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環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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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爾瓦上校大約是真的被這個訊息震撼得不輕，直接拿起了餘連點的小麥汽水一口氣咕鼕鼕地喝下去了半瓶，這才稍微冷靜了一點，還有功夫嘆了口氣道：“呼呼，可惜不是朗姆……實在不行，威士忌也湊合了。”

這位老學長可不是什麼貪杯的貨色，這感覺怎麼聽起來都像是要把自己灌醉的樣子。

而這個時候，羅澤士已經用自己的許可權進入了國防委員會的內部資料庫，從只有校級以上的軍官才可以調閱的最新軍情欄中，看到了才釋出了不過不到一個小時的訊息。

然後，就算是一貫以沉著冷靜著稱的他，也都不由得破防了。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要麼就是國防委員會的內網管理員在開沒品玩笑，隨便貼了張電影cg。講道理，國防委員會中擔任事務性工作的臨時工其實不少，要是一不小心欠了點薪，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國防委員會的網站被人黑了。不過，話題到了這裡，姑且還是需要講講道理的。這種軍情網站，雖然需要一定的許可權才能登陸成功，但說白了只是為高階軍官提供軍情資訊的服務性網站罷了。上面的訊息對普通民眾來說，姑且能算是秘密，但對各國情報部門來說只能算是公開新聞。

它並沒有重要到需要動用高水平駭客的地步。

羅澤士帶著疑惑的神情看了看對面的席爾瓦上校，便見後者帶著沉重的表情用力點了點頭後，他的表情才漸漸變得驚悚，不由得顫聲道：“這個巨大的環……我，說實在話，我真的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偉力才能建造這樣的宇宙奇蹟。這個，我可以理解成，這個巨大的環上，相當於是掛滿了帝國和聯盟所有的住人星球嗎？”

不至於不至於，餘連想，至少那個環上面沒有礦。而且，以上輩子的經驗來看，這環上雖然號稱是掛了一萬多個千萬級平方公里的大陸，但能馬上利用起來的最多不過十分之一。以目前這個世代文明的水平，想要徹底掌握那個環世界的所有偉力，至少是需要以世紀來計算的逆研究的。

只不過，這新大陸的黎明星域之中，居然也藏著一個環世界嗎？

餘連倒是很理解羅澤士現在的反應，於是便主動給對方倒了一杯小麥汽水過去。

要知道，上輩子自己從新聞上得知環的存在時，表現得可不比他澹定。更何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顛覆自己世界觀的大事件一下子就發生了兩次，正常人都會對現實世界的認知產生巨大動搖的。

羅澤士雖然震驚乃至於驚悚，但至少沒有瘋，已經說明他是個意志堅定的好孩子了。

見對面的餘連依舊是一副雲澹風輕歲月靜好的模樣，羅澤士頓時便肅然起敬了，將杯中的小麥汽水一飲而盡，這才稍微恢復了一些理智。

“上面說，是霍雷肖他們率先發現的？”

“是的，如果按照《銀河探索和開發公約》，我們對那個星系和巨構有優先探索和開發權。”席爾瓦上校道：“除非我們在一年之內不能進行有效探索，五年之內無法進行可持續性殖民，探索全才會被移交給後續發現者。”

所謂的後續發現者，當然就是帝國了。

“可是，《銀河探索和開發公約》的適用範圍，囊括了這個新大陸嗎？”羅澤士幽幽道。

“這個，的確是個問題啊！”席爾瓦上校的臉色頓時更加苦惱了，決定現在就把公約的全文調出來好好觀察一番。

“而且……就連《軍備限制條約》都被廢棄了啊！區區一個八百年前簽訂的合約，現在修改也可以嘛。”羅澤士又道。

“喂喂喂，你這傢伙不要嚇我啊！”席爾瓦上校大聲道。

餘連還在思考中。

在上輩子，本世代的文明首先發現的“環世界”，位於新大陸第五懸臂中段的某個不是太起眼的星系之中。於共同歷867年4月，被來自魯塞亞共和國的官方探險隊偶然發現。

魯塞亞共和國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三流小國，大多數人甚至連這個國家的名字都沒聽說過。如果不是成為了第一家發現環世界的國家，估摸著連上國際新聞三版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巨大的環盤繞著恆星的軌道，一共綴著2600個面積為1000萬平方公里的人造大陸。於是，銀河文明議會便將其命名為了“環世界”。

