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被機器人教育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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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剛才薩默斯先生已經成功找到那些戰鬥機器的操作終端了，我們已經可以操作那些機器人行動和戰鬥了。我按照行規，允許他帶走其中一臺。”菲菲又道。

“可以，反正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有幾臺。”餘連笑道：“智械兄弟會的專家們真是靠得住，能處。”

“他們確實很靠得住，但我覺得還是少處為好。就這樣君子之交澹如水，才是最好的選擇。”菲菲瞥了餘連一眼，幽幽道：“魚兒，你可得明白自己的立場。”

餘連點了點頭，自己畢竟不是個走單幫的遊俠了。說起來，那位薩默斯先生這段時間似乎總是有意避著自己，也是有這樣的考慮吧。

哎，無論是上輩子都是這輩子，都確實是個能處的爺們，雖然身上一大部分都是機械體了，但也絕對比那自然產生的靈能者們有人情味地多。還真是可惜了。

就這樣，新玉門的啟明者遺蹟事件便就此告一段落，大家自然都不知道，這個遺蹟中最重要，甚至也是最偉大的存在，早已經在大家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便潤了，而且還在星系之內所有監控都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直接潤到了外太空軌道上。

然後，在猩紅王座號，這艘被小灰口中被稱為“醜得反文明”的船，返回新玉門的時候，她又施施然地潤到了船上了，並且給餘連發來了資訊。

這時候，已經是遺蹟開啟之後的第四天，時間也終於進入了833年的4月。猩紅王座號已經完成了一次從新玉門到南天門的例行巡邏。

據帶隊的孔晴宇中校的說法，在戰艦進入了南天門的時候，還引發了友邦人士的莫名驚詫。甚至還有外國在此地駐留的機構，直接向外環艦隊司令部發起了抗議，說地球人違反星際公約，率先在新大陸投入了無畏艦云云。

不過，外環艦隊司令部卻表示這特麼就不是無畏艦，你有見過醜成這個樣子的無畏艦嗎？而且這船現在連正式的船籍都沒有，頂多只能算作是臨時徵調的俘虜船罷了。怎麼著？大一點的俘虜船就不能臨時徵用嗎？

總之，這個小小的風波就在這樣平穩地度過了。

此外，王座號一路上也遭遇了非常小股的海盜，但這對於一艘無畏啊不，“大型臨時徵用的俘虜船”來說，根本就是不疼不癢的小情況，只不過是為船員們提供了一些經驗值罷了。對大副孔晴宇中校來說，這甚至都用不著自己多花一句話來彙報，而餘連也沒有多問，反倒是關心別的問題。

“本土艦隊是否已經在南天門集結了？”

“目前已經到了一半另外一半還在整訓補給，說是要下個月才到。不過，無畏艦倒是都到了，正在進行最後一次開拔前的維護。”大副說。

好吧，這一次，餘連是真的相信，華胥那邊很快就會有好訊息傳來了。

“那麼，是不是也有艘海神船？”

“確實聽說了，但他們穿越南天門的時間比我們預定返回時刻晚24個小時。下官詢問過是否需要護航，對方也婉拒了。”大副說：“這支艦隊有海神級一艘，舞蹈少女級遊輪一艘，頓薩克武裝商船五艘，以及流明級綜合工程醫療船一艘。”

確實，這種規模的艦隊，就算是遇到灰鬍子那樣的大海盜王的主力也絲毫不落下風，確實不需要我方護航。

大副卻又壓低了聲音問道：“艦長，需要向新旅順方向求援嗎？”

餘連微微一怔，隨即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由得啞然失笑：“放心，聯盟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在新玉門搞事，更重要的，他們也沒有能力。雖然外界都在說海神船改成泰坦只需要進廠一個月，但她畢竟不是泰坦。再龐大的武裝商船也是商船，而我們的王座號再破破爛爛，也畢竟是無畏艦。放心吧。”

上了年紀的大副也信心滿滿地笑道：“實際上，雖然是掠奪者的船，但下官倒是以為，若是能修好主炮，王座號其實比獨立級強。”

這倒也不難理解。再怎麼說，獨立級也是四五十年的老船了，而王座號雖然充滿了彆扭的綠皮風，雖然被小灰鄙視，但畢竟也是掠奪者最新銳的戰艦了。

這時候，大副猶豫了一下，又道：“……下官從老艦隊的同僚那邊得了個訊息，說是地球那邊還在打這艘船的主意。等到她的正式船籍批下來之後，就準備重新註冊一個名字，然後編入本土艦隊的試驗艦隊中了。”

