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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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共同歷裡829年12月25日當晚，不少國家和地區，到今天便已經開始新年的假期了。而凱泰艦隊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的聯合演習，也即將圓滿結束，似乎正到了該慶祝的時候了。

凱泰王國第二海軍大臣，兼聯合艦隊司令官，芮德·赤眼元帥正在招待所有的分艦隊司令和主力艦的艦長們飲宴。

在旗艦薩爾巴特鐵爪號的艦橋上，他高高地舉起了水晶酒杯，對在場的高階軍官們朗聲道：“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也提前祝大家武運昌隆！致勝利！”

“致勝利！”軍官們用興奮甚至有些發顫的聲音大聲回應。

在宴會開始之前，赤眼已經把自己的作戰計劃發給了在座的諸位，他們方才知曉此次“演習”的真實目的。

這群高階軍官們頓時便覺得胸腔中充斥著全是正在燃燒的熱血，滿滿都快要溢位來啦！

他們幾乎都出生於凱泰王國的傳統貴族世家，都是武德充沛的利爪階級，注重武者傳統，苛求建功立業戰死沙場的榮譽。幾乎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被灌輸著“地球人是我們的生死仇敵”，“對面的星門是我們的領土”，“復仇！復仇！光復失地”這樣的念頭。

現在，這個一生都在夢寐以求的時候終於來了，又怎能不讓他們興奮得難以自拔呢？

少數理智的疑慮被埋在大眾的狂熱之中，自然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好了，諸位都看過我的作戰計劃了。在宴會開始之前，你們還有時間暢所欲言！”

軍官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了一小會，有一位將軍起身道：“閣下，屬下想知道，為何要在突襲之前的六個小時，也即是今晚的10點後，撤回負責警戒的巡邏艦隊嗎？總所周知，自從鐵牙3號星系被地球人奪走，我方現在所在的西尾座星系便成了所謂的‘公海’，並沒有安裝探測序列和重力井榦擾裝置。外圍的巡邏艦隊，是我方唯一的警戒網了。”

赤眼點了點頭，覺得這個提問倒算是建設性，解釋道：“我國在這裡大規模軍演了12次。每次艦隊集結，對方也會相應的集結外環艦隊和我們對峙。不過，軍演一旦結束，都是我方先撤去警戒艦隊，編入大艦隊中進行最後的撤退編組訓練。對面的地球人也會撤掉他們的前哨，準備解散……這一來一往都快二十年了，都要變成禮儀慣例了。那麼，若待地球人的前哨艦隊撤回之後，我們忽然全軍轉向，發動突襲，將會如何？”

軍官們恍然大悟，紛紛表示元帥閣下深謀遠慮，對面的地球廢物蠢笨如豬，不日王國艦隊就將高奏凱歌啦！

“若是沒別的問題。我會宣佈宴會開始，大家大吃大喝一頓權當戰前動員！然後，你們必須把每個步驟都完美地執行下去，不許有一點錯誤！”

“您的計劃完美無缺，屬下一定堅決執行！”有人大聲地喝彩，頓時便引來了一陣應和。

“堅決執行！”

“致勝利！哇嗚啊！大護國主萬歲！”

“撕斷地球人的脖子！他們都是卑劣的侵略者！”

“對，無恥卑劣的侵略者！而且，他們居然，居然說我們是貓！”

“對，這才是最可恨的地方！我們是縱橫星河的戰士之族，和那群，和那群只知打滾求歡的毛茸茸走獸，哪裡像了？不能忍！”

“是的，絕不能忍！這是何等的侮辱！”

赤眼見大家士氣高昂同仇敵愾，並且也提不出什麼建設性意見了，便揮手讓人上菜。

各種主菜都是模仿的帝國宮廷料理，其中還混入了不少聯盟甚至共同體的菜色，但總體來說還是琳琅滿目豐盛之極的。

凱泰人雖然是毛髮茂盛的異星種族，但大家都是直立行走的碳基哺乳雜食動物，人類能吃的他們當然也能吃。事實上，他們相當喜歡人類美食，而且口味還特重，越油膩越高糖高鹽高膽固醇他們就越喜歡，但這樣居然還不掉毛，也是一件奇事！

“大臣閣下，屬下有意見！”一位艦長忽然大聲道。

赤眼用自己映著血影的豎瞳瞥了對方一眼，道：“哦，那你說吧。”

“為什麼這裡居然有地球人的菜！”他指著一大盤鵝肝，嚥了咽口水，卻還是義正言辭地說：“我們不吃仇人的食物？”

這位船長的話引來了一片回應，看來，抱有這個觀點並不在少數。

“你不想吃嗎？”赤眼冷冷地道。

“呃，這個，不，不想……”

“覺得不好吃嗎？作為驕傲的武人，必須說實話！”

“不，不好……不，好吃！額，屬下也想吃！”艦長黯然地點了點頭，卻又道：“可是，閣下，我……”

“那就坦率地吃吧！記住這個美味，也記住你們的屈辱！是的，你們之所以不願意碰觸敵人的食物，是因為我們是失敗的一方！我們是被割肉的一方了！在三十年前便如此了！然而，諸君，你們要的是逃避，還是記住這一切呢？你們知道這塊食物是怎麼來的嗎？地球人每天給鵝灌入大量的食物，讓它的肝不正常地生長膨脹著，等到足夠肥美，便是被人剖腹取肝的時候了。這像不像我們的敵人！是的，人類，就是這樣殘酷的生物啊！“

