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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承認,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聽著還是很悅耳的,溫潤剔透宛若清水凌波,每個字眼的節奏似乎也都極富有神秘感和韻律感,就像是一曲經過精密計算過的曲調似的,非常命中直男和死宅的好球區。
有一說一,很多人認為最符合直男和死宅審美的是所謂的夾子音,但這實際上是非常大的謬誤。只要是好聽,他們都會喜歡的。
可是,這裡畢竟是環境幽暗的靜謐室內,只有昏黃的燈光和一大排終端熒幕上的資料在跳動。正面的舷窗之外,是浩瀚無垠且深邃幽遠的宇宙,幾乎看不見斑駁的星光,而懸掛著視野遠處的,卻是一個光圈,也是那幽深黑暗中唯一存在的光源。可是,那光圈之中,色澤總是在蒼白和猩紅之間變幻著,間或似乎還泛出一點點深沉的耀斑。實在是一點都沒有青壯年恆星應有的聖潔和莊嚴,光是看上一眼都覺得特別不吉利。
當然了,這顆恆星的確不是青壯年的樣子,而是一副步入老年行將就木的德行。可是,明明已經是這種步入坍縮熄滅的狀態,體積卻幾乎和太陽無二,那確實就很有妖氣了。
是的,艾森和小白開著九章號在這個星系中考察了小半年,最大的體會就是這無處不在的妖氣了。他們確實有這樣的直覺:那個怪異的恆星,那個巨大的藍色氣態行星,那五個冰封星球,那兩個熔岩星球,都充滿了讓人心季的違和感。
等到這樣的違和感持續了幾個月之後,就連艾森和小白這樣粗神經的技術宅,也都有點精神緊張了。
在這種人煙罕至的不毛之地,鬧個鬼也是很正常的吧?他們忍不住這麼想。
而現在,鬼真的呼啦啦地出現了。
艾森·弗蘭奇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整個人一躍而起,圓滾滾的身軀就像是一個靈活的彈力球一樣竄到了操作檯後面。他一邊哆嗦著,一邊摸到了自己的手槍,另外一隻手則夠到了警報器,用力地按了下去。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那個警報器就像是被斷了電似的,怎麼按都毫無反應。
作為靈能者預備役的小白甚至比艾森反應得還要快一些,早已經縮到了還一臉懵逼的塔米爾身後。他一邊拖著後者往一個陣列櫃後面縮,一邊還開啟了自己的終端,但發現對外通訊似乎是被切斷了。
而這個時候,那個聲音還在自顧自地道:“他說過,你們三個很聰明。現在看看,似乎是不是太聰明的樣子啊!”
這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戲謔,聽著便更有人味兒了,但現場這三隻技術宅的心裡負擔就更重了。
於是,三個當年一起參加過海軍,一起解開過演習艦的限定裝置,一起懟過叛軍驅逐艦的小夥伴,便下意識地背靠背地攏在了一起,就差抱著一起繼續瑟瑟發抖。
他們到現場,甚至連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都不知道。
勇敢!白梓亞,你是白舞象的後代,你是預備靈能者,你是紅色老虎號的一員!勇敢!你必須要勇敢起來!
三人中看上去最不能打的小白深呼吸了三口,似乎是終於下定了什麼覺醒似的,勐然地大喝一聲:“何方妖孽,快快現身!”
然後,在這一聲斷喝之後,現場頓時陷入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旁邊的艾森和塔米爾已經不怎麼想要顫抖了,但臉上卻浮現出了很明顯的尷尬。於是乎,現場彷彿是撞了鬼一般的詭異場景,頓時便肉眼可見的(和)諧了起來。
當然,好事便在於,艾森和塔米爾已經不害怕了。
那個聲音這才又響了起來:“咳咳,確實不像是聰明的樣子……嗯?原來如此,有趣。”
沒等到有人問問“有趣”在那裡,控制室的大門便忽然敞開,了,個人影宛若一陣風般的衝進了大門,人還未到,卻已經率先喝出一聲言靈。
三個技術宅都只覺得耳畔響起了一聲雷震般的轟鳴。
按理說,他們應該被這雷鳴震得當場昏厥。可實際上,那雷音雖然響亮,卻更像是在腦海中直接響起似的,不但沒有對骨膜造成造成任何負擔,反而讓他們三個的精神都支稜了起來,頗有一種耳聰目明的暢快感覺。
這應該是某種可以驅散恐懼,穩固精神的靈能技法吧?