“嗯，我猜到了。”餘連道。

這其實並不難猜。就算是綠皮風的無畏艦也是無畏艦。現在全共同體還能跑得動的無畏艦也就只剩下六艘了，地球的袞袞諸公又怎麼可能把她留在新大陸呢？

更何況，這畢竟是掠奪者拼出來的綠皮船，有不少埃羅人獨有的技術，還是很有研究價值的。

上了年紀的大副對此有些不滿，有些憤慨，更多的卻是無奈。

自己一把年紀，卻沒有想到還有當上無畏艦大副的一天，而這段例行巡航馴良的一個星期，做得更幾乎是代理艦長的活。

沒有一個艦長是願意和自己的船分開的。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只是個普通的中校軍官，看年紀最多五年也就要退休了。

餘連卻告訴對方，人比船重要得多。老人家和他的團隊們玩了這麼久的綠皮無畏艦，而且還有戰功在身，說不定下次就可以調到更重要的崗位玩正牌無畏艦了。

孔大副啞然失笑。他雖然覺得餘連是在說客套話安慰自己，但還是挺中聽的。

“那麼，我就讓全艦保持警戒，在新玉門軌道上待命吧。”

“不用那麼緊張，那艘海神應該要過上兩三天才能抵達吧？”餘連笑道：“還是先輪流休假吧。”

餘連不由分說地下令，讓包括孔大副在內的大部分艦員去圖隆休整，然後才登上了戰艦，照著小灰髮給自己的資訊，一個人向著船中後方的輪機室走去。

現在還在王座號上值班的官兵只有兩百多人，餘連並沒有特意驚動他們。可是，留在船上的安保和工作機器人卻有大小三千多臺，便難免有了幾次照面。

老鼠般大小的維修機器人在艙壁之間的管線之中悄無聲息地爬行著，卻瞞不過餘連的聽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些維修機器人的動作似乎靈活快速了幾分。

當他路過一條通道的時候，兩個正在站崗的戰鬥機器人甚至揚起了手上的火神炮，放在針眼般大的監視鏡頭邊敬了個禮。

嗯，這些託斯商團國送來的安保機器人也算是世面上最先進的款型之一了，但也只是分得清敵我罷了。平時，無論是自己還是別的軍官路過，他們都只是呆呆地在那裡杵著。

現在，看著確實是聰明瞭不少……

“這樣一點也不帥。不覺得獵奇嗎？”餘連沒好氣道：“不怕嚇壞了船上其他船員嗎？”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餘連的耳麥中自動響起了小灰的聲音：“你的船員們這段時間經常和這些機器人孩子玩耍呢，他們還以為是升級了什麼陪伴系統呢。反正不也有什麼保姆機器人和陪伴機器人啥的嗎？”

餘連心想，最新款最貴的陪伴機器人現在做得比紙片人還，觸感和真人毫無區別，姿勢更是比真人多多了，要不你也幫我模擬幾個？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默默地開啟了自己的終端，掃描了一下週圍的艙壁。

餘連個人終端已經被金哨子附體……確切地說是吞噬了，便多了很多黑科技的功能。譬如說，他不需要動用靈能，便能對一個目標的硬度、柔韌、耐磨等效能進行充分地掃描，甚至還有可能照得出其材料的構成。

掠奪者手中的資源有限，是沒法搞什麼內裝潢的，過道的艙室的四壁，基本上都是以冷硬的金屬地板和網格為主。身處其中，就像是身處一個冰冷的鐵棺材之中。長時間呆在這種地方，船員說不定是真會把自己當做凍肉的，精神狀況自然也就不怎麼正常了。

掠奪者的普通士兵往往瘋狂而悍勇，這很可能是原因之一。

為了船員們的身心健康考慮，餘連在繳獲這艘船之後，也稍微進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建，至少是把大家主要的居住區域和工作區域加了些點綴，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點人味兒了。

當然，更佔船隻更多部分的通道和各種機關室實在是來不及裝修，只能帖點牆紙放點綠植什麼的，總也是聊勝於無的。

現在，金哨子的掃描光波已經透過了那些極簡風的金屬牆壁，觸及到了艙壁之下的各種能源和通訊管線。那些裝置是非常典型的掠奪者綠皮風格，粗獷，結實，耐用，好替換和維修，但是卻又臃腫而笨拙。

