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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躲在了雲縫之中,似是不忍見這世間愁苦別離。
“回去吧。”裴涼沉默許久,開口說道。
懷中同樣沉默的女人輕輕點頭。
裴涼隨即摟住女人的腰,腳尖一點城牆,凌空飄落。
“什麼人?”
守城的軍士喝聲甫落,幾支流箭飛速射出。
裴涼看也不看,單手一連線下,隨意撇斷。
等城下沒了動靜,值班的幾個軍士才敢探出頭來。
“嘿,又他娘遇到個武林高手!”
一位手持弓箭的軍士咂舌道。
“最近真邪門了,三天兩頭就能遇到這些人”
“可不是,難不成他們要來玉京開武林大會嗎”
“這可是天子腳下,什麼高手能敵得過千軍萬馬”
“噓,你聲音小點,別被人聽見了”
…….
第二清晨,裴涼和夭娘出了客棧,一路朝北而去。
最終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巷子裡,裴涼用化名曾誠買下了一座二進出的院子。
打掃乾淨之後,又出去置辦了一應生活物資。
“形勢未明之前,這幾天你要深居簡出,在家好好休息!”
裴涼交代完了夭娘,轉頭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裡?”夭娘急忙問道。
“我去辦點事,晚上就回”
“我一個人在家裡害怕,萬一有歹人上門來怎麼辦”
“放心,這些人縱有天大的能耐,一時半會也查不到這裡”
“嗯嗯…….哎裴涼”
已將一隻腳邁出門檻的男人聞言轉身。
夭娘美目泛出一陣悽楚:“你該不會是想不辭而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吧。”
裴涼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我罵了你,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夭娘又小聲問道。
裴涼走過來,摸了摸女人的腦袋。
“對不起,我總是對你發脾氣,我知道錯了…….”
夭娘說著眼睛一紅,低下頭來。
裴涼嘆了口氣,突然湊近女人珠圓玉潤的耳垂:“行了,別裝了”
“臭裴涼,你給我滾回來!”
在穿幫後的女人又羞又惱的咆哮聲中
少年一溜煙跑開了。
夭娘一直追到了院子裡,還是沒能抓到他一片衣角。
氣得她雙手叉腰,不停喘氣,可想著想著,女人臉上又浮現出了盈盈笑意。
臭小子,眼睛還挺毒!
裴涼躲在暗處,看庭院中女人嬌憨的模樣,眼神溫柔,嘴角帶著笑意,他一直等到女人返回了房屋,確認周邊沒有動靜之後,才真正轉身離去。
夭娘一個人在家,先簡單收拾下了屋子,該擦的地方都擦乾淨,才把新買的床褥鋪好,貴重的行李鎖進了木箱,。
又跑去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這幾天都沒洗澡,渾身上下早難受得緊。
當渾身赤裸的夭娘泡進水裡的時候,一身的疲憊頃刻間煙消雲散,這一刻她才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
朦朧的水霧譬如如煙往事,紛至沓來……
跑上山的女孩,驚恐地看著父母的面目全非的屍骸,嚇得不知所措。
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陪伴女孩的只是被眼淚浸溼的枕頭。
當習慣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像盯著獵物一樣充滿慾望的目光,女孩的心愈發的冰冷,對男人的厭惡也在日復一日累積。
劉瑾言的背叛最終讓這顆心沉在了水底,夭娘從來沒有這麼厭惡過這個世界,如果不是復仇的執念還在支撐著她,早想追隨爹孃而去了,一了百了。
在那段晦暗無光的日子裡,身騎白馬的裴涼就像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大英雄,為她驅散人生道路上的陰霾,替她遮擋世間的鳳鳳雨雨,少年乾淨不羈的眼神,嘴角時而放蕩時而正經的笑意,配上那淡定懶散的性子,都在深深吸引著夭娘,讓她明白這個令人絕望的人世間不光有風刀雪劍,爾虞我詐,還有春風暖陽,至情至性。
雖然這個叫裴涼的傢伙不時會惹自己抹淚生氣,但這一路走來,這些難忘的時刻也未嘗不是一種甜蜜的回憶。
夭娘越來越認可一句話,這世間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有情人終成眷屬!
