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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得妄動!這是劉大人的夫人!”

頭戴黑盔的將領縱馬而出,不停給手下傳達號令。

眾軍士一聽這人質身份如此尊貴,神情更是緊張。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將領更是喝令所有弓箭手都先把箭放下。

裴涼的馬車此時已被右手持刀,左手執盾計程車兵圍得水洩不通。

“讓開!”裴涼沉喝一聲,扣在呂卿燕喉頭的手指稍一用力,女人臉色頓時脹得通紅,彷彿連呼吸都是困難。

馬上的將領大吃一驚,大聲呼喊起來:“休要傷害夫人,有話好說!”

裴涼一揮馬鞭,馬車緩慢前行,堵在前方計程車兵隨之不斷後撤。

馬車內的夭娘和小挽均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隨意掀開簾子觀察一下週圍情況。

“一會兒下車之後,我裹挾著你躲在裴涼身後,你要緊隨我的步伐,千萬不能走不動道!”夭娘再次叮囑起臉色煞白的小挽。

小挽連連點頭,不停搓著手心的汗珠。

馬車來到渡口,黑壓壓的人潮早已擠滿了這裡。

士兵們雖然不敢動手,但更不敢放任裴涼一行離開,只能先採取拖延的辦法。

為首將領額頭滿是汗珠,不停向後方眺望,盼望著那劉大人能帶著援兵早點出現。

裴涼拍了拍車輿,拉著呂卿燕率先下來,接著是夭娘手持匕首,抵在小挽脖頸間,相繼下車。

周圍計程車兵都驚呆了,這下車的各個都是畫中的仙女,一時間眼花繚亂,魂不守舍。

將領偷偷嚥了一口唾沫,暗中問候了一遍劉瑾言的祖宗。

“趕緊把夫人放了,本將可以饒你們不死!”

關鍵時候,夭娘還是有幾分膽氣,環顧左右:“少廢話!快找一艘船來!”

將領根本不看那被匕首裹挾的丫鬟,眼睛直勾勾盯著裴涼:

“船隻都被劉大人扣下了,我等實無權力再弄一艘。”

裴涼嘆了口氣:“都什麼時候了,我會管你有沒有權力,一盞茶的功夫,見不到船隻入水,我就卸劉夫人一條胳膊,不信試試?”

這時呂卿燕喘過氣來,對著面色為難的將領厲聲斥罵:“你個混賬東西!快照他說的做,我爹是當朝大學士呂溱,傷了我一根汗毛,我讓你們這些人全家陪葬!”

此言一出,眾將士無不慌亂,更有甚者當場跪地,連連磕頭。

呂溱可是鼎鼎大名的宰相,三朝元老,豈是劉瑾言這個區區宣慰使可比。

這下再無顧忌的將士不待領頭的發號施令,紛紛跳下河岸,掄起大刀就砍起大船上的繩索,生怕耽誤片刻家人真的會人頭落地。

眨眼間,近千人的隊伍就只剩下不足百人還守在原地,其中不少都是劉瑾言府裡的親兵。

裴涼冷眼旁觀,暗中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些劉府親兵在聽到呂卿燕亮明身份後,並無異色,反而對自己盯得更緊了,如果劉瑾言僅僅是一個靠攀附宰相之女上位的小角色,他手下的人是斷不會有此膽量的,很明顯,劉瑾言跟呂家屬於不同的勢力。

將領見手下也不受控制了,只得一面安慰裴涼,一面令人火急火燎搞船,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很快一艘長百尺的大船在期限內被推入了水中。

眾將士一片歡呼雀躍,不少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裴涼給夭娘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先上船。

夭娘拽著軟弱無力的小挽,快步向大船走去。

船上的踏板已被人架起,夭娘和小挽走在上面,每行一步都是心驚膽顫。

好在有呂卿燕身份的震懾,絕大部分士兵都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是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

就在二女將要登船之刻,腳下木板喀嗤一聲,從中斷裂,均是驚叫一聲,掉了下來。

同一時間,一杆擲出的長槍疾射向水中的夭娘。

這顯然是有人精心計劃好的陰謀,如果這時裴涼去救夭娘,必然會鬆開對呂卿燕的控制,正是他們救人的好時機。

豈料裴涼反應極快,挾著呂卿燕飛身掠過,抓住空中來勢甚急的槍頭,反手甩出,同時腳尖一個蜻蜓點水,又飛上了船頭。

偷襲之人躲在樹後,見狀大吃一驚,正要轉身逃走,一杆呼嘯而來的長槍瞬間穿透木樁,將他整個人牢牢釘住。

慘叫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去抓刺客!”