赤眼說的一眾軍官們口乾舌燥，個個都有點瘮得慌。

“可是，那又如何呢？不管怎麼說，人類對食物的研究，才是銀河第一。承認你面前的美味，又有什麼呢？等到我們奪回了失地，恢復王國神聖的版圖，徹底擊敗壓在我們頭上多年的宿敵，你們便可以坦然地享受著一切了！所以，現在……”赤眼抓起了一塊鵝肝，大喝道：“吃掉他！就像列位吃掉你們的敵人一樣！致勝利！”

赤眼司令官一口將鵝肝吞了進去，其餘軍官們個個熱淚盈眶，也都有學有樣，一大盤鵝肝頓時便見了底。

“嗯，有點腥……好像，也沒有吹得那麼好吃嘛。”赤眼心想。

必須要說明一下，這些鵝肝都是生的，只是灑了一點點調味料。

不過，正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宴會的氣氛還是相當熱烈的。一眾高階軍官們個個吃得心滿意足而且士氣高昂，這便辭別了赤眼，紛紛離開。

第二海軍大臣卻覺得相當疲憊，感慨底下人全部都是中二病時期的匹夫，自己和他們耍智障還是挺勞心勞力的呢。

可即便如此，他也遠沒有到休息的時候，因為全軍，乃至全國最大的中二病還需要他應付呢。

赤眼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開啟了通訊，螢幕上頓時便跳出了王國最大的實力派“中二病”，查倫·猩鬃王子的樣子。

這位王子的長相相當符合凱泰人的審美，身體雄壯魁梧，還擁有一身王室遺傳象徵的猩紅色毛髮，煞氣逼人，威風凜凜，堪稱人主之相。

可惜是個熱血上頭的狂躁症患兒啊！赤眼想。

“哦呀，怎麼了，這麼疲憊的樣子，這可不像您啊，我的老師。”

“老臣還是上年紀，實在是不勝酒力啊！”赤眼開始裝可憐。要是對方能早點結束通訊放自己去睡覺，那就算是表演成功了。

“不能啊，老師，您千萬不能上不勝酒力啊！到了地球，我還要親自給您端酒祝捷的！”

赤眼微微一怔，似乎是從王子的話中捕捉到了什麼很不妙的資訊。他所有的疲憊和煩躁都一掃而空，雙目圓睜，一雙血眼彷彿要擇人而噬。

“什麼？您說什麼？”

“這個，地，地球啊……”就連狂躁癌晚期如猩鬃王子被那血瞳一瞪，也被嚇得一哆嗦，趕緊解釋道：“我覺得，要想讓地球人徹底屈服，就應該直接突入他們的首都，按著他們的腦袋簽約。星門算什麼？他們在新大陸的殖民地，他們和我們接壤的三個星區，全都應該割讓，還有啊，我聽說地球的美女……”

“殿下，我以為我們只是要奪回直布羅陀星系，不，其實只要得到星門一半的控制權，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什麼直布羅陀星系，是我們鐵牙3號星系！”王子大吼道。

可是，銀河文明議會對那個星系的官方命名，已經正式定為“直布羅陀”了呢。

“好吧，鐵牙3號星系……可是，我們已經制訂好了萬全的計劃，現在我方的戰力，能夠暫時擊潰敵外環艦隊，奪回星門的控制權，便已經是極限了。”

“呵，計劃是可以隨時變動的嘛。等到佔領了敵人的太空都市和有人殖民星，便能得到補給，一路打到地球去了！現在，是時候推翻人類的暴政了，宇宙的未來屬於凱泰人！”王子熱血激昂地高呼咆哮著，見赤眼全程都是冷漠臉，趕緊又道：“總之，您先稍等一下，等我來了，我們便再商量一下。”

說罷便不等老將反應，急忙掐斷了通訊。

赤眼元帥在原地呆滯了將近一分鐘，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一屁股坐倒在自己的椅子上，雙眼都開始發黑。好在，他在暈厥之前，總算是艱難地按下了呼叫鈴。

衛士和醫官們大呼小叫地跑進來，圍著元帥閣下忙了半天，又是喂藥又是按摩的，總算是把他的老命給續了回來。

赤眼元帥戴了一會呼吸器，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下，又疲憊地揉了揉自己鬆弛而毛髮枯槁的臉，發出了一聲滄桑的嘆息。

他又找醫生要了一點安眠藥，默默地睡下。沒辦法，明天那個狂躁癌晚期的鐵憨憨就要到了，自己還必須應付。等到打起仗來，那個憨憨雖然是名義上的最高統帥，但負責指揮的還不是自己？

所以，現在必須要休息，儘量恢復一點體力。

雖然一把年紀又一身（大部分被那個憨憨氣出來的的）病，但我現在還不能倒，得堅持啊！

可越是這麼唸叨，就越睡不著。哪怕是有了安眠藥的作用，赤眼元帥也輾轉反側了幾個小時，才沉沉地閉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剛合上，思維剛停止了思考，便被闖進來的副官和衛士們徹底驚醒了。

他咬牙切齒地想去拿槍，覺得自己不夢中殺上幾個簡直就對不起自己的軍銜。然而，副官卻先一步大聲道：“閣下，閣下，打過來！”

“什麼打過來了？飛行球嗎？天球嗎？閉嘴！我頭疼！”元帥下意識怒罵了一句，這才恢復了一點點知覺和思維能力，打了個呵欠，怒道：“呼……去，去把我的木天蓼煙拿來！”

“沒這個時間啊！是導彈！導彈和魚雷！元帥閣下！”

元帥似乎是沒有聽到，木然地接過了衛士遞過來的木天蓼煙，聞了一口，轉過了頭：“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導彈和魚雷？”

“敵人！共同體外環艦隊，已經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