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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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而言，一一切情況並不複雜。貓人和鳥人的聯合艦隊有十艘重巡和五艘輕母，其餘大小輔助艦支也有超過三十艘，總兵力是對面十三艦隊的將近三倍。雖然對面的地球人手裡有兩艘大型航母和無畏，但真要打起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至少也可以稍微拖拖時間。

凱泰和巴克維的前線將領覺得地球人只是表明一下態度，不可能真的開打，便這樣隔著一個星系和對方準備對峙一番。

不過，凱泰和巴克維雖然都是帝國豢養的狗，但狗和狗之間為了爭骨頭還是會經常鬥毆的。一旦沒有帝國將軍統一指揮，雙方想要混編進行聯合作戰，幾乎是不可能的。

於是乎，以凱泰人為首的重巡洋艦隊和巴克維人為首的航母艦隊，說是混編，但更像是兩個不同屬的叢集——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可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地球人第十三艦隊似乎把握住了這個戰機，開始不講武德地偷襲了過來。他們忽然便以一種其疾如風，侵略如火的態勢撲了過來。剛剛完成躍遷，甚至艦隊都沒有重新完成戰術編組，便直接衝著凱泰的重巡們過去了。

單是如此便也罷了。關鍵是，地球人那兩艘航母——其中一艘還是帝國的獨角獸級——在衝鋒的過程中，將所有的戰機都投了出來。那數百架蜂蛹的戰機中，有四架從未見過的機型，像是天使一樣展開了光凝成的羽翼，以超越常識的高速劃過了天穹，瞬間便已經逼到了凱泰艦隊的警戒範圍的邊緣。

到了這時候，凱泰人的監視器也看到了那些光翼戰機掛著的大型掛件。

空間泡魚雷？

凱泰人的艦隊頓時一陣大譁。就算是凱泰人不明所以，船上的帝國顧問也一定會讓他們譁然起來的。

於是，這批重巡趕緊狼狽地後退，準備退入友軍的掩護範圍內——這個時候，巴克維人的航母也趕過來了，同樣也放出了遮護的戰機。

平心而論，雙方這一次的艦隊作業表現得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但實在是架不住事發突然。慌不擇路之下，自然就發生了碰撞事件。

可是，只是驅逐艦撞到了輕巡洋艦，傷亡人數才剛到達兩位數，也並不影響艦隊戰鬥力。只不過，在地球人面前整出這一出，確實是有點丟人。

等到兩邊反應過來的時候，地球人已經收回了戰機，在他們的射程之外展開了艦隊，卻沒有任何發起攻擊的表現，就像是一群偶爾路過的吃瓜群眾似的。

聯合艦隊惱羞成怒，想要開火還擊找回場子。可這個時候，在後方得到了訊息的查倫·猩鬃王子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剋制，命令前面艦隊保持冷靜，不許開火。

後來事態的發展，便從隔著一個星系對峙變成在同一個星系對峙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了。

“啊嘎嘎嘎嘎，這可真是，哈哈哈！蠢笨得讓人歎為觀止啊！”年老的公爵杵著藤條，發出了彷佛鴨子一樣的大笑聲：“耶格爾，凱泰人和巴克維人的作戰能力，看起來是比你的手上的功夫，還要拙劣啊！”

副官鬆了口氣。這種笑法，至少說明公爵閣下沒有那麼生氣了。

至於訓練室中鼻青臉腫的耶格爾·索拜克則在想，我小小一個三環的雜兵，而且還是“探索”，面對您一個八環的“王座”卻還能站得起來，這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很不好？我對自己的手上功夫很滿意的好不好？

當然，薩督蘭公爵從頭到尾都沒有使用任何靈能技法和高深的招數，手裡用的也只是一根隨手從船內綠植上扯下來的藤條。他索拜克可是全副武裝紋章機在身手持原子光矛，卻依然被揍成了這樣。