率先反應過來的將領生怕引起劉夫人的誤會,趕緊招呼手下把那偷襲之人抓住。

明白過來味兒的將士如潮水一般向小樹林圍了過去。

此刻林中突然衝出一騎,搶在眾人到來之前,一刀將釘在樹上的人腦袋砍落。

這邊已被裴涼救起的夭娘和小挽都安全撤到了船上,渾身溼透的二人想先躲到船樓裡去,被裴涼喝止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船裡還偷偷潛入了劉瑾言的人,你們先跟著我,哪都不要去!”

二女嚇得惶然四顧,再也不敢挪動半步。

裴涼帶著四女慢慢移動到船尾,收起鐵錨,豎起風帆的大船逐漸駛離渡口,岸上黑壓壓的將士已然看不清樣貌。

裴涼這才鬆開手臂,呂卿燕立刻身子一軟,雙手捂著淤紅的脖子咳嗽起來。

小挽趕緊跑上前攙住主人,替他捶起後背。

“裴涼害夫人受苦,萬死莫贖!”

聽到裴涼充滿歉意的聲音,呂卿燕一邊劇烈咳嗽一邊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打緊。

小挽想去找些水來,忽然想到這船上可能還有其他人,不禁害怕地瞅了裴涼一眼。

大船向著水牢關的方向駛去沒多久,幾道黑影就爭先恐後地跳下船。

夭娘看著這些入水之後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禁氣惱道:“真是便宜他們了!”

“他們本來就是要找機會把劉夫人暗中救走的,水性自然不差。”

裴涼淡淡說道。

“劉瑾言為人詭計多端,事事都喜歡留有後手。”呂卿燕在身旁嘆了口氣。

夭娘神色一黯,看來這位劉夫人不清楚自己和劉瑾言之間的關係。

“夫人也是準備去玉京城嗎?”裴涼轉頭問道。

“裴大哥以後請不要再喊我夫人了,我已經跟那姓劉的恩斷義絕,從此再不相干!”看到呂卿燕毅然決然的神色,裴涼默默點了點頭。

陰雲籠罩的天空下,覓食的飛鳥盤旋很低,不時發出長鳴。

夭娘和小挽都回到船樓烘乾衣物去了,只剩下裴涼和呂卿燕在舷尾迎風而立。

“你發現了嗎?”呂卿燕沒頭沒尾問了一句。

裴涼剛想問發現什麼,突然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女人話中的意思。

“你和劉瑾言之間的關係?”

呂卿燕臉上現出讚賞之色:“想不到裴大哥身為江湖中人,心思也甚是細膩呢。”

“你倆的婚姻莫不是政治聯姻?”

“是的,他認了個好乾爹,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那閹狗從小陪著皇帝長大,如今在朝中已權勢熏天,他一直將我父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早日取而代之,我的這段婚事就是那老閹狗攛掇皇帝提出來的,我爹權衡再三,還是答應了下來。”

“恕我直言,這種層面的鬥爭不是一場婚姻能平息的”

“裴大哥說的沒錯,此舉雖然暫時穩定了局勢,但長遠來看無異於揚湯止沸,我爹如今也很後悔當初的決定。”

“可有時候表面上的東西與內在一樣重要,此事一出,怕是影響不小,呂姑娘要轉告令尊早做防備。”

“我何嘗不明白,但我真受夠了這種日子……”

呂卿燕痛苦地低下頭來。

裴涼很理解這種心情,跟一個毫無感情甚至是敵對陣營的人終日生活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收回之前的話,如果我是籠中的那隻金絲雀,縱然明知飛出去可能會被吃掉,也要翱翔在藍天!”

裴涼心中忽有所感,對著江面悵然一嘆。

呂卿燕抬起頭來,笑中有淚:“人生何須聲聲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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