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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爺在李家受辱的訊息瞞不住人,京城中一時議論紛紛,御史們準備了好些天,終於等到這出大戲落幕,塵埃落定之後紛紛上書,彈劾崔家門風不正,家風不清,出此等悖逆人倫慘劇。
措辭嚴厲,勁頭十足。
崔家一時被推在風口浪尖,連素來名聲不錯的汾陽王妃也被牽連,被人戳脊梁骨說她其實是預設縱容崔三爺的行為,而且在崔三爺出事後還為崔三爺奔走。
汾陽王妃病了。
淳安郡主聽見訊息冷笑一聲。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壓低聲音哄勸她:“郡主,王妃到底是您的母親,母女之間哪裡來的仇恨?她正是難過的時候,您若是去哄哄她,誤會就消融了。”
沒有誤會,哪裡來的誤會?
淳安郡主嗤之以鼻,裝作沒有聽見。
她自父親那裡還能得到關愛,可是母親卻從來都只有冷言冷語。
既然母親不喜歡她這樣的女兒,她又何必對著母親卑躬屈膝?
她出了門去崔家老宅為崔三爺上香。
從崔家回來,淳安郡主的侍女忽然輕聲說:“郡主,我才剛好像看見了長寧縣主。”
長寧?
淳安郡主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長寧是蘇邀的封號,她蹙了蹙眉,立即追問:“在哪裡?”
侍女小心的指了個方向,淳安郡主毫不遲疑的讓人跟上,遠遠的果然看見蘇邀下了馬車,扶著丫頭的手進了一家店鋪的門。
“那是什麼地方?”淳安郡主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對著底下的護衛揚了揚下巴。
不一會兒護衛便回來回稟:“郡主,那是一家布莊,是賀家的產業,長寧縣主似乎是去查賬的。”
淳安郡主心裡厭惡不屑。
真是什麼好處都被蘇邀佔盡了,一個姓蘇的,在商戶家裡長大,聽說那商戶對蘇邀也極好,現在賀家的產業都能讓她染指,蘇家人也對蘇邀言聽計從。
她冷冷的吩咐:“回家!”
遠遠的,蘇邀看著那輛十分華麗的馬車轉頭走了,收回目光問胡英:“事情都辦好了?”
汾陽王府送她這麼大一個禮,她當然要回一個大禮,這才算是禮尚往來。
胡英急忙應是:“姑娘,您放心吧,聚海莊那裡我們盯了很久了,他們那裡的花娘總是隔一陣子便有新的補上。原本京城其他青樓,選這些小娘子都要從各處買人,這也是難免-----總有過不下去賣兒賣女的,但是聚海莊卻很少從外頭買人,查了這麼久,終於有了進展......”
他捧著一沓紙遞給蘇邀。
蘇邀展開,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來,挑眉詫異的道:“他們連官員之女都敢動?!”
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是啊。”胡英到底是在戰場上拼殺過的,如今聽見這樣的事也是十分氣憤:“真是喪心病狂,若真是按照陳沖奏章中所寫,那這些東南豪族可真是為了銀子通敵賣國,無所不用其極了!”
這種人真是該死,無論如何都該死。
蘇邀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將桌上所有的信都給看完,而後她深深的吸了口氣。
原來聚海莊的花娘全都是從各地擄來的,他們看到好看的女孩子便擄走,因為他們擄人一般都是在東南沿海,而那邊又是豪族一手遮天,多方遮掩之下,這種事竟然成了一種慣例。
若不是這一次事情鬧得太大,弄的一個知縣要捨命上告,這件事還不會被捅破。
那麼多花一樣年紀的女孩子,被當成牲畜物品,被買賣,被送到聚海莊或是被他們送給海盜當作禮物......
怪不得如此喪心病狂都要阻止蕭恆登位了。
他們犯下的罪過,足以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蘇邀靜默一瞬,又平靜下來。
根據目前他們拿到的線索,最多也就是能把那個惠州知府拉下水,可是絕不可能再牽扯出更多人了。
這樣簡直太便宜了他們。
胡英在她邊上站著,見她皺眉沉思,不敢出言打擾。
屋裡安靜的只剩下幾個人的呼吸聲。
直到蘇邀忽然輕聲問:“攔住陳沖奏摺的人,是蓮城知府徐鳳青?”
胡英記得很清楚:“是徐鳳青,他將奏摺截住了,這件事才按住了。”
“徐鳳青這麼喜歡幫人滅火,那就看看徐鳳青自家若是起火該怎麼辦吧。”蘇邀目光轉冷,思量片刻就寫了一封信遞給胡英:“替我送給廣平侯府。”
胡英應是,伸手接了蘇邀的信,馬不停蹄的去辦事。
晚間蘇杏儀跟蘇老太太聽了蘇邀的話,都忍不住目瞪口呆,蘇老太太更是覺得匪夷所思:“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不打海盜,反而還給海盜送官家之女......他們在想什麼?!”
蘇邀扯了扯嘴角:“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祖母,您應當也聽說過,當年沒有禁海的時候,光是泉州港一年的收入便是二百多萬兩銀子,這還只是一個泉州港而已......現在朝廷禁海,可其實出海的船從來沒停過,區別只在於,從前錢還是要上繳一部分給國庫的,如今卻全都在東南豪族那堆人手裡,您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瀋海如今是新一代的海上霸王,為了跟他合作,送官員的女兒算什麼?說得再聳人聽聞一些,若真是瀋海敢開口,只怕就算是瀋海要打縣主郡主乃至於公主的主意,那些豪族都敢鋌而走險。
無他,利益巨大罷了。
蘇老太太聽的手腳冰涼,忍不住有些發怵,她如今已經隱約反應過來了,當年太子被算計,也有因為太子贊同開海港的原因吧?搶了人家的財路......
她深吸了一口氣,莫名覺得害怕:“那么么,這麼大的事......”
蘇嶸跟蕭恆才走不久,他們根本無法幫忙。
而這件事難道他們能捅給元豐帝?
元豐帝還沒下旨徹查,蘇家先要被那些人一擁而上要撕碎了。
“聖上只怕也是在等。”蘇邀想到前世發生的事,再想到元豐帝的行事,輕聲道:“他在等的契機,我們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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