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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半響,賀太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一刻,什麼蘇三太太什麼蘇嶸蘇桉全都不重要了。
賀太太只是顫抖著聲音問她:“么么,你剛才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賀大老爺的死是橫亙在賀太太心上的一根刺,賀太太這麼多年都沒能從他的死裡頭走出來,也因為這個,賀太太對於蘇家想要攀附皇家的心思是十分不齒的。
可是她不明白,這些事連蘇三太太只怕知道的都不清楚,為什麼蘇邀卻能說出來。
說起來,蘇邀可是在沈家養了那麼多年才回了賀家的。
她從哪裡知道?
憑藉沈家的身份地位,她們根本連這件事的邊都摸不到。
蘇邀抿了抿唇,想了想菜輕聲跟賀太太說:“外祖母,其實我在沈家的時候,雖然不知道自己跟蘇家和賀家的關係,但是對於蘇家和賀家的許多事,我卻是都知道的。”
賀太太如此老練的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問了一句:“怎麼可能?!”
這太荒謬了。
蘇邀不過是個小女孩兒......
“外祖母應該知道沈家是商戶。”蘇邀握住了賀太太的手:“商戶的訊息其實是最靈通的,沈家雖然被官家看不起,蘇家也從來不曾把他們放在心上,但是事實上,沈家其實並沒有大家想的那樣......無能。沈家是徽商出身,老家當年是安徽的,後來才因為做起了生意搬去了山東。我光說沈家或許您還不以為意,可外祖母知道嗎?沈家,也就是我的養父母,她們是萬戶侯的後裔。”
萬戶侯!
賀太太猛然睜圓了眼睛,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當初太祖還是一介草民的時候,在放牛的時候被地主欺壓,險些被地主的兒子打死,是一個商人救了他的性命,又看他面向頗有奇異之處,一時憐憫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自己去奔前程。
太祖後來果然投奔了當時的豪強,而後又出人頭地,取而代之,從此稱雄一方,後來更是一統天下。
他成功打下了這天下之後,仍然記掛自己的恩人,派人四處找尋,然後把當初的恩人封了侯,還特意給了個萬戶侯的封號,意思是要他們以後享受萬人供奉,富貴無極。
萬戶侯曾經盛極一時,只是可惜後來沈家人不爭氣,個個都是膏梁紈袴,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老本,太祖去後,高祖對於這隻會惹麻煩的一家人十分厭煩,後來趁著沈家在差事上出了錯漏,直接把沈家的爵位收回了,沈家從此沒落。
不僅如此,高祖為人嚴苛,他要是厭惡的人,過多少年他都還記得你。
十年之後,高祖還曾經問過當時的太常寺寺丞鄒正,問他沈家如何了。
沈家原本還在京城苟延殘喘的,高祖一問,沈家最後一個當官的都被直接一降到底,最後只能回了老家去。
如果現在的沈家是萬戶侯的後代.......
賀太太腦子裡亂紛紛的,過了許久,才將所有的事情串聯了起來,眯著眼睛問:“就算如此,跟你能知道你無祖父的事情又有什麼聯絡呢?何況你知道的還遠不止如此啊。”
蘇邀就輕聲道:“外祖母難道忘了嗎?沈家是商戶啊,當初外祖父在登州任登州衛指揮使的時候,沈家跟外祖父過從甚密......當時雖然我還小,卻還有些印象,登州衛出事,外祖父連夜護送太子逃亡,可是在中途卻遭遇了土匪......”
這是賀太太心中永遠的痛,她閉了閉眼睛,許久之後才啞著聲音問:“那你還知道什麼,趁早說罷。”
“太子當初被貶為庶人幽禁登州,其實是被人陷害,圍場案之後四年,其實聖上已經後悔了,正因為如此,才會發生倭寇流竄到山東,竟然以六百多人的勢力就把正當時的登州攪亂,外祖父從來就不是死在倭寇土匪手裡,他是死在了權力傾軋上,是不是,外祖母?”
賀太太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問蘇邀她身上的奇異之處了。
因為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握在了蘇邀手裡。
是,什麼狗屁指揮失當,什麼疏於防範,其實說到底,都是假的。
真相就是,賀大老爺完全是因為要保護太子,才會被一道殺了的。
賀太太眼睛血紅的望著蘇邀,到了這一刻,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情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沈家夫妻都過的那麼落魄,他們要是真有能耐知道這些隱秘,何至於此?
這件事並不是跟蘇邀說的這麼簡單,賀太太心中有數。
蘇邀並不害怕,仍舊緊緊握著賀太太的手:“因為當時沈家掌管鏢局的正是我的大伯,沈家作主的,從來都是沈大老爺,而他也在那一場戰事中死去了。這件事我之所以心中有數,是因為我翻閱過大伯的書信。我大伯沒有子嗣,最喜歡我,曾經教過我如何看他們的密信......”
所以說,沈家竟然也是站隊太子的?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對於沈家來說,如果想重新恢復身份,那麼有什麼比投資一個失敗的太子更加一本萬利的呢?
只要太子能夠成功回到京城,那麼他們可就是東宮的絕對心腹......
她靠在了椅子上,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世界可真是小啊。
轉了一圈,兜兜轉轉的,蘇杏璇在蘇家固然是享受到了萬般寵愛,可是命運永遠是公平的,她雖然讓蘇邀流落在外九年,卻原來也讓蘇邀有了不同於常人的經歷。
“那你如何從前不說?”賀太太問完了這一句,就又沉默下來。
是了,從前說了的話會怎麼樣?
她能信一個小孩子的話嗎?
可一步步走到現在,她看見了所有的事都在按照蘇邀所說的趨勢在發展,也看到了蘇三太太等人的愚蠢自私,不得不說,現在蘇邀所說的話,在她心裡的分量已經截然不同了。
哪怕就算是在以前,她也一樣對蘇邀十分寵愛,可是那到底是跟現在這樣帶著重視的寵愛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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