不過，這種小小的細節問題其實不用在意。重要的是，我一個三環雜兵，其實騎士團新人，在八環的大團長面前堅持了半分鐘啊！就算是沙梅恩也不過如此了嘛。

大概是因為剛才訓練時得到的信心，耶格爾·索拜克便鼓起勇氣道：“其實，下官……呃，弟子也覺得，聯合艦隊表現得確實非常失態。可是，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混亂之下，他們還是保持住了最大的程度的剋制，和起碼的組織度，維持住了前方的對峙狀態，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您對他們的評價，不能太苛刻。”

“確實如此，我接受你的建議。”公爵倒是非常坦率：“另外，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手頭上的功夫其實也比想象中的好。這樣我下次就可以不用藤條，用手杖了吧？”

我沒這麼說過！

耶格爾·索拜克知道，哪怕是為了自己之後的幸福生活，也應該儘量想辦法轉移老師的注意力了，便保持著挺胸立正的狀態，在佈滿了血印子和瘀傷的臉上掛上了嚴肅的表情，以一副軍事專家的冷峻口吻道：“另外，下官以為，他們應該也是擔心那艘無畏的存在。畢竟是掠奪者的噴火型戰艦，火力配置非常極端。在沒有裝備遠端和大威力主炮的主力艦的情況下，保持相對密集的防守隊形，很可能會因為敵人的炮擊而損失慘重。兩國聯合艦隊的排兵或有鬆懈的地方，也確實因為各有齟齬而釀成大錯，但其實也有可以理解的考量。”

副官在一旁聽得差點目瞪口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有人居然還能把聯合艦隊那鬆懈散漫，不顧大局的愚蠢行為解釋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凱泰人莫不是也給你送了果盤的？嘖，就算是收錢辦事，這未免也太敬業了吧？

副官頓時對耶格爾肅然起敬。之前因為這傢伙“倖進”而被薩督蘭公爵看重時產生的一點小嫉妒，就此不翼而飛了。

薩督蘭公爵卻似乎覺得自己的弟子說的也有道理，便道：“有一點其實你說漏了。地球人的艦隊表現得其實堪稱完美。”

“這個……”

“他們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都沒有發動實際的攻擊，能夠忍不住建立輝煌功業的誘惑，這才是值得誇讚的地方。你須得知道，這世上其實有的其實勇勐無畏的悍卒勇士，但能發也能收的，才能算得真正的強軍！”公爵看了索拜克一眼：“莫要忘了你的長處，耶格爾。”

索拜克感動得想哭，也尷尬地想哭。他總覺得便宜老師其實是哪裡誤會了，但自己卻完全沒法說。

“另外，照你剛才的意思，火力強烈的主力艦，依然是艦隊中最核心的力量，你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老師……”

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耶格爾看著薩督蘭公爵期許的眼神，估摸著對方應該是希望能聽到更多的講解，不由得叫苦不迭。

他現在也搞不懂為什麼這位大人物會如此看重自己。把自己收為親傳弟子，催熟把自己弄成三環也就罷了。每天總是要拖著自己訓練，把自己折騰得傷痕累累筋疲力盡也還可以咬著牙忍受。

可是，無論什麼軍情，公爵都一定要讓自己發表意見，光點一旦大眾了還一準不滿意。這就很讓索拜克崩潰了。

他便只能硬著頭皮找補道：“那個，這個，嗯，共同體最開始出動的是航母……”

“對了！航母！”薩督蘭公爵點了點頭，讚許道：“你這孩子雖然年輕，但戰術嗅覺確實敏感。我都是到了這把年紀，見了太多，才學會了分析。”

索拜克知道自己好像是又過關了，心中便只能感恩了。

“通知相關部門，儘量收集地球人的那些新型戰機的情報。還有，把目前所有的資訊，都馬上發給國內。”薩督蘭公爵道。

索拜克趕緊像模像樣地補充道：“我相信，論起造艦技術和其餘各方面的技術儲備，地球人和我們還有很大的差距，至少以世紀論的差距。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關注他們在一些細微技術兵器上做出來的突破。凱泰人和巴克維人會吃虧，帝國軍人若是沒有防備，一樣是會吃虧的！”

薩督蘭公爵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但沒有直接誇獎，而是反問道：“那麼，耶格爾，你認為，那艘噴火艦到哪裡去了呢？”

老傢伙你有完沒完啊？把我當成什麼了？星見閣裡那些能掐會算的神棍嗎？

索拜克雖然很想這麼說，但還是做出了努力思考的樣子：“她們確實沒有直接出現。那麼，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以掠奪者戰艦的極端設計，本身便是一艘高速的火力輸出平臺，單獨便可以成軍。會不會是，想要繞路，對我方前哨艦隊進行包抄。又或者，他是想要奔襲我們在此地的行營，或者直接突破進入殖民星區？”

索拜克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那位副官一副心有慼慼的樣子，因共情而引發的親切感頓時油然而生。

在大領導面前裝湖塗其實是技術活！他們這些當副官卻偏偏又是離大領導最近的，旁人只是覺得他們光鮮，又怎麼能知道他們的辛苦呢？

當然，必須要承認的是，這理由確實編的很生硬，生硬得連索拜克自己都有點尷尬。

以星系為距離單位的戰略迂迴也是有過的。不過，都是雙方都擁有大量艦隊，在數個星系發生相持不下的纏鬥的情況下發生的。若是單艦，當然也可以這麼操作，但真的沒太大必要。

更何況，雙方這不是還沒有打起來嗎？在有共同的敵人在，大家應該還是會注意一下國際觀瞻的，應該不會玩得那麼絕吧？

“那你就需要重新整理一下你的想象力了。”薩督蘭公爵伸出藤條在索拜克的腦袋輕輕敲了三下。

後者心想我一個大好男兒，居然被人敲腦袋，這真是何等的屈辱啊！他倒是沒看到，這一幕被門口的副官看著眼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羨慕，但卻連絲毫嫉妒的情緒都不敢有。

“記住了，不管是用兵，還是修行，想象力都很重要。”薩督蘭公爵指了指弟子的腦袋：“用兵方面，你的天賦遠勝過我，但也依舊要學會善用你的想象力！最瞭解你的人，不會是朋友，而往往是敵人。作為餘連的宿敵，索拜克，這時候的餘連，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

我特麼怎麼知道？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宿敵啊！

索拜克心中吐著槽，滿臉苦惱：“老師，我們現在再怎麼胡思亂想，都是毫無根據的自由心證啊！”

“那就學會順從你的自由心證！我們是靈能者，不要只相信冷冰冰的數字和例項，還必須要相信自己心靈的呼喚。記住，耶格爾，星界騎士是帝國的守護者，但歸根結底，我們這些靈能者，才是這個宇宙真正的引導者！可是，若我們只相信發生過的東西，又何談要去引導呢？尤其，你的星環還是‘探索’，就更應該明瞭這一點了！”

索拜克聽得出來，這位便宜老師是真的想要教會自己的。他也並不是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相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師，我的決心還是不夠的。”他苦著臉無奈道：“可是，這是很那克服的。”

“正是因為難，所以才要做！無所不能的宇宙之靈和偉大的諸神是不會給我們透過的考驗的，這也是我為什麼每日要拉著你訓練的原因。”

是嗎？每日把我當沙包打，還能起到這種效果？

薩督蘭公爵雙目炯炯有神，居高臨下地直視著弟子，肅然道：“感受痛苦吧！這樣你就感受到決心！”

索拜克頓時起了一聲雞皮疙瘩。他現在有八成把握確定，自己這個便宜老師大約就是把自己當成沙袋毆打著玩了。

這時候，卻見薩督蘭公爵沉吟了一下，又對門口的副官道：“告訴兩國的將帥，我不過是一介湊熱鬧的閒人，他們艦隊事務，自然由他們各自決斷。只是，希望他們充分考慮，現現在全銀河文明國度一致面對掠奪者威脅的大局，務必保持克制。”

“明白！”副官趕緊點頭領命，隨即又隱蔽地看了索拜克一樣，覺得過不了多久，就輪到自己給這人送果盤了。不過，此時的他依然是隻敢羨慕，絕不敢嫉妒更不敢恨，趕緊領命退下，順便從外面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