———
一位慈祥的老人輕輕敲開了呂卿燕的房門。
“方伯,快請進”精心梳扮過的呂卿燕開啟房門之後,連忙把老人請了進來。
這位呂卿燕口中的方伯,可是跟了他父親四十年的呂家老僕,一直負責打理呂府的上上下下的老管家,是呂卿燕除了已過世的孃親和父親之外,最為信任的人。
“小姐不用忙活了,老奴坐坐就走。”
老人看到呂卿燕轉身就去倒茶,連忙起身擺手。
“方伯,你就坐下吧!”呂卿燕端來茶碗,撒嬌般地拽住老人的胳膊笑道。
方伯滿是慈愛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無奈,笑著搖頭坐了下來。
“我爹回來了嗎?”呂卿燕隨口問起來。
“老爺一早就上朝去了,特意吩咐我再來問小姐一些事情!”
“明白,有些事情我爹確實不方便問。”呂卿燕微微嘆了口氣。
“小姐自幼就冰雪聰明,劉瑾言那個王八蛋真是給你提鞋都不配,一提到他我就火氣大的…….”
老人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鬍子都在發顫。
呂卿燕連忙用手給他順順氣:“就是就是,這種人不值得咱生氣!”
老人咳嗽了一聲,用憐愛的眼神看著這個從小伺候到大,宛如自己親閨女一樣的小主人
“小燕子,其實方伯不說你也明白,這門親事你爹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內心的愁苦比任何人都要多,這劉瑾言是什麼貨色他心裡一清二楚,試問世間哪個父親想讓自己的女兒過得不幸福呢,有些事老爺一直不讓我說,但今兒方伯一定要說,你成親的那個晚上,老爺一個人在靈堂呆了很久,他是……他是…….覺得對不起你那過世的孃親吶!”
隨著老人壓抑許久一聲極為難受的哭腔,呂卿燕的淚水更是奪眶而出。
“方伯,你別說了,我都懂”
“你是懂,但有些事你還是不懂,你爹不是沒有與那閹黨決一死戰的勇氣決心,而是沒到時候,他在忍,你在忍,咱們呂府所有人都在忍,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到時候一切都會清算的!”
方伯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之堅定,話中殺氣之盛,令呂卿燕一下就呆住了。
她印象中的方伯一向都是笑眯眯,待人一團和氣的,何時這般面露殺機過!
“我們都是埋入黃土大半截的人了,你才是呂府的未來,老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呂家,更是為了你!”
老人慈愛地摸了摸呂卿燕的頭,噙了許久的老淚一下沒忍住,順著眼角的皺紋淌了出來。
呂卿燕拿出錦帕,貼心地給老人擦了擦。
“小燕子,老爺說你是被一位少年英雄送回來的?”
老人輕輕把呂卿燕的手拿開,笑著問道。
“嗯”呂卿燕溫柔地點點頭。
不久之後,抬起頭來的呂卿燕發現老人一直在盯著她看,那眼神彷彿要將她看穿一般。
“方伯”一向爽練的呂卿燕竟也有些扭捏起來。
老人哈哈大笑,胸懷大暢道:“我們小燕子有心上人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說罷,老人不等呂卿燕矢口否認,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這位少年是哪裡人,身世如何,武功高嗎”
“你覺得他品行怎麼樣”
“哦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一路上都聊了些什麼”
呂卿燕聽得捂起耳朵,轉過身去
“方伯,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哈哈,好好,姑娘家臉皮薄,這樣吧,你約個時間,我想見這個少年人一面”
“啊,方伯,你真要見他”
“嗯,這也是你爹的意思,老奴再怎麼不中用也不至於痴活百歲,看人的那點眼力還是有的,替你把把關”
“不用了”
“為何”
“方伯,要讓你失望了,他已經有紅顏知己了,我們一路同來玉京的”
“這個不重要,你只管約他便是”
“唉,感情是勉強不得的,我也不想勉強”
呂卿燕輕聲一嘆,臉上雖然還掛著淺淺笑意,但眼神中的失落還是藏不住的。
“小燕子,感情是要講究兩情相悅,但喜歡一個人就要勇敢說出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人生短短數十載,能不留遺憾就不要去留,我只是想見見他,一個能讓我家小姐傾心,老爺賞識的人,到底有什麼本事”
“我爹也賞識他?”
“瞧瞧,把你高興的”
“才沒有”
“老爺對他印象不錯,說這少年的氣質很獨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不做作”
“我爹沒有看錯人”
“看來真心喜歡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時時刻刻都想要誇他”
“方伯,你又取笑我”
“哈哈,我對這小夥子更感興趣了”
“可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這好辦,我派人查查便知”
“他神出鬼沒的,能找得到嗎”
“小姐啊,看來你對咱呂家的實力真是一無所知呀!”
老人微微一笑,一個歷經三朝權力更迭,仍屹立不倒的首輔之家又豈是毫無底蘊,任人宰割的角色,一旦需要展露實力的時候,跺跺腳都能讓那諾大的皇城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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