可現在，那些管道就彷佛是經過了鍊金改造似的，尺寸和外觀沒有什麼變化，但效能卻已經大不相同，強度和耐久提升了不少，但鋪設得更加合理了。運轉效率甚至直接爬升了一個數量級。

這是小灰的奈米機械團正在強化這艘綠皮船了。餘連很快便做出了這個判斷。

他趕緊加快了步伐，很快便來到了輪機室中，推開一看，便看到那個灰分灰眸的美少女，曼妙的身姿正裹在一身寬大的防風袍子，毫無形象蹲在引擎中樞的顯示屏前，咋看就像是一袋子耷拉在地上的土豆。

當然，就算是土豆，也一定是最高顏值的土豆了。

“原來如此，這幫人居然會想著把四臺亞光速引擎綁在一起，用一個調整平衡儀進行連線，確保裝置可以同時啟動和關閉。”她抬著線條優雅下巴，露出了白皙的天鵝頸，低聲道：“真是有趣的構想。”

“怎麼樣？雖然確實是醜得反文明的船，但我說過了，您是可以從中找出文明的多樣性和共融性吧？我沒說錯吧？”餘連得意道。

“共融個屁啊！”機器人小姐姐卻很有人性化地翻了個千嬌百媚的衛生眼，不屑道：“四臺引擎綁在一起飛，但凡中軸受點大傷，或者平衡儀失能，這艘破船就等著原地轉圈當靶子吧？不但醜得反文明，效能也特麼夠反文明得了！要是放在上個宇宙世代，就算是幼兒院孩子的手工作業都做不出來這麼爛的東西！”

“我的王座號還真是對不起你了唷！還比不上幼兒園孩子的手工作業標準唷。”餘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是辯解道：“可就是這種幼兒園手工作業的殘次品，也是掠奪者最強大的戰爭艦船了。”

“然後，那些銀心遊牧民族，開著這種東西也能肆無忌憚地縱橫星河？你們還拿他們沒轍？真是的，這個文明世代的人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小灰站起了身，叉著腰露出了沉痛而失望的表情：

“你們真是我帶過地最差的一屆了！”

“所以你帶過幾屆啊？不準說這是禁止事項！”

“一屆啊！”小灰昂首挺胸，用理所當然的口氣傲然道。

好吧，說是“最差”的一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那你傲然個屁啊？

餘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什麼事情都要學會從正面看馬。掠奪者的狀況你也已經瞭解了，銀心的資源有限，所有的東西都只能一個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以他們的狀況，很難生產出大功率的亞光速引擎，把四個引擎拼在一起還能平穩運轉，不也反應了某種節儉的智慧嗎？”

餘連是真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還有為掠奪者的綠皮船說好話的地步。沒辦法，他現在也找不到更好的載體了，只能儘量把這個傲慢的機器人姑奶奶哄好了。

“這我倒是甚為認同。用一個設計精妙的平衡儀和協調差時器，外加上一套程式，確實會可以起到大功率亞光速引擎的效果。不過，這倒是挺考驗船員們的能力的。”

“可不是嗎？”餘連很驕傲。

“可是，發展的問題不是永遠要用發展來解決嗎？研發最新的科技，採用最清潔，最有效率的方式來利用有限的資源，這不才是正途嗎？從垃圾堆撿廢品是撿不出未來的，這算個哪門子智慧？”

餘連聳了聳肩：“你說的是對的，但你總不能指望我們這樣過的碳基猴子，永遠只會做對的事情吧？”

對方聽出了餘連的意思，直接嗤笑道道：“你又錯了。所謂對的事情，可不是我這個先進的機器人完美計算的結果，而是社會性的前瞻和思考啊！我當然知道人類是社會性動物，便總有私慾，總有傾軋，總有歷史的反覆。可要是真的把錯誤歸咎於所謂碳基猴子的人性弱點啊，無法克服的劣根性啊什麼的，進步又從何而來？你們又為何不乾脆在搖籃裡待到死呢？”

我居然被一個機器人說教了啊！而且還特麼是在人性和社會方面？

餘連覺得，要不是上輩子已經有這樣的體會，現在自己一定會懷疑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