在那個時代，帝國和聯盟已經成功在新大陸的第五懸臂建立了和本土一樣的標準行政星區，殖民人口也都超過了百億。他們建立的星區版圖，只是囊括了第五懸臂不到一成的星系。可即便如此，全銀河都必須捏著鼻子預設，這片廣袤的星空已經是兩大霸主的自留地了。

於是，塞魯亞共和國也就非常識時務地把環世界所在星系的探索權和開發權託管給了銀河文明議會，準備掛牌出售了。

那個時候，銀河帝國已經進入了布倫希爾特女皇的時代，亞彌妲·森歌·貝倫凱斯特大統領正進入了自己的第三任大統領任期。藍星共同體已經被徹底拆解，費摩星雲所有的火焰也都被熄滅。兩國之間建立在巨像威懾之下的恐怖平衡，姑且也算是建立起來了。全宇宙正在進入了一種微妙的和平時代。

對兩大霸主來說，這個“環世界”當然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啟明者遺產，但要沒有珍貴到值得兩國馬上翻臉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應該是“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了。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總之，帝國和聯盟聯手買下了環世界的開發權，開始了大規模的研究甚至試移民。不過，一直到餘連在新大陸另外一邊的星空深處遭遇了星龍之王的時候，這個環繞著恆星軌道的巨構造物中，真正可以啟動的大陸也不超過二十個。移民到了環世界上的人口也沒超過一億，連萬分之一的可用面積都沒填上。

沒辦法，看上去再怎麼偉大的隗寶畢竟也是啟明者製作的。誰也不知道那些流動的活水，無限迴圈的新鮮空氣，以及無窮無盡的能源是從哪裡來的，會不會有哪一天忽然停止。甚至這個巨大的環，搞不好也會忽然崩塌的。

宇宙的兩大霸主再怎麼反動，但都當國的畢竟都是務實的領導者，不可能把國家的全部精力都傾注在一個不知道原理，不知道結構的古代造物上。

甚至連那個環所在的星系的主權，都是在一團和氣中得到了“妥善”地解決。兩國準備在這裡成立一個新的自治領，作為新大陸的自由貿易和金融服務中轉站。如此一來，便可以起到經貿文化交流和地理緩衝的作用了。

真是可喜可賀啊！

不過，在（上輩子）餘連最後一次踏上探索未知星空的旅程的時候，卻聽那位大統領女士在新聞釋出會上說：“聯盟已經掌握了環世界的核心，是時候建造屬於我們自己的環世界了。不管花上幾代人的時間，我們一定會堅定不移地讓屬於我們的奇觀，出現在我們這個時代的宇宙中。”

貝大小姐……那時候已經是貝夫人了，雖然慣喜騙人，但這種事情是一定不會大言欺世的。她既然這麼說，便一定是真的掌握了一些東西。

也即是說，以本世代文明目前的大建水平，只要突破了一些核心技術，是有可能建造自己的環世界的？

這便是餘連會詢問小灰有沒有環世界的建造技術的原因了。

真是可惜啊，最終還是沒有見到人類自己打造的環世界橫空出世啊！餘連在心裡嘆了口氣，從上輩子的回憶中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始琢磨這個世界線的現實問題。

“維恩他們運氣不錯，遇到的是蘇琉卡王的艦隊。如果當時帶隊的是老……衛倫特王，說不定就會被滅口了。”餘連道。

“這個，應該不至於吧？”席爾瓦上校道：“帝國艦隊比我們晚了一天多。而且，維恩少校他們在發現環世界的時候，便把艦隊中僅剩下的一臺引力波烽火臺佈設下去了，迅速向團結塞和獨立號發去了資訊。然後，帝國的艦隊才到達了現場，想要滅口也是沒機會了。”

羅澤士已經把報告翻到了最後的附件，上面有維恩親自撰寫的詳細報告，繼續用陰沉的口吻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的。霍雷肖他們那邊只有幾艘船，帝國艦隊足可以把他們燒成粒子毀滅證據。反正黎明星域中現在還有掠奪者的殘兵，可汗也沒有抓到。霍雷肖他們的艦隊遇襲全員失蹤也是很正常的。至於之前的通訊報告什麼的……既然人都沒了，報告的真假也就可以好好商榷一番了。只要帝國方面只要厚臉皮宣揚他們才是最早到的，我們也沒有辦法。”

“這，這不就和碰瓷的幫派小混混差不多嗎？帝國貴族會這麼無恥嗎？”席爾瓦上校難以接受，一看就是對武德充沛的帝國貴族充滿了高大上濾鏡。

這也是大戶人家出生的學院派“月球人”的通病了。

“帝國貴族的武德，其實和聯盟財閥的契約精神和法治精神一樣，都是一個左右橫跳的玄學概念。”餘連一本正經道：“不過，相比起來，蘇琉卡王應該算是最有底線的一批了。她是個很迷戀堂皇王道的型別。”

“或許吧。”羅澤士笑道：“當然，更有可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了霍雷肖他們一馬。”

嗯，這兄弟確實是個意志堅定的型別，這麼快就從世界觀衝擊中平復過來了。現在居然還學會玩人身攻擊了？

席爾瓦上校微微一怔，又頗為感激外加羨慕嫉妒恨地看了餘連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點個屁的頭啊？

餘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吧？”

羅澤士點了點頭：“新大陸畢竟不是銀河本土，所有的訊息是需要透過引力波信標中轉的。一個月能從黎明星域的深處傳到銀河，已經是最快的了。我估計，地球方面說不定會比天域先收到。”

對方指的應該是設在新旅順的個源質波終端。那是第十三艦隊從某個被蟲群啃光的倒黴海盜王手裡繳獲的戰利品。

那個終端雖然只是個星域級的，作用半徑不超過一千光年，但至少可以在團結塞和新玉門之間達成一個即時通訊網路。這樣一來，訊息從黎明星域前線傳到地球，至少會比傳到天域快上一個星期左右。

……不過，就算是給地球多爭取一個星期的時間，卻又能如何呢？指望他們能提前做好準備，打一個漂亮的時間差？

餘連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奢望。

“現在的情況如何？楊老師，楊參謀長那邊有什麼意見？”餘連問道。

楊參謀長應該是遠征艦隊的副參謀長楊希夷少將吧？正常的情況不是應該先詢問司令官康納里斯上將的意見嗎？最次也應該是蒂文頓參謀長吧？席爾瓦上校瞥了餘連一眼，覺得這種問題要是問出來一定會出事，便趕緊閉了嘴。

“暫時沒有，或許還在路上。”羅澤士沉吟了一下：“不過，軍情通報上說，康納里斯上將已經率領大多數的主力戰艦，外加半數的海軍陸戰隊師趕過去了。倒是非常果斷的處置。

“那就應該不會有問題了。我方在前線的兵力也不在帝國之下，只要處置果斷，帝國應該是會尊重我們的優先開發權的。大概……”

好吧，就連他這個對帝國的武德和榮譽感有濾鏡的書呆子，都不那麼堅定，可想而知這局面有多微妙了。

餘連倒是覺得，康納里斯司令官把所有的主力艦隊直接壓過去的舉動，聽著倒是非常精神而且很有魄力，完全就是英勇無畏的名將姿態，但他總覺得似乎又哪裡不妥。

可是，到底是有什麼不妥，他自己一時間也把握不住。

“等楊老師的訊息吧，他人在現場的分析才是第一手的。而且，我們現在離新大陸有兩百多萬光年，目前也做不了什麼。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幾艘主神，保質保量地完成了。”餘連只能如此做了一個總結。

席爾瓦上校滿臉沉重地點了點頭，接著便彷彿是聽到了衝鋒號似的昂起頭：“聯盟國會那邊已經批准我們引進雷神工業的廣域引力源雷達了，準備在伏羲號上裝一套。我明天見到雷神工業的總部去盯著，至少要防止他們給我們弄個二手的。”

“辛苦了。”餘連誠懇地表示了感激。

有一說一，這位老學長雖然是個有點呆氣的學院派，但這段時間確實盡職盡責，人甚至都熬廋了半圈。

羅澤士也道：“我到鈦原星系的海神船廠去一趟吧。第二批次的4艘，下個月會在那邊開建，地球那邊有人希望這幾艘採用傳統的裝備方案，但這是開倒車。子在造船現場，必須要有正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