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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勳的面色始終有些不好看,也沒有心思繼續在這裡再坐下去了,不大耐煩的敷衍了幾句,就拿了桌上的一個描金的黑漆匣子站起身揚長而去。

詹長史卻半點兒也不因為邵文勳的盛氣凌人而動怒,他推開一絲縫隙,透過窗戶縫看著邵文勳帶著隨從穿過大堂出了門,就隨意的又將窗戶給關上了,自己喝了口茶,坐了一會兒,等到門吱呀一聲又響了,才挑了挑眉,看向來人。

見到了來的人,他的臉色才有了些變化,低沉著聲音問:“怎麼是你?”

來人赫然是程定安,雖然如今他的面貌相比從前有了很大的變化-----有一條傷疤直接從他的額頭處貫穿到下巴,看上去陰森可怖,可詹長史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盯著程定安看了一眼,臉色沉沉:“殿下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你如今卻還敢重新再跑回來,若是到時候被人發現,你豈不是要連累殿下?!”

程定安嗓子也已經被燻得啞了,一張口就如同是一張已經壞了的二胡,吱吱呀呀的讓人心煩,他冷冷的說:“我要去薊州找郭崇興的兒子。”

這一點之前程定安就已經說過了。

詹長史有些不耐煩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覺得他是在沒事找事:“這件事殿下說了,自然會讓人去做,不必你來多事。你如今已經......”

程定安卻只是陰森的看著他,態度冷漠:“我不是來和你商量,只是如今許多人在找我,其中少不了蘇家的人,但是似乎還有另外的力量,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提起蘇家,詹長史的態度也沒跟之前那樣不屑和牴觸,他盯著程定安看了一眼:“蘇家還在查你?”

蘇家的人還是認定程定安沒死?

那麼,他們除了懷疑程定安之外,還會不會也懷疑上殿下呢?

他敲了敲桌子,面露沉思。

程定安哼了一聲,冷笑道:“這誰能知道?你們不是說,麗妃娘娘說聽說了聖上有意讓人搜尋先太子遺孤的事麼?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蘇家可不是殿下能拉攏的了。”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詹先生面色不善的哼了一聲,直截了當的道:“這跟你無關,你若是......”

程定安卻已經開啟門走了。

詹先生頓時眯起眼睛。

當初他就說,程定安出的計謀十分奇怪,一時似乎十分有先見之明,幾乎能料敵先機,但是一時卻又毫無章法,很是可疑,乾脆就藉著程家都已經入獄的機會,讓賴偉琪下手好直接斬草除根。

可殿下卻覺得此人頗有智計,可以利用,又想著昭告跟隨的人只要跟著他便不會被捨棄,便將程定安給偷天換日的保了下來。

可程定安卻不滿足於保住一條性命,之前去程家的別莊取東西還差點便被發現。

他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再逗留,扔了一錠銀子便起身,在大堂站了一會兒,便從側門出去了。

來接他的是一輛青油小車,並不引人注意,詹長史很快就上了車,他隨意的如往常一樣的掀了簾子看了一眼街景,正看見有個人影從車邊一閃而過,不由得便一驚,而後又見那身影進了獅子樓,才暗笑自己真是太過杯弓蛇影。

他來獅子樓乃是臨時定的,再說,跟邵文勳也是錯開了時間來,錯開了時間走的,誰能盯著他?

只是那身影一進了獅子樓,便從大堂又繞了個彎,很快就從正門出來了,七拐八拐的拐到了朱雀街,才又一路朝著西城去,最後又從角門進了永定伯府。

蘇邀此時正跟蘇嶸說話:“程定安這個人謹慎又得失心重,他沒能靠著莊王一步登天,反而還幾乎家破人亡,他是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的,薊州他一定會去,想要找到他,不如就守株待兔。”

蘇嶸也是這個意思,程定安這條毒蛇是一定要找到的,否則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冷不丁的撲過來咬你一口。

蛇咬一口,入骨三分。

他點了點頭,想了想就道:“我讓堅叔去辦,讓於冬胡英都跟著去,一定將此事辦妥。”

說到這裡,他又道:“汪家今天派人過來了,說是已經找到了盧炳生,隨時都能將人交給我們,有了盧炳生,就能知道當年登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再找到郭崇興之子,將圍場的事也弄清楚,只要時機適合,說不得這麼多年的冤屈,就真的能夠洗清了。”

他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受了傷從此不良於行,加上父親還丟了命,蘇邀能明白他對此事的執著,便也鄭重的解過了話:“是,只要洗清冤屈,給太子正名,也給宋恆正名,那麼,我們永定伯府從此也能徹底洗清汙名,我們不是諂臣,而是忠良。”

正說著,何堅便進來,說是阮小九回來了。

蘇邀後來將阮小九派去盯著詹長史了-----此人既然能被程定安恨上,肯定在莊王跟前很能說的上話,蘇家想要不被動挨打,自然要從任何可能的細節做起。

她立即便讓人進來。

阮小九先給蘇嶸和蘇邀行了禮,便直接的將自己今天跟著詹先生去了獅子樓的事情說了,又肯定的道:“小的一路都是跟著的,後來在中途還藉著讓小二加小菜的藉口,專門看了一眼,確信詹長史是見的邵文勳邵大人-----您之前讓我去給邵大人送過信,我對邵大人很是熟悉了,是不會認錯的。”

邵文勳?

蘇嶸皺起眉頭:“邵文勳怎麼會去見詹長史?”

詹長史莊王府的長史,邵文勳卻是汾陽王的女婿,汾陽王可向來是把位子擺的很正的,他很知道忌諱,按理來說,不會跟莊王有任何的牽扯。

邵文勳作為汾陽王的女婿,也是一直以直臣著稱,他好端端的,為什麼去見詹長史?

蘇邀卻並不覺得奇怪,她垂頭看著阮小九:“他們見面,是一同到一同走,還是錯開了各走各的?”

阮小九不假思索:“錯開了時間各走各的,而且一個走的正門一個走的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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