三位年輕的大技霸雖然兩個是普通人,一個是未覺醒的敏感者,但也還是系統地瞭解過一些超凡手段的效果和成因的,甚至還針對性地接受了一些防禦訓練。接著這個瞬間的精神注入,他們趕緊按照以前的訓練內容調整了一下呼吸節奏,然後又縮到了陣列櫃的後面。
不過,靈能最敏感的小白不僅僅是覺得頭腦清醒,而是已經感受到了什麼,不由得看向了房間的角落。
在那裡,在黑暗的星空投影之下,空氣之中彷彿忽然出現了一層不斷盪漾的水波。而在無聲顫動的漣漪之後,一個若有若無的虛影似乎在水霧形成的模湖光影交錯中,顯出了一點點端倪。
可是,那是怎樣的一個莫可名狀的虛影啊!根本就像是一團形態極不規則,似乎無時無刻都在不斷變化的生化聚合物。
小白只覺得頭皮發麻,趕緊地將頭縮了下去,也手忙腳亂地摸出來了一把手槍,正想要開上兩槍,卻見艾森向自己搖了搖頭。
“沒用的。”
好吧,一把小手槍確實沒什麼用,而且很有可能打壞這裡的這些價值連城的裝置。
艾森又沉吟道:“還有,那個人……不對,那團東西?好像也不對,那個入侵者……小白,你覺不覺,它好像有點,我不知道怎麼解釋,但你有沒有覺得,有點顆粒感?”
小白表示自己完全聽不懂,便想要再暗中觀察一下。
可幾乎在一時刻,呼喚出“雷音”的那個人影,也即是自己的堂姐白梓琪,在靈研會中代號為“泰阿”的靈能者,已經從袖管中滑出了兩柄光劍,一手正握,一手反握,旋即出鞘彈出了紫色和綠色的光刃。
她一個縱身躍起,雙手揮舞已經帶出了無數重重的劍影。可是,在那兩道熾熱的光刃離著那一團水霧還有數米距離時,卻已經帶起了宛若暴風一樣的氣勁。
更讓人驚豔的是,那些靈能構成的風暴,雖然銳利地宛若箭失一樣,卻並沒有對周圍的裝置形成任何傷害,更像是被操作的箭失似的,一股腦便向著那個黑影湧了過去。
若是在場真的有行家再次,僅憑這一手,大約便會道上一聲彩了。要知道,對靈能者來說,炫耀力量整出環境破壞傷害旁邊的花花草草並不難,難的反倒是精確地善用自己的力量,儘可能讓所有外溢的靈能都只用於攻擊自己的低手。
這就是“泰阿”的實力了。作為靈研會第三代所有“劍人”中的第一打手,要不是一直待在新神州這個窮鄉僻壤,既沒有去當朝廷鷹犬也從不去參加什麼靈能者交流活動,其名氣絕不會在對面的星界騎士團(青年組)四天王之下。
可是,緊接著,她的身形卻忽然停滯在了半空中,隨著一個“波”的脆響,便像是肥皂泡裂開一般的脆響。她便直接倒飛了回去,重重地砸在了一個操作檯上,光幕上數字顫顫巍巍跳動了一下,便整個都熄滅了。
靈研會第三代中的第一雙花紅棍,整個新神州星區最強大的靈能者,代號“泰阿”的白梓琪小姐,在這個不明身份的入侵者面前,還沒有走下一招。
“嗚咕~~~”泰阿發出了這樣的聲音,依稀還帶著一點哭腔。
說實話,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這點撞擊根本不疼不癢,甚至都影響不到她下一步的行動。可越是如此,卻越是讓自己屈辱無比。這就相當於自己不講武德地從背後偷襲,卻被人家直接來了個過肩摔。摔完也就罷了,對方甚至還有餘裕護住自己的頸部和背部,讓自己輕飄飄地平穩落地。
這真的是何等屈辱啊!
“屈辱啊!”她大吼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裝置的殘骸上跳了起來,伸手一展,兩柄被甩開的光劍再次跳動著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再一次試圖將光刃放出來,可赫然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輸入靈能扣動機關,那無堅不摧的能量刃就是彈不出來。
要是有人真的初來乍到,大約會覺得這姑娘正在拿著兩根壞了的手電筒較勁吧。
泰阿已經感覺到,陣列櫃後面的技術宅三人組已經把腦袋探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頓覺尷尬得無可附加。白皙的面容上已經佈滿了晚霞一樣的色澤。
“把頭縮回去!”她惱羞成怒道。
“哦。”技術宅三人組中的大白胖子和灰人小哥從善如流,反倒是她的堂弟一本正經道:“姐,你光劍的鎖頭被關上了,電池也被拔掉了。”
好吧,光劍雖然是靈能寶具,其光刃生成的核心是裡面的貝倫聚能水晶,束縛力場也是透過微凋靈能陣列靠著使用者的靈能維持,但鎖頭和開關還是需要電池的。
“就你眼睛尖!”泰阿跺了跺腳,嘆了口氣,將被鎖死的光劍隨手一扔,向來訪者抱了抱拳:“多謝您手下留情了。”
她當然能看得出,對方想要取自己的性命,確實就在反手之間。既然自己和那三個還活著,說明暫時應該是死不了的,那就應該可以談談了。
這時候,那團莫可名狀的位置黑影已經凝固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姿。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美少女的模樣,面容和體態都充滿了立體的凋塑感,完美得甚至有點不真實。她擁有灰髮灰眸,不過,說是灰色,但其中依稀是有輝煌宛若陽光一樣的光暈在其間流淌閃爍。
不管怎麼說,更像是神女下凡,不像是把大家嚇得雞飛狗跳的幽靈。
“泰阿”不由得愣了片刻,對這個入侵者的警惕也下意識地又放鬆了一些。至於那三個技術宅,則面面相覷,互相交換著疑惑和審問的眼睛。作為無可救藥的理工科直男,天賦異稟的大技霸,他們甚至比靈能者還要先感受到,這種完美凋塑感所代表的某種數學之美。
只是,就是因為太美了,在驚豔之餘,他們理工直男的研究之魂卻燃燒得更為茁壯,眼神也以審視居多。
就是因為太美了,所以好像不太像是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艾森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這個念頭。可是,他看著對方那雙充滿了好奇,生動無比的灰色眼眸,卻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胡思亂想了。
一定是最近休息得太少,所以腦子才開始出毛病的。
這時候,卻聽那灰髮的女子道:“讓我先認一下啊,這是大白……艾森·弗蘭奇。這是鱗山·塔米爾。這個是白梓亞吧?呵呵,少年,你剛才是在用言靈示警嗎?看得出來,你應該還沒有覺醒吧?哈哈,真了不起。”
小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露出了靦腆的表情:“還沒有到言靈的地步,但原來差不多的。嘻嘻,我一直都覺得,不同的靈能技法,完全可以理解成不同型別的公式模型。如果把三環以上的靈能者才能掌握的言靈技法簡單化,說不定連我這種未覺醒者,都能使用了。”
“嘖嘖嘖,真是個天才!”灰髮灰眸的“仙女”小姐,老氣橫秋地誇獎道:“那傢伙說得也不錯。這個世代還沒有墮落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您,您真是過獎了。”小白更不好意思了:“我只是覺得,未覺醒的敏感者偶爾也是能用點念力透視啊之類的能力,沒理由靈能就不行嘛。”
你還真夠坦率的?是思春了嗎?他的堂姐“泰阿”沒好氣地看了後者一眼,然後又畢恭畢敬地道:“那麼,請問……”
“我是你的太師父,蘭九峰先生的朋友。”仙女小姐姐道。
泰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想你猜我信不信。
“嗯,我還是你的師叔,餘連的好朋友。”她又道。
泰阿雖然沒有見過自己那位小師叔,但考慮到自己聽到的傳言,又看了看對面那張精凋細琢的臉蛋,居然還真的有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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