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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錦衣衛湧入許家的時候,許順仍舊不緊不慢的回了自己的書房,只是手還沒有捱到書房,已經先一步有人越過了他,攔在了他跟前。
若是換做從前,這些人哪裡有進許家的資格!許管事心中憤憤不平,也有些難過,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卻見許順仍舊面上還是平靜無波,便咬了咬牙忍了下來。
陳東似笑非笑的擋在許順跟前,並不甚恭敬的笑著抬起下巴看著許順開了口:“許大人,奉命來請您往鎮撫司走一趟,這裡的所有東西都要封存留作證物,您怕是不方便再碰了。”
許順的目光便落在陳東身上,良久才笑了一聲:“好啊!”
許管事忍不住在一邊跪下喊了一聲大人,嚎啕大哭起來。
“罷了。”許順眉眼也沒動一動,擺了擺手:“沒什麼好哭的,既然要走,就跟著走一遭便是了,你下去吧。”
“怕是不行。”陳東又一次攔在跟前,橫刀在許管事脖子跟前嘖了一聲:“這位許管事也是重要的人證,同樣是在傳召文書上的,走不得了。”
許家一片悽風苦雨。
本來家裡的主子便少,接二連三的出事之後,便更是隻剩下了許順一個。
若不是因為還剩下許順這個次輔,素來威壓極重,許家早成了一團散沙。
如今錦衣衛一進門,一開始大家還能支撐得住,等到聽說連許順也要被抓走,家中的下人終於都不受控制的亂了起來,有哭著要跑的,有跪下來求錦衣衛放過的,家裡亂作一團。
許順看在眼裡,只覺得舌尖發苦,最終還是義無反顧的跟著錦衣衛出了門。
許家門口早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見了許次輔出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鬨笑。
最近這些天許家一樁接一樁的出事,而且許崇和許淵博他們的名聲在之前也已經毀的差不多了,如今許家被錦衣衛抄家,人人都覺得這是壞事做多了終於得到了報應。
許順雖然辭了官,可到底是當過次輔的國老了,陳東之前便得了囑咐,並沒有做的過火,讓他在人前露了個臉,便將隨行的轎子叫來。
許順只是輕輕的笑了一聲,餘光瞥見被五花大綁著推搡出來的許管事,他垂下了眼簾。
陳東擺了擺手,轎子便平平穩穩的被抬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許管事就沒這個待遇了,他被身後的錦衣衛推了一把,從臺階上滾落下來,忍不住哎喲的叫喚了幾句,這些年在許家待著,早已經被養的身驕肉貴,吃不得苦頭了,這麼一摔,痛的他眼淚都出來。
可錦衣衛哪裡是好相與的,沒一個人理會他,推推搡搡的把他從地上又揪起來,他到鎮撫司的時候,大約臉上的表情都已經是木的了,等到進了鎮撫司,他還預備著該如何應對審訊,心中做足了思想準備,誰知錦衣衛卻根本沒人搭理他,只是徑直把他帶到了詔獄,一把將他推進黑漆漆的大牢裡頭。
他被嚇了一跳,錦衣衛的詔獄是出了名的陰森,這裡頭死的冤魂多的只怕比菜市口那一片都多,許管事原本是做好了要被嚴刑拷打的準備的,誰知道人家二話不說卻先把他給弄到這裡頭來,他滿腹的打算都泡了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便後知後覺的想去掏身上的火摺子。
早就知道詔獄陰森,可是這裡頭連一盞油燈都不點,暗無天日的,許管事心裡還是有些發怵,摸索著找到了火摺子點燃,等到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這才看到了放置在牆角的燈臺。
他眼睛亮了亮,急忙往前走了幾步,才剛要點上燈,便覺得自己的袍子被什麼東西給扯住了,動作就頓了頓。
也就是這麼一停頓的功夫,他手裡舉著的火摺子便噌的一下子滅了。
“真他孃的邪門!”許管事心裡有些發毛,心情又極為惡劣,罵了一聲之後又去吹火摺子,只是還沒來得及吹亮,他的袍子就又被人揪住了。
這回他是確定自己是被人給揪住了衣裳,心裡的火氣噌噌噌的往上冒。
詔獄裡頭,除了囚犯就還是囚犯。
都到這裡頭來了,便更沒什麼好怕的了,他沒好氣的猛地往後蹬了蹬腿,這會兒火摺子也亮起來了,他舉著火摺子想去看看到底是誰這樣揪著自己不放,這一看不要緊,等到看清楚,他便哎喲了一聲,嚇得連火摺子也扔了,緊跟著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猛地撲在地上摸索:“大爺!哎喲大爺!怎麼是您啊大爺!”
他剛剛匆匆一眼,就見到許崇頭髮散亂著耷拉在臉上身上,看那樣子,分明是鎮撫司的人對他用刑了。
“這幫天殺的!”許管事又是氣又是怕,這些人敢這麼對許崇,那對他這個下人就更別妄想著會手下留情了,這些人竟然下這麼狠的手......許管事的聲音裡不由自主染上了哭腔:“大爺您沒事兒吧?”
他已經將許崇給扶了起來,藉著這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摸到了許崇身上都是冰涼一片,心中就忍不住更加難過,又惦記著自己到時候或許也要吃這等苦楚,便試探著問許崇:“大爺,這些都是他們打的?您,您說了什麼了沒有?”
他原本還想著死活得咬著牙扛著的,可現在看著許崇都變得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又忍不住在心裡有些發怵了。
許崇並沒回答他,他一個人去周圍找火摺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放在手裡一吹,火摺子又亮了,他這才抖抖索索的舉著到許崇跟前去:“大爺,大爺您好點了嗎?”
許崇沒有答他。
他就忍不住有些害怕,又試探著叫了許崇幾聲:“大爺?您說話啊大爺?”
可也就是這麼會兒的功夫,許崇忽然砰的一聲滑倒在了地上,一頭栽倒,絲毫沒有動靜了。
這陣動作帶起一陣風,許管事手裡的火摺子被風吹的晃了晃,藉著這一點光亮,許管事雙眼發直的將手伸到許崇鼻尖去,而後慘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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