哎呀,這不是小娟娟嗎?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而且長得越來越漂亮了。”說著,便一把將娟娟拉了過去。
劉春江聽了,一扭頭,這才發覺,娟娟和薛柯枚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了。
頓時,劉春江的兩眼像是燃起了兩團篝火,熱烈地燃燒起來。他用一種只有父親才會有的那種疼愛和關心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的繼女,關切地叫道:
“......娟娟?你......你也來了?快過來,讓我看看......你在國外還好嗎?”
娟娟瞅著眼前這個已經分別幾個月的繼父,不好意思接觸那兩團燃燒的目光,只是點了點頭,小聲問候著:“......好,我很好。您......您平安回來了?聽說記憶也恢復過來了?這可太好了,在您不在的那些天,您不知道,媽媽每天茶飯不思,以淚洗面,像是丟了魂兒一樣,我......我當時出國的時候,說實話,真有點不放心,擔心媽媽會走不出這道陰影......”
“對,娟娟說的沒錯,上次咱們薛主任回河西開股東會的時候,當時瞧她的那副失神落魄的狀態,真的很令大家擔心,薛主任,不瞞你說,我們背後都悄悄地議論,薛主任對我們劉廠長感情那真的是太深了,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受了刺激,腦子一時邁不過這道坎,精神上再出個什麼意外呢......”趙曉燕在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當時的情景。
“對,對,曉燕說的沒有錯。當時大家確實都捏著一把汗呢,說實話,我們當時的心情也很揪心......”周圍的幾個人都跟著附和著。
劉春江聽著這些趙曉燕敘述著當時的情景,他大睜著兩眼,一開始顯然有些吃驚,而且還懷疑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但再看大家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才相信這是真的。他懷著感激的心情,扭頭看了薛柯枚一眼,心裡顯然被深深地震動了。
“.....柯枚......”劉春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薛柯枚見大家背後竟然這樣議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望了劉春江一眼,“......哪有那麼嚴重?我......我還不至於那麼脆弱......”不過,薛柯枚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她心裡還是很感激大家的關心。
哀樂響了起來......
“......時間到了,大家都趕緊進去吧。”站在後面的趙田剛,聽了河西縣水泥廠的這些人的議論,他心裡當然不怎麼舒服,於是,便故意喊著,打斷了這些人的談話,高聲叫了起來。
由於追悼會的時間已經到了,所以,大家也不能用過多的時間敘舊,所以只能簡單地相互問候幾句,聊上一句半句。況且今天的這種會議氛圍也不易敘舊。
於是,大家都主動把黑紗戴在胳膊上,一個個心情沉重,表情憂傷或凝重,依次緩緩地步入會場。
會場氣氛肅穆,哀樂低沉地在空中迴盪著。禮堂的正前方,懸掛著一條黑色的橫標,上面用白色宋體字寫著:
無盡的思念深切的緬懷
下面,則擺放著楊吉輝、宋月英、楊麗輝、楊子琪四個人的遺照。
在遺像的兩側,則分別擺放著幾十個花圈。
王雪飛以及宋月英的幾個家屬,站在了會場的左側。
作為楊子琪的兒子劉易,當然也應該站在那裡。只是孩子太小,不懂得這些規則。於是,薛柯枚便準備把劉易往前面領。
“媽媽,還是讓我來領著弟弟吧。”娟娟聽著哀樂,眼圈已經微微發紅,她拉過劉易的手,動情地對薛柯枚說著,“楊阿姨生前對我很好,只是我那時不懂事,心裡曾經憎恨過她,從現在這一刻起,我就是她的女兒,她就是我的媽媽。”說完,表情悲傷地對著楊子琪的遺像跪下,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哭泣起來:
“楊媽媽,娟娟曾經錯怪過您,也忌恨過您,以為是您故意把我從岩石上擠下來,摔斷了腿。這都是我不懂事。從今往後,我就是您的女兒,希望您能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孩子……”
看得出來,娟娟是動真情了,她哭的很真切,周圍的有些人見了,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劉春江也默默地轉過身,悄悄地擦了擦眼角。而薛柯枚,神色黯然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心裡像是刀扎的一樣難受。
當年隨劉春江一起去北戴河的河西縣水泥廠的幾個人,都知道這件事。見娟娟跪在那裡傷心地哭述著,怕她傷了身體,秦桂芝便上前把她拉起:
“起來吧孩子,你楊媽媽會原諒你的......”
在眾人的勸說下,娟娟這才拉著劉易,主動站在了死者家屬——也就是王雪飛的一旁。
薛柯枚見狀,心裡又是一陣難過,但也有一些安慰。既然女兒已經認楊子琪為她的楊媽媽,所以,便不能只是戴個黑紗了。
於是,她便把一條只有死者親人才會戴的白色孝帽,戴在了她的頭上,並且在她腦後留著的馬尾辮上,繫了一根白色的布條。同時,也給劉易的頭上戴了一個白色的孝帽。
王雪飛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先是望了望站在自己一旁的這兩個孩子,然後又偷眼瞅了一下正在觀察著自己的許若玲,主動往裡面讓了讓,作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安慰道:
“娟娟,薛媽媽在九泉之下也會原諒你的。”
追悼會由遼源水泥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和代理董事長蘇秀玲主持。劉春江致悼詞。
薛柯枚一邊望著劉春江,一邊聽著悼詞,心中也是升起無限感慨:
楊吉輝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生前最念念不忘的這個劉春江,竟然會活著給他致悼詞?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安慰吧。
劉春江這個人的性格,按理說平時還是很冷靜的。但是,當他拿著稿紙,一邊念著,一邊回憶著楊子琪生前的往事,念著念著,聲音開始哽咽起來,竟然有些念不下去了......
“春江,要不然,我來唸吧?”
站在一邊主持追悼會的蘇秀玲,見劉春江淚流滿面,滿臉悲痛的樣子,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月,但那也不一樣。便準備把悼詞拿過來替他念。
“不用,”劉春江搖了搖頭,還是堅持著要往下念。
薛柯枚的眼圈更紅了,她又想起了楊子琪在賓館裡坐在那裡,懇切地希望她答應照顧